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样一个里一个外睡下, 里外都有浴室,导致姜宁洗完澡换上浴袍擦着头发出来,发里外的推拉门已经被燕一谢关得严丝合缝, 不留一点儿缝隙。
像是在防狼一样。
而她,是那只需要被防的狼。
姜宁对着厚厚的门板, 怨念万分。
……什么辣鸡酒店设计,这和睡两房有什么区别?!
推拉门的隔音性还无比好,姜宁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半点外面的动静都听不到。一扇门将两个人分开成两片天, 姜宁怀疑半夜或者明天一早燕一谢径直离开, 自己都发不了。
她无语凝噎了会儿,忍不住轻手轻脚走到门边, 屏住呼吸将门拉开一条小小的缝,小心翼翼探出去一颗偷窥的脑袋。
燕一谢还未休息, 正坐在书桌后处事情, 落窗外是遥远的万家灯火, 衬得他雪的面容无比冷淡, 漆黑的眼里是姜宁三年前未曾见过的锐利。
他听到动静, 忽然掀起眸子,朝姜宁看了一眼, 皱起眉:“干什么?”
姜宁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 道:“才十一点多。”
意思是还没到她的睡觉时,她能不能在外待一会儿,如果可以和他聊聊好了。
落在燕一谢耳中有些刺耳。
当年还在高中的时候, 姜宁总是睡得很早,如果两个人开着语音的话,通常十点多她会上床睡下。
但时过去了三年, 熟悉的人也会变得陌生。
燕一谢转开眸子继续盯着电脑,看也不看她,冷笑:“三年了,我怎么知道你在的作息?”
“……”姜宁一时语塞,又没话找话问:“你在干什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燕一谢头也不抬,道:“托你的福,回去当了继承人,除了事情有点多之外,其他还不错。”
姜宁:“…………”
也许这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吧!竟然连尬聊都没办法顺利聊上两句!
或许是见姜宁僵硬杵在那里,没了声,燕一谢极为难得再度抬头看了姜宁一眼。
姜宁对上他的视线,忙不迭站好,期盼看着他,等待他说点什么。
谁料他意味深长来了一句:“不是发烧了吗?十分钟好了?”
姜宁:“………………”
这讪姜宁是搭不下去了,她尬笑道:“可能是洗了个澡出了点汗,这会儿感觉要好多了……”
说完又觉得不妥,自己要是说已经好了,燕一谢下一句会不会是‘好了?那好,你可以走了’?
她又赶紧摸了摸额头,找补道:“但也没好多少!还是很没有力,一旦出去,肯定会晕倒在路边!”
晕倒在路边会不会太夸张?姜宁忙道:“主要是你别看在夏天很热,但天预报说明天暴雨,今晚肯定会降温,好不容易停止了出汗,一出去被冷风一吹,肯定会加重。”
……不对,这样说话怎么那么像微博上的绿茶发言?姜宁又赶紧急匆匆加上一句:“当然,我没有我身虚弱到那种步的程度,我是……”
燕一谢停下手中的工作,面无表情看着她。
姜宁:“……”
“……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晚了。”姜宁识趣重新把门拉上。
不过这一次拉上门,姜宁特意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缝隙不,但要是姜宁睡在床的另一头的话,稍微够着点头可以看到外的人。
姜宁偷偷摸摸这么做了之后,以为燕一谢没发,欣喜雀跃往里走。
谁知没走两步,传来燕一谢冷冰冰的声音:“门关上。”
姜宁唇角的笑容凝固住了:“……”
“在一个陌生的方,我一个人晚上睡有些害怕……”姜宁对外面说道,说完后没听到燕一谢吭声,她又鼓起勇,说了一句心里话:“而且,好不容易重逢,我很你……多看看你。”
这话是的。
可燕一谢语不带任何感情:“姜宁,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相信你的任何话吗?”
姜宁沉默了。
片刻后,她到底是垂着脑袋走过去将那一道小小的缝隙关上了。
这下,燕一谢这边终于清净了起来,再听不到姜宁那边任何动静。
可被搅乱的湖水已经泛起了涟漪,无论怎么按捺,涟漪还是在心中一圈一圈散开,让人眉心生出几分燥意。
这一晚很漫长。
姜宁蜷缩进薄薄的被子里,连日的设计院的实习让她倍感劳累,有些支撑不住眼皮。但她怕自己一旦闭上眼睛,睡死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外面房的人已然离开。
她用手指撑了撑自己的眼皮,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
姜宁脑子里忽然冒出个主意,燕一谢不愿告诉自己他的联系方式,自己能不能偷偷拿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个电话,这样不能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吗?
虽然这样干有失品格,但姜宁思来去也没有别的好的办法。总比从失联在茫茫人海中的好。
到这里,她忍不住轻手轻脚下了床,光着脚,朝推拉门那边小步挪动。
走到推拉门后,趴在上透过门缝朝外面看了眼,凌晨三点,外面没有任何灯光,燕一谢应该已经睡了。
再缓慢去打开推拉门。
推动推拉门的时候,搭扣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音并不,可在寂静的深夜里听来格外清晰。
姜宁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但外面没任何讽刺性的话语传来,她睁开眼一看,那张床上的人似乎并没被吵醒。
姜宁松了口,再度借着窗帘处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缓慢在黑暗中移动。
终于,她小心翼翼摸索到了燕一谢的床边。
她盯着燕一谢看了会儿。月光下,他英俊的面容即便睡着了也和日一样显得不近人情,眉心微微拧着,唇角不悦成一条直线,好像在睡梦中也不太开心。
姜宁有一种伸手替他将眉心熨平的冲动,但还好智尚存,并没那么做。
姜宁视线四处逡巡,寻找他的手机。
床头柜边没有,书桌上也没有……姜宁看到,他的手机在他的枕头边上。
姜宁心中一喜,轻手轻脚但行动极快移动到了燕一谢床头的另一侧,俯身去拿他的手机。
但在这时,睡梦中的俊男人忽然翻了个身。
他左手刚好搭在了枕头边,落在了手机上。
姜宁:“……”
姜宁伸出手,在他紧紧闭着的眼睛上方晃了晃,纤细五指的影子落在他脸上。
而他一动不动,鸦羽般的睫毛连轻颤都没有,看起来并没醒。
姜宁稍稍放下了心,轻手轻脚去抽他的手机。
谁知这时,燕一谢又忽然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似是无意识将手机握拢了。
“……!”姜宁心惊肉跳,血液窜上脑,立即原蹲了下来。
醒了吗?醒了吧!
这是醒了吧!
……又过了片刻。
空中仍是一片静谧。
姜宁只听得到自己因为做贼心虚跳得极快的心脏。
她深吸了口,没听到任何声音,这才敢慢慢探出脑袋,去看燕一谢醒了没有。
这么一看。
便对上了一双英俊逼人的眼。
燕一谢撑着枕头半坐起来,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她。
“…………”姜宁魂飞魄散,一屁股朝后摔在了毯上。
也顾不上解释了,连跑带蹦逃窜回了房里。
“哐当!”推拉门被她猛关上。
燕一谢盯着门那边,缓缓拧起眉,不知道姜宁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事实上,这一整晚他没有一秒睡着过,她在房里面,他睡得着才怪。他只是安静躺在床上一些事情罢了。
她拉开推拉门,轻手轻脚走出来的时候,他便听见了,只是不动声色看看她干什么。
谁知她去拿他的手机。
姜宁不缺钱,总不至于是拿他的手机去清空购物车。燕一谢只能认为她是看看他手机里有没有其他女人的联系方式或是记录。
是见鬼。
燕一谢竟然搞不清楚她到底干什么。
当初不要他的是她,在再一次靠近他、装作关心他的又是她。
……
天很快亮了。
两人都没睡好,燕一谢还要差些,他离开的时候眼下青黑,一脸阴霾,楼下试图和他打招呼的酒店经直接识趣闭上了嘴。
姜宁则勉强睡着了几个小时。
她醒过来的时候有那么片刻分不清自己这是在哪里,长发乱糟糟从床上爬起来,才猛然起来昨夜的事,顿时便穿上衣服拉开门冲出去。
结果,果然在意料之中,外面空荡荡,人已经离开了。酒店甚至来做过保洁,色的床和石书桌都已经被收拾整过,没有半分温度残留。
姜宁趿拉着拖鞋立在原,心中有片刻的失落。
她换好衣服,收拾了东西,打算也离开,忽然瞥见外玄关处的鞋柜上方放了两件东西。
她心中一跳,还以为燕一谢留了联系方式。
谁知是手机充电器和一些金。
嫖资?
姜宁翻了翻金底下,发有一张纸条,穿透纸张遒劲有力的字写着冷冰冰的三个字:打车费。
姜宁:“……”
还不如嫖资呢。这样好歹关系近一点。
姜宁了,把充电器和金收下了,下了楼。虽然依然不知道燕一谢的联系方式,但她记住了昨晚那辆车的车牌号。还有这处酒店,他应该是常住。自己明天过来看看,他可能还在呢。
这样着,姜宁觉得也不是无进展,心中松快很多。
她背着包经过前台,忍不住凑过去,让前台转达给燕一谢一句“谢谢收留”。
随后给前台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前台,如果燕生有什么话的话,请及时转达自己。
前台应该是有燕一谢司机的联系方式的,可以传到燕一谢耳中。
姜宁还有课,不能久待。
而中午她收到了前台回复的讯息。
“燕生说:不用谢,如您所说,只不过对往日的朋友帮一个举手之劳罢了,让您不要多。”
即便前台贴心把“你”改成了“您”,但依然掩饰不住燕一谢的冷冰冰。
姜宁虽然心中有所失落,但知道这约是场长久战,也没放弃。再接再厉让前台帮忙转达:“帮我问问燕生明天是否有空。”
前台:“好的。”
过了一会儿,前台:“燕生说明天没空。”
姜宁又问:“后天呢?”
前台:“后天也没空。”
姜宁锲而不舍:“后天呢?”
前台:“后天也没空。”
姜宁:“……下个月呢?”
前台:“下个月也没空。”
课上,姜宁盯着满是拒绝话语的手机屏幕皱起眉。
正在讲课的教授似乎看了她一眼,她迅速收起了手机。
虽然学课堂上不太讲究玩手机,家睡觉的都在睡觉、打游戏的都在打游戏,但姜宁的毕业论文选了这位教授的课题,她一向专心,教授对她印象也比较好。她不丢了自己的印象分,接下来两节课便没再分心。
而那边,会议室内。
众人只见燕少的司机打来电话时,燕少拧起眉头嫌烦。
可整整两小时过去,没再见到司机给他打来电话,他不止是心烦意乱,而是脸色直接阴霾密布了。
“……”
这是干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和司机搞什么暧昧。
最后一节课上,姜宁牛仔裙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低着头看了一眼。
前台居然破天荒主动问了她一句:“不知您问这么多是干什么?”
这是前台问的还是燕一谢问的?
姜宁一时分辨不出来。
她觉得燕一谢应该不会主动问自己问题。这应该是那位前台小哥问的。
于是姜宁快速按键打字:“追他啊。”
“谢谢兄弟,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
会议室内,温度好像又没那么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