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府一夜安静，待天光大亮时，周明瑶赶回露事庵，进门却看见几个小尼姑哭哭啼啼的。
几个人见了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顿时镇定起来，其中一个扑到她脚下，哭道：“施主……几位……还有我们秋萍……她们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周明瑶轻轻推开她，查露儿和俞敏的房间相互挨着，两人房里都还算干净。
“被褥是凉的，那贼人……是半夜动的手。不过床铺还算整齐，她几人……带我去秋萍师父房里！”
几个尼姑听后送了一口气，随后又把心悬起来。
这个屋里相对有些人气，带些女孩子的味道，床上挂了杏色幔子，四角压银稞子。
“秋萍师父……”周明瑶抓着个枕头，上面零零星星绣了几朵小花，只是上面一块绯红，“秋萍师父平时上脂粉吗？”
“没……没有，我们秋萍不用这个色……”那个小尼姑顿觉失言，捂住自己嘴巴。
“哗”的一声，周明瑶直接把她床面掀起来。底下黑黝黝不见底。
周明瑶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秋萍……究竟是什么人？”
几个小尼姑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话也说不清。
“搜！她屋里箱笼暗门什么都给我翻出来！”丢下这话，周明瑶径直出来门。
几个尼姑你看我我看你，杵在那发了会愣。
“现在……”
“愣什么，搜啊！”
周明瑶走了半路，抬手擦擦眼睛，掏出传讯石道：“常师弟，你在哪？”
而常行之这边也是一阵尴尬，他正偷偷摸摸准备进洞，谁知传讯石闪了一下。
昨日里江扶摇二人被个大汉打晕扛走了，他跟了一路，好险没被发现，谁知他在山上扎了一夜的帐篷，那两个也跟死猪似的没点动静。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大汉背起两人，左拐右拐拐到个山洞前面，可惜守卫森严。
“何事？”常行之把声音压得很低，一边盯住那几个大汉。
“敏敏和露儿她们也不见了，露事庵里面发现了暗道。你……赶的回来吗？”
“不能。”
“好吧，我下去查探，你……小心些。”
周明瑶折回露事庵，见床板下暗道还未钉上，直接掀开后纵身一跃。
呼呼的风从底下窜出来，暗道很窄，仅容她一人过，若是男人要蹭上石壁的，而且越来越黑，底下七拐八拐的，但是风里慢慢吹过来花粉的香气。
又往前走了一段，隐隐约约听得见女人嬉笑的声音，还有些水声，模模糊糊的，在窄窄的暗道里面回荡。
周明瑶站定了，想要仔细分辨那几人在说什么。
听了一会也听不出来什么，再走几步，面前险些撞上一扇小门，周明瑶轻轻敲了三下，里面一个女人问道：“谁呀？”
声音娇软酥糯，带着点水乡南地的味道。她又道：“应个声呀，新来的吧。直接推门进来。”
周明瑶硬着头皮照做了，暗暗提起与胸，准备运气飞奔。
推开门的一刹那，那口气泄的干干净净。入眼是几个白花花的胳膊腿，七八个姑娘泡在池子里，互相泼水打趣。
“呀，这个妹妹生的真好看。”那个声音娇娇软软的，正是前面那位。声音的主人约莫二十上下，在池子里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盯着周明瑶看。
“蝉娘这般放浪，仔细吓着了人家。”说话这人要小得多，只有十五六岁，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毋庸置疑，池子里都是美人。
“你这蹄子，欠抽了不是？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周明瑶愣了一下，随即道：“我叫玉儿。这是浴池吗？”
“不然呢？妹妹刚刚从暗道里出来，身上多灰尘，要不也下来洗洗，那边有衣服。”蝉娘从浴池里面跨出来，伸手就去扯周明瑶的衣服。
“妹妹这身料子不错，可是鹭绸的？果然是如玉般的人。”
周明瑶穿了身月白齐胸襦裙，改了箭袖，上面用五色线绣了些草虫。
她也不说话，只是做出熟稔的姿态，脱了衣服就往下一跳。
水中温暖滑腻的触感，不知道是水中花瓣太密还是无意中触碰到谁的肌肤，水里的温暖叫她疲惫。池子里其他人也是，相互往身上泼水来打起精神，红红白白的花瓣映衬明媚的肌肤晃的人眼晕。
她慢慢趴着池边台子上，努力不让自己睡着，过了好一会，蝉娘对池里喊道：“都出来啦！再泡下去怕是皮都要皱了。”
随即她又来拉周明瑶，笑道：“妹妹怕是不认识路，随我来这边先换衣物。待会好好休息，入夜可有的忙了。”
周明瑶听到这一惊，顿时瞌睡也没了，庵堂里面的脂粉香，聚在一起的美人，被拐走的姑娘……
“咯咯咯，瞧你，”蝉娘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那几个胡乱找衣服的小姑娘，“你看那几个小的，生的如何，看身段不要看脸。”
蝉娘手指的那两个姑娘，都是清一色的娃娃脸，脸颊两边像孩子一样肉鼓鼓的，没有抽条时的纤细轮廓，但是身材已经凹凸有致，人还是瘦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有种突兀的怜惜感。
“看着快要及笈了吧，其实也就十二岁多。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过是每日拿催熟的草药内外调理，以后好卖个好价钱。”
周明瑶一时不知该是惊恐还是愤怒，从前在玉灵门里听说过一些寮娼不等雏妓长大就卖出，谁知今日自己也……
“咯咯咯，妹妹真好骗，我圣教怎么能还那些肮脏地方相提并论。我们教宗修炼的功法偏阴，难道介绍妹妹那人没说？”蝉娘一边笑一边举着件牙色薄纱在周明瑶身上比来比去。
“嗯，她说的不多。”周明瑶大大方方的接过薄纱在身上缠绕两圈，牙色的纱与肌肤融为一体，隐没了薄纱下的肉光。
“说得不多就由我来给妹妹详细讲。”蝉娘肤白丰腴，小腹微微隆起，她身上随意拿人家妃红的披帛缠了两缠，轻薄的织物下点点嫣红。
“听说附近有好多小姑娘失踪了，真是好怕人。我们应该是安全的吧。”周明瑶紧紧抓着蝉娘的手，脸上一片担忧。
“哈？天哪！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是，该不会是人贩子吧！不过我教宗心地善良，经常去买些小姑娘回来……万一人贩子把她们卖进那些脏地方去了……”
周明瑶面上不显，只跟她轻声附和，一边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个神教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江扶摇几人可没有她这般好命。
江扶摇是被脸上的冰凉镇醒的，覆在他面上的是一只乌黑的小手。不知是实在脏还是染上的瘢淤。
他抓起那只手扔开，听见耳边“哎呦”一身。
“原来你没死啊！妈妈的吓死我了！”江扶摇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来他的周围。
“呸！你才死了！”手的主人黑黑瘦瘦一团，身上脏兮兮，看不出是男是女，“不过你这种长得漂亮，说不定家里还有钱的小姐，可不会跟我们一起饿饭，说不定还可以直接跟那群**人练功去。没错没错，今天你一定可以选的去，到时候嘿嘿嘿，我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江扶摇看着她丑丑的脸上挂着坏笑，不知如何答话，顿了顿道：“你说的什么选的去？什么练功？你要什么？”
“咱们月莲圣教，最喜欢招些漂亮的小姑娘，拿去练功，那些神女……个个过得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舒服着呢。”
“说重点！”江扶摇有些不耐，周围阴暗潮湿，还有铁牢重锁，自己旁边又只有这个跟乞丐似的孩子跟自己一屋，苏菀林等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好好好！月莲教每旬至少要选一个备选神女，每年至少有十二个新的神女，所以他们沟通了人贩子，每个备选神女可以有自己的丫头所以我想你挑了我去。”
“你在这待了挺久的吧！那些跟你同房的怎么没挑了你去。”
她听了以后脸色默了下来：“她们嫌我丑……我就想吃个饱饭……我吃的不多的！”
“算了算了，我带你吃饱饭……几时开始选人？”
“你看到那根香没有？”她指着墙面上一根短短的线香，在这阴暗的屋里，气味并不混浊，还有一丝甜香。
“烧完了人就来了？”
“你真聪明！我叫阿仨，你呢？”
“我……我叫瑶瑶，江瑶瑶！”江扶摇愣了一下，嗯，小姑娘要扮彻底。
“听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阿仨咕哝了一句，两人盯着慢慢变短的香。
终于，门口传来叮当的锁链声，有个婆子在吆喝：“都出来了出来了！”
阿仨慢慢扯着江扶摇的衣袖走出去，肥壮的守卫一脸坏笑的打量江扶摇的腰身，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低声道：“小姑娘，没选上你就来找叔，叔绝对饿不着你！”
那个婆子让所有的小姑娘站成一排，江扶摇偷偷伸头看了看，队伍很长，大约有五十几人，也不知道苏菀林她们在哪里。
从西边门角走出来一个妇人，体态丰腴，只是眼角微微有细纹。她随手拉过一个小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从她脸蛋一直看到她的绣花鞋。“不错不错，这一批好得多。”
她信手的点，让点出来的小姑娘站开，江扶摇伸头看着，苏菀林身上有些脏污，不知是里面太阴暗还是缺食水，精神有些萎靡。她手里牵着的沈音倒是有些气哼哼的。
正发着呆，那妇人已经走到他面前来，对着他的头脸一阵打量，“头发短了些……算了，不打紧。”她又撩起他裙子，江扶摇愣住，不知是羞愧还是恐惧。
“啧啧啧，脚怎么这么大了，几岁了？收了你还得给你裹脚。”
江扶摇心下一凉，急道：“我……姑姑，我不怕疼的！”
“算了算了，回去给你多备一匹裹脚布。”
“多谢，多谢姑姑！”江扶摇脸上千恩万谢的走向苏菀林，沈音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俯下身来。
只听得沈音道：“你女装挺好看的，以后就这样了吧！”
“你……这位妹妹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脚大又不是人家的错……”江扶摇脸上泫然有泣色，旁边苏菀林差点噗的一声笑出来。
那个妇人又指了几个姑娘，掀到一袭青碧色裙子时叹了一句：“又是个大脚！”
妇人领着十几个选出来的小姑娘从西边门角出去，看见苏菀林几个拉拉扯扯的也不去说她，喊了个婆子跟在后面。
过了西边门角，顿时敞亮了许多，屋里依然不怎么透风，但是四面有灯柱，比里面光亮了许多。又过了好几处转角，弯弯绕绕的分不清里面的地形，那个妇人把她们领到一排小间前，道：“两个两个约好了住，现在是没有丫头伺候的，想要过上被人伺候的日子，都得靠自己。”
说完那个妇人转身走了，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小姑娘。随后就听见“我要那个带通风口的！”，“你那屋的帐子好看”，“这屋没镜子”……
“陆……”江扶摇正欲开口，陆乘风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
“江妹妹，好巧呀！”
“是呀是呀，好巧好巧。叫我瑶瑶就好了。”
“我们俩住一屋吧！”
“好呀好呀！”
两人经过沈音身边时，听见沈音轻声说了句：“演的真假。”
马上开学了，我的电脑修好了……还没回我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