六十、至今犹恨轻别离
为谁醉倒为谁醒,至今犹恨轻别离。
任锦夜骤然从梦中清醒过来,“亦悠!”任锦夜翻身惊起。梦中亦悠含泪的双眼让任锦夜的心也不由得都揪紧。
“当、当、当。”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任锦夜起身,“进。”莫婉离恢复了女装,穿着普通的布衣,端着早饭走了进来。
“你醒了?”莫婉离温婉一笑,将早饭放在桌上,“洗漱一下,快点过来吃吧。”说着为他打了一盆水,拿了毛巾递给他。
任锦夜并不习惯他人的服侍,接过了毛巾,“我自己来。”莫婉离讪讪的笑了笑,手回了手。
“有事吗?”莫婉离在这里,任锦夜总觉得不太方便。
“啊,”莫婉离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常叔叫你过去。”常叔就是那天带他们进寨子的人。今天是他们在这儿的第一天。
“嗯,我知道了。”任锦夜在桌前坐了下来,夹了筷菜,送入嘴中。莫婉离贴心的为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
许是莫婉离在宋府的时候就做惯了这些,她做起这些来显得十分娴熟,丝毫不见生疏。
“有劳了。”任锦夜礼貌的对她点点头,“没什么。”莫婉离俏脸一红,又接着说道:“这些事我都做惯了。”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你会不会不习惯?”
任锦夜吃的速度并不慢,却给人一种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感觉。闻言任锦夜只是弯了弯唇角,“我自己来就好。”
“哦。”莫婉离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有些懊恼。试探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今夜戍时。”任锦夜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过一盏茶都不到的功夫任锦夜一碗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这么快……”莫婉离喃喃自语,心中但还颇为不舍。如若不是他们二人还有要事在身,如此世外桃源,莫婉离倒是真的不想错过。
“你若是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来。”任锦夜似乎听见了她说的话,无心的提了一句。莫婉离眼睛一亮,确认般地问道:“那……是不是以后只要我想来,就可以来?”
“嗯。”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任锦夜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并没有留意到莫婉离的那些小心思。
吃罢了饭,任锦夜便与常叔商量起永夜的事。常叔劝道:“少主,你们今夜就走会不会有些匆忙?不如再住些日子吧?”
“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任锦夜冷冷淡淡地回道,“她若是愿意留,便让她在此处留着吧。”常叔点了点头,“是。”
任锦夜吩咐道,“山洞里的东西,你命人严加看管,日后我会派人来取。”常叔弓了弓身子,“这个是自然。”
“关于我的身份和青赤两色玉璧的事,我不希望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常叔再次俯低了身子,“还请少主放心。”
“嗯。”任锦夜点点头,问道:“从小石村石门出去到金州,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四个时辰。”常叔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已经为少主安排好了坐骑,确保明日此时少主已经身在金州。”
“公主?公主?”丫鬟甲轻轻叫醒了不知何时沉睡过去的亦悠,重新给炭盆里换了新碳,“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亦悠抚了抚昏昏沉沉的额头,笑着回了一句。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让她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
其实她早该想到结果的,但她还是忍不住会心有期待,所以才会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自古英雄爱江山胜过爱美人,她南宫亦悠何德何能竟以为自己能成为历史的例外?亦悠想到此处不禁失笑出声。
在最后一刻,在任锦夜做出选择的前一刻,亦悠主动松开了手。有些东西既然明知留不住,那便不要强求好了。
江山,美人,孰重孰轻,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但凡不傻,相信都能分的出来。与其等待着那个明知的结果,倒不如自己率先放开手,兴许还能输的好看一点。
“是我太傻了。”她自嘲,因为声音太低,两个丫鬟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公主说什么?”
“没什么。”亦悠莞尔,重新坐直了身子。拿起书却连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便想了想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寅时三刻了。”丫鬟笑问道:“公主可是饿了?用不用奴婢吩咐厨房去做点吃的?”
“不必了。”亦悠笑着摇了摇头,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再迟些,天一黑便走不了了。”
路过东隅花坞时,亦悠再次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吩咐道:“去帮我折几支梅枝放在瓶中吧。”想来,梅花盛开的时候,他也该回来了。
如若不来……亦悠的手指一蜷。如若不来,纵是前面再多艰险,她都要亲自去寻。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管家见她要走,第一时间安排好了马车,要亲自送她回去。被亦悠婉拒了,只允了四人一路护送。
这四人也不过是明面上的,早知道单是任锦夜暗中拨给亦悠的隐卫就不下两位数。管家想通了这一点,便大大方方的挥手,让他们去了。
回府的路上,马车途径玲珑阁。昔日繁华之所如今门庭冷寂。芊芊已有两月未曾来信,也不知她在明夜国过的好不好。
亦悠一声轻叹,放下了车中的帷帘。声音从帘后传了过来,“这附近可有酒楼酒肆?”
车夫想了想,回道:“此处,离琳琅阁倒是不远。公主现在可要过去?”
琳琅阁里面的东西比起别家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任府与琳琅阁也有密切交往。公主去那里也更安全一些。
原本顾及着皇室颜面和女子清誉,亦悠极少在外饮酒逗留。奈何今日心情不佳,更何况南相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南相。
亦悠想着,便点了点头,“嗯。”车夫得了令,立即调转了车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侍卫有所顾虑,上前问道:“公主,公主府那边用不用知会一声?”
亦悠摇了摇头,意识到外面的人看不见她之后。出声道:“不必了。”如今自己已有了自己的府邸,也不用太多顾忌。想来如今父王也顾不得管她了。
“阁主,来人了。”小厮敲了敲门,走进来俯在凤凛御耳边低声道。
凤凛御面上一片云淡风轻,闲淡沉静的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每天来琳琅阁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还要他一一过问?
只是今日小厮的表情看上去却有些不太寻常。凤凛御放下手中书,单手支头,“何人?”
小厮哄笑出声,努了努嘴,道:“可不就是那位人少主临行前特别请您多照看的贵公主嘛。”
“长宁公主?”凤凛御难得露出了别的表情,一个公主会在入暮时分来这种地方,可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小厮肯定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就连小厮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南相的公主。“公主还要了三坛我们这里最烈的酒。”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如今任锦夜下落不明,南宫亦悠偏偏也要在这个时候凑热闹。让凤凛御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凤凛御恹恹放下手中的书,吩咐道:“将长宁公主请到我这里吧,我来亲自照看,你去照顾其他的客人吧。”小厮点头,“小的明白。”
凤凛御体弱,吹不得风,便邀亦悠在暖室坐下。窗外是清风明月,室内是暖气酒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并不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以前亦悠因为芊芊倒也与凤凛御见过一两次。只是两人交往不深,彼此并不熟悉。因此,今日倒是二人第一次面对面的把酒言欢。
凤凛御醉心茶酒数载,见识早已非常人能及。袅袅热气从炉上升起,缈缈白烟虽淡却也带着青梅独有的清香。
见酒已温的差不多,凤凛御抬袖为亦悠斟了一杯自己酿制的青梅酒。“我店里的酒太烈太冲,不适合公主喝。公主既要喝酒,不妨试一试我这里的青梅酒。”
凤凛御待人总是体贴入微,能把人照顾的很好。总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在多一分就刻意,少一分就疏远的情况下做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凤凛御身上的书卷气不浓,不会让人觉得他像一个书呆子,反而会让人对他身上文人的傲骨更高看几分。
如果说,任锦夜是江上的清风,冷淡离疏又不可琢磨。那凤凛御就像是山间的明月,温柔礼貌背后深埋着不可逾越的客气疏远。
亦悠伸手接过青梅酒,低了低头,“谢谢你。”她想要烈酒,不过是因为烈酒醉的快,她太想要麻痹自己。
凤凛御不言不语的看着亦悠将一瓶青梅酒喝的见了底。见亦悠仍未有收手的意思,只得好言相劝道:“青梅酒虽然入口温和,但后劲不小,公主还是慎饮。”
亦悠不会饮酒,一瓶青梅酒下肚,亦悠已有七分醉意。听闻凤凛御的劝告,亦悠但笑不语,待杯中酒喝完后才徐徐道:“想必凤公子不会没有听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话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