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亭未料嘉禾会对他突袭, 毫无防备地陷了进去。她太会了,也太了解他的点在哪里,热切又温柔, 令他情难自已。
他只能在她手里沉沦不醒。
不知何时, 嘉禾整个人爬了他上面。狭小的躺椅支撑着人的重量嘎吱作响。
好久后, 嘉禾松开他, 她着抿抿自己的唇,指尖揩去沈云亭微肿薄唇上的口脂。
见沈云亭怔在那儿一动不动, 调了句:“怎么, 吓着了?”
“不。”沈云亭盯她, “在回味。”
“倒是不必回味, 想什么时候有都有。”嘉禾了声, 低下头继续才对他做的。
她边探进他的齿关边睁开眼看着沈云亭, 他正闭着眼放任她的所作所为, 无比顺从应和着她每一个动作。
真讽刺, 她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时候他对她那么残忍, 她耍他玩的时候他又那么容易上钩。
在沈云亭沉溺最动情时,嘉禾抽身离开, 故意退他几尺远,看着他够不着的样子发。
她着问沈云亭:“喜欢吗?”
“喜欢。”沈云亭敛眸低声答道。
嘉禾:“还要吗?”
沈云亭微抿唇:“要。”
嘉禾弯着眉毛摇了摇头:“没有了。”
“不是想有能有吗?”沈云亭望她紧抿的唇。
嘉禾抬头望了望夕阳, 道:“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话毕,嘉禾整理好压皱的衣衫,一步一回头地朝府去。似依依不舍又似在勾人, 沈云亭默不作声跟了上前,在她跨出府前的那一刻,试探着开口道:“明日见。”
“明日见。”嘉禾转头朝他弯眉一,随后消失在他眼前。
沈云亭沉默着, 伸手朝空无一物地前探去,仿佛此刻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垂眸密而长的眼睫微颤着,心绪纷乱,一切都是他所期盼想要的,可那么不真实。
送嘉禾,沈云亭回了书房,书房香炉里焚着提神的香料,沈云亭坐在书案前揉了揉眉心,翻开太子送来的文书看了起来。
这几日他多在府中养病,然需他处理的繁冗政务他一件也没落下。活了几辈子他都将律己勤勉刻在骨子里。
夜渐深,沈云亭掩唇轻咳,唇色泛白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书房传来一阵敲声。
沈云亭朝望去,望见站在书房白子墨的身影,道了声:“进。”
白子墨推而入,把一篮热乎薄脆的小酥饼放在他跟前,道:“你那心肝宝遣人送来的,我顺道带给你。”
沈云亭将整篮小酥饼挪进怀中轻捧着。
白子墨看他这副模样,无奈叹了口气,劝道:“思谦,你惯来谨慎。程姑娘先前还对你爱搭不理、一副厌烦不耐道样子。可今日忽然间便对你换了一副态度。多少有些不对劲。”
沈云亭唇角微微扬了扬道:“说起来还得谢你。你骗了她,她以为我要死了,才发觉她没法不在意我。”
白子墨了:“你真的信?你先前也不是没在她面前‘死’过,你见她动容过吗?思谦,连我都能看出来她不对劲,我不信你这般聪颖警觉人会察觉不。”
沈云亭垂下眼帘半遮着眼睛,默了默道:“那又如何?”
他望着篮子里的小酥饼,对白子墨轻一声:“先生,我想傻一回。”
他聪明了辈子,辈子都没有能同她圆满。
白子墨摇头:“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沈云亭回他一句:“你又怎知彼砒/霜非吾蜜糖?”
白子墨:“你……”
沈云亭:“先生,我想赌一回。”赌嘉禾对他是真心的。
白子墨:“世上有多少抱着侥幸的赌徒最后都输得倾家荡产。思谦,我认识的你从来都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先生你不知道。”沈云亭道,“原本我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下有了。
“呵,愿你抱得美人归。”话毕,白子墨不再多言,摇着折扇退了出去。
沈云亭回道:“多谢先生。”
书房“嘎吱”一下阖上,书房一片静谧。
沈云亭捻起一块小酥饼欲吃,可小酥饼太酥脆,一上手便碎成了几块。
他小心翼翼地把碎掉的小酥饼拼成圆满的形状,可碎掉的地怎么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他眼睫颤着,久久无言。
其实他明白。
沈云亭轻叹了一声,收回思绪。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沈云亭乘坐马车去了云胭阁。
云胭阁主卖首饰妆品,沈云亭仔细问过李蕙,云胭阁出品的东西精致华贵,款式独特,很受女子的喜爱。
马车停在云胭阁,沈云亭进阁里,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云胭阁内,时下女子爱用的香囊球、金镶玉钏、玫瑰香粉,胭脂首饰衣饰皆有。
掌柜的眼尖,一眼认出了太师府的马车,忙将云胭阁内最好的物件都找了出来,任沈云亭挑选。
金玉耳坠、花露胭脂、点翠插梳、翡翠簪子、玫瑰香粉、南珠项链、玛瑙璎珞……
整整选了一箱子。
带着这箱子胭脂首饰,等在了永宁侯府大前。
以等整整一日都无人理睬,今日嘉禾身旁的贴身婢女流月,早早地便为他开了,迎他进了府。
“大人里边请。”
沈云亭环顾了一圈周遭,没见平日生怕他靠近自己妹妹一步的程景玄,便问:“你家大公子呢?”
“大公子今日一早便去了军营操练,不在府中。”
怪不得他今日那么顺利便进了府。
他总觉着今日永宁侯府人并不多。
流月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见沈云亭面有疑色,大概猜了他心中所想,便道:“今日是初八,永宁侯家心善,每个月初八准许府中买断了卖身契的家仆回家中与亲人相会,故此今日留在府中的都是家生子,人并不多。”
原是如此,也是说今日留在永宁侯府的人都是永宁侯府的老人,绝不会将他来过永宁侯府的对泄露半分。
嘉禾人隐瞒与他共处。沈云亭敛眸,遮住某不安情绪。
他同嘉禾尚未有分,传出去未必是好。
考虑周全些也好。
他跟着流月来嘉禾屋前,等了一会儿,抬手轻扣房,对里头的人道:“我来了。”
屋里传来嘉禾甜腻的一声“进”字,沈云亭推而入。
刚跨进槛,嘉禾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往前一拉,他整个人便顺势进了房里。
“砰”一声,房在他进屋后紧紧关上。屋内只有他同嘉禾人,嘉禾站在他跟前,赤着脚散着青丝,似是刚醒不久。
小鹿般生动水灵地眼睛直勾勾望着他,脸上还挂着一抹红云:“我睡久了。”
沈云亭心颤了颤,抿唇眸色沉沉,喉结微滚动,别过头不敢看她:“无,多睡会儿也好,养养精神。”
嘉禾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前世她贪睡可是他嫌不够勤勉。
她了:“那我再睡会儿养养精神?”
“嗯。”沈云亭点头,“你再睡会儿,我去前厅等你。”
说罢沈云亭转身欲,嘉禾揪住了袖子。
她垂着一双水灵的圆眼,柔柔地道:“我说呢,你怎么还当真。日上三竿了,再睡成小猪仔了。我去屏风那换身衣服,你在这等我。”
沈云亭点头应下。嘉禾赤着白皙透粉的小脚,小跑去了屏风后面。
隔着屏风沈云亭影影绰绰望嘉禾褪下衣衫后的玲珑轮廓,她的动作极轻极缓,似蓄意勾引。
沈云亭抬手支着额头,似乎昨日嘉禾也是这样,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若有似无地再勾着他。
她勾着他又若即若离,偏不让他得手,似故意要让他难忍。
终于等嘉禾换完衣裳从屏风后出来。
嘉禾换了身茶白长裙,梳妆镜前坐下,抬头瞥见梳妆台上多了一只大木箱,转过头问沈云亭:“你拿过来的。”
“嗯。”沈云亭道,“送你的。”
他抿唇紧张:“打开看看。”
嘉禾依言打开木箱,木箱子里垫着块红色绒布,上头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首饰胭脂。
“望你喜欢。”沈云亭温声道。
嘉禾从木箱里取出胭脂,奇怪地望他:“你买胭脂送我?”
他前世不喜她点胭脂。
“嗯。”沈云亭嗓音微沉,“今后你的胭脂归我替你添,轮不骆远。”
嘉禾心道:哦,原来是吃醋了。
“你不是不喜我点胭脂吗?”嘉禾故意问道,“那今后我天天在你跟前点胭脂,你受得了?”
沈云亭神色正经,直言道:“你的口脂我喜。”
他想嘉禾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也该给自己一次机会,从过去出来。
嘉禾微愣,想起昨日她留在他唇上的口脂,面色泛红,轻轻“哦”了声。
她捧着木盒,得像头一回收心爱人礼物的小姑娘,回他道:“这些东西,我都喜欢。”
沈云亭拧着的眉心终于松懈下来,眉梢微扬,道:“你喜欢便好,等云胭阁有了新东西,我再带给你。”
“嘉禾。”沈云亭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再别扭,所有的情绪都直接说给她听。“我会疼你的。”
嘉禾背对着沈云亭抿紧唇,藏在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无声冷一声。
“好。”她道,“我等着。”
看看他想完什么花样。
嘉禾对着镜中的自己将满头长发绾起,她看了眼木箱,对沈云亭道:“思谦,你替我挑支簪子吧。”
沈云亭缓步上前,从木箱里取了支润泽剔透的白玉簪,轻轻簪进她的柔软乌发中。
嘉禾问:“怎么选这支?”
“白玉养发,也可除秽。”沈云亭指尖微凉动作轻柔,“配你正好,惟愿你顺遂平安。”
这一世顺心,长命百岁,他默想。
沈云亭选的簪子与她今日这身茶白相称得宜,嘉禾又从木箱里取了一对白玉耳坠配上,又点了一些浅浅的胭脂。
点完胭脂,嘉禾忽问沈云亭:“思谦,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沈云亭如实道。
嘉禾拧眉:“可我觉着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
沈云亭看她:“嗯?”
嘉禾拾起妆镜前的眉笔,递给沈云亭,扑闪着眼道:“差一双情郎画的眉。”
她有些故作娇态,沈云亭不习惯,也立刻接过眉笔应道:“……好。”
他坐在嘉禾身边,凑近她,抬手仔细替她描眉。他从未替人画过眉,手有些生,不停回想着前世嘉禾喜欢什么样式的眉,尽量照着她喜欢的来。
沈云亭描得认真,手微有些颤,他凑得嘉禾很近,嘉禾凌乱的呼吸全数打在他面庞,令他心绪不宁。
他心有些不稳,可嘉禾似全然不知一般,又离他近了些。
“不好画么?”她睁着无辜圆眼问,“我离近些,你会不会好画些?”
并不会,他心道,略无措往后一退,她追着凑了上来。
许是她不小心追得太急,他没来得及躲,唇瓣无意间蹭了她的鼻尖。
“滋”……有什么东西划在沈云亭心弦上。
她一吓忙捂着他唇瓣无意间剐蹭的鼻子,委屈又甜腻道:“你偷亲我!”
“我……没。”他想解释,可心出卖了他。
沈云亭毫无遮掩直白地告诉她:“是,我很想……”
没等他说完,嘉禾的唇如他所愿覆了上来。
她很坏,只轻碰了一下便离开了。
沈云亭闷哼了声。
嘉禾弯着秀眉问:“很想刚才那样?”
沈云亭没答,只半睁着眼,像是在克制什么。
嘉禾见他不答便没再问,平复了一会儿,沈云亭继续替她画眉。
他画得极其认真,似要将每根眉毛都刻画最精细。
“嘉禾。”沈云亭道,“往后每日起早,我替你画眉。”
只有最亲密的夫妻才这样。
嘉禾眯着眼意味深长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