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瑕乖乖闭上了嘴。
谢珩与刚刚的一席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那字句似乎化作某种不可捉摸的感情,悄然向心底蔓延。
谢珩与说不嫌他麻烦。
虽然被一个小辈照顾总觉得哪里奇怪,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心里很是感动,像是有一片从未涉足过的禁地被悄然打开了。
生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把“恋爱”种不切际的事提上日程,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注定与这二字无缘,学生时期没想过, 工作以后也没想过,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 他已经不会往方面联想了。
谢珩与打破了他的习惯成自然。
或许在那天家宴上, 被他堵在洗间亲吻时, 他心底的锁就已被打开,只是虚虚地挂在那里, 维持着表面的“禁止入内”。
谈恋爱吗。
和谢珩与?
如果不他当成侄子, 不他当成学生,只当做一个愿意对他好的普通人, 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谢瑕想着想着, 思绪运转的速度缓慢下来, 渐渐睡着了。
刚做完激光术的眼睛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睡到一半很想揉眼,又因为正在梦中, 身体的行为不太受大脑控制, 直接从“想”跳到“施”,略过了判断是不是应该这一步。
结果他刚从被子里伸出来, 还没碰到眼皮,突然被人用力扣住了腕。
谢瑕瞬间惊醒,并因为惊醒而心跳加速, 他猛地睁眼,就看到扣住自己腕的那只手,凭温度判断应该是谢珩与的无误。
他微微松口气,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是不是醒着,只好轻声叫他:“珩与?”
“不准揉眼。”
谢珩与的声音清醒极了,丝毫不像刚醒过来的样子,谢瑕不免心头一跳:“你该不会……一直没睡吧?”
“我睡不着,”谢珩与声音很低,像是不忍心打破夜晚的安静,“我放心不下。”
谢瑕抿唇,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没睡,心里有点愧疚:“现在几点?”
“不知道。”
天还没亮,可能是凌晨两三点。
“所以你就一直这么盯着我?”谢瑕叹口气,缩回被子,“我不揉了,你快睡觉,你明天不上课吗?”
谢珩与没吭声。
谢瑕在不想看对方为他担心的样子,再次劝道:“我的没事,你快睡觉好不好?”
谢珩与不说话。
谢瑕有点急了,虽然他知道谢珩与一向身体很好,但整宿不睡觉也是不可以的,他想说点什么能让他放心的话赶紧哄他睡觉,结果脑子一热,说出的居然是:“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谢珩与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他声音依然低,在安静的夜晚却格外清楚:“答应什么?”
“答应跟你交往。”
话一出口,气氛突然凝固了。
谢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在这种时候说出了样不太合时宜的话,说完以后他就有点后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是……鬼迷心窍,话一说出去,的能哄谢珩与睡着吗?
是更让人睡不着吧!
一定是因为他睡前就在想这些,脑子还没转过来——以后不管什么事,绝对不能在晚上做,容易冲动。
谢珩与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地开了口:“的吗?”
谢瑕内心忐忑,可话已经说出口,又不好再收回来,只好小声应道:“嗯。”
谢珩与探进了他的被子,再一次捉住他的腕:“不准反悔。”
谢瑕:“……”
种事情还能反悔?
忽然,他感到对方的气息凑近了,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唇角也被浅浅地啄了一下:“既然答应了,那以后就要听我的话。”
谢瑕没太搞懂个逻辑,为什么“答应交往”就得“听他的话”,二者似乎没有什么关联。
但他没有话说出口,而问:“我有什么时候不听话吗?”
“小叔话是发自真心的?”谢珩与的声音近在咫尺,似乎能让人隔空感受到声带的震动,“你有哪一天听过我的话?”
谢瑕支吾一声,突然没了底气:“还是睡觉吧。”
谢珩与没再说什么,谢瑕却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偷偷摸摸——不,光明正大地掀开了,紧接着某人温暖的身体贴了过来,用小腿缠住了他的小腿。
谢瑕浑身一僵,没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下意识就想躲避,说话都带上了一点颤音:“你……你干什么?”
“睡觉啊,”谢珩与说,“既然答应跟我交往,那就应该用情侣的方式睡觉,不对吗?”
谢瑕:“……”
倒也不必么快!
他想缩回自己的腿,却被对方紧紧勾住,谢珩与命令道:“别乱动了,睡觉。”
谢瑕哪还睡得着,他继续挣扎:“不放腿,至少放手吧?”
“样防止你再揉眼,”谢珩与还扣着他的腕,“你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谢瑕只好不再动弹,也不明白怎么就从“他劝谢珩与睡觉”变成了“谢珩与劝他睡觉”,虽然被人抓着腕怪难受的,可看对方丝毫没有想松开的意思,还是只好闭上眼,不挣扎了。
两人就保持种奇怪的姿势睡到第二天早上,因为一宿没动,早上谢瑕醒来翻身时,感觉浑身筋骨酸软,又难受又爽。
散瞳药的效果已经过了,他尝试眼镜戴上,发现还是看不清东西——昨天在医院时,张医生说打完激光后视力下降是正常现象,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也可能恢复不了,以后就是这样的视力了,但只要视网膜的状况不再恶化,视力应该不会继续掉。
所以他现在就很尴尬,摘了眼镜必然看不清,戴上虽然能保证正常生活,但视野还是模糊,现在又没办法去验光重新配眼镜,得等到眼睛彻底恢复了才行。
他坚持到吃完早饭,在觉得眼睛太难受了,刚抬起眼镜想要揉眼,就听谢珩与说:“不准揉。”
谢瑕连忙缩回。
其实也不是他想揉,就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下意识的,不太控制得住。
“小叔样让我怎么放心去上课?”谢珩与说着起身,“过来,我你滴眼药。”
谢瑕不敢反驳,只好去沙发上坐着,谢珩与洗净,帮他点了眼药水,趁他闭眼休息时,忽不知从哪找出一段丝绸:“要不样,为了避免你趁我不在时揉眼,我先你眼睛蒙上,等我下课回来,再你解开,你觉得怎么样?”
“?”谢瑕觉得个提议匪夷所思,“不怎么样。”
“医生说了,你的眼睛要充分休息,你戴上眼镜也看不清,更容易引起眼疲劳,还不如一直闭着。”
“……你叫因噎废食,”谢瑕说,“我现在还只是近视,你我眼睛蒙上,岂不是直接我变成瞎子?”
“只是为了让你休息,”谢珩与那段丝绸叠好,轻轻覆在对方眼睛上,“今天我就一节课,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小叔坚持一下。”
“你还来真的?”谢瑕感觉到丝绸柔软的面料贴上自己的皮肤,十分顺滑,有点凉,倒是舒服,“你就直说你喜欢蒙眼play不就行了?”
“小叔懂得还挺多,”谢珩与轻轻笑了一下,丝绸在他脑后打结,“好,我就是喜欢蒙眼play,小叔满足一下我的小癖好,行吗?”
谢瑕耳朵尖泛出一点粉色,心说自己果然就不该答应他,是给了臭小子充分得寸进尺的机会。
谢珩与松开,又说:“不准解开,我已经记住个结什么样子了,要是被我发现你解开又自己系上,我可是会罚你的。”
谢瑕:“……”
小子怎么知道他想解开再系上的,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好了,”谢珩与他扶回卧室,“我要去上课了,小叔就在这里坚持两个小时,等我回来。”
谢瑕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谢珩与应该是出去了。
丝绸很薄,就算叠了两层,也完全不能遮光,他眼前还是能正常接收到光线,只是不能睁眼。不过现在戴眼镜确实很累,他刚刚才戴了一小会儿,就觉得眼睛干涩发胀,及时点了眼药水才有所缓解,不戴又完全看不清,还不如干脆眼睛蒙上,完全看不见的好。
谢老师很快安慰好了自己,谢小狗找到了充分的开脱理由,他坐在床头,正在考虑是躺下来继续睡觉,还是找本书听,就听到一声猫叫,紧接着猫爪子踩上了他的腿,布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背。
谢瑕顺手撸猫,没撸几下就感觉心全是猫毛——因为秋天换季,段时间猫掉毛格外严重,尽管天天打扫,还是能在各种地方捕捉到猫毛的踪迹。
他在抽屉里摸了半天,摸出一猫梳毛用的梳子,开始它梳理,黑猫相当享受似的,主动凑过来给他梳,被梳得爽了,还在他里呼噜呼噜。
梳子上很快挂了一大把猫毛,谢瑕猫毛摘下来,用力揉搓,揉成一个毛球,随着毛越梳越,毛球越揉越大,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猫梳秃了,很想睁开眼睛看看。
但回想起谢珩与离开前说的话,他还是没敢。
他继续搓毛球,搓着搓着不小心毛球掉到了地上,弯腰去摸,趴在他腿上的猫却突然伸了个懒腰,从他怀里溜走了。
黑猫盯着他脑后的蝴蝶结,歪了一下头,似乎觉得那是什么好玩的东西,遂伸出爪子去碰。
然后爪尖就勾住了丝绸。
谢瑕感觉到丝绸被什么东西碰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等……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