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泰帝几个好兄弟, 对楚王这个好弟弟便倍加珍惜。
楚王喜欢当闲云野鹤,不喜欢参与朝政,他也并不勉强, 只外他不少优待;楚王不想再娶新王妃, 他便体贴地不提此事, 不去触碰楚王当年伤痛。
当年他自己刚上战场, 蛮族嚣张很, 天天跑边境挑衅, 他应付起来十出力。
现在他身上伤疤, 有九成是那时候留下!
等知楚王惨痛遭遇, 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传到西南消息也含糊不清,开泰帝只知楚王封地遭灾起了乱军, 楚王痛失爱妻和爱子!
开泰帝懊悔不已, 只恨当时战事吃紧,能及时知晓楚王遭掳, 让这个弟弟吃了大苦头。
开泰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楚王, 只时常楚王送点好东西帮补一下。
当然, 他知晓楚王不喜欢金银珠宝这些俗物,挑都是些不值钱但挺难土产和文人墨客诗文墨宝。
不过诗文墨宝什么开泰帝一窍不通, 都是让幕僚们平日搜罗。
开泰帝打开看过一两次,发现上头字龙飞凤舞,根看不出啥字。
开泰帝意识到自己这天份, 也就有再管,一股脑儿送过去就是了!
唉,也不知早年一起遛狗斗鸡兄弟,怎么长着长着就成文化人了。
开泰帝生怕楚王被人骗了, 第二日一早就喊楚王一起早膳。
开泰帝犹豫再三,还是和楚王提了选新王妃事。他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合该考虑考虑了,过去事就让它过去吧。”
楚王心也是想再娶。
他总觉前人支持他有很大一部原因是因为他有儿子。
太子哪怕再混账,那也是活蹦乱跳地长大娶妻了,不像他,膝下连个会说会走儿女都有。
可楚王在朝野上下都多少说上话人,一直人他个台阶下,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深爱亡妻”。
一想到这个,楚王就有些咬牙切齿。
真是死了都还要连累他,害他错失了许多机会!
楚王心恨牙痒痒,面上长长地叹息一声:“有些事哪是说忘就能忘?”
开泰帝见楚王面色黯然,不不感叹楚王长情,寻常人若是丧妻十几年怕是连妻子长什么模样都忘了。
开泰帝道:“弟妹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你能忘记她们好好地往前看。回头你早早和新王妃生个孩子,等你们百年之后也算有个人弟妹和你们烧香拜祭。要不是骨肉至亲,谁还会记你们?”
楚王哂然一笑:“死都死了,哪还要人记?”
开泰帝见他如此决绝,叹息之余放下了大半担忧。
既然楚王暂时意再娶,显然对卢家那女娃娃什么别意,顶多只是好心想提携提携后辈而已。
开泰帝道:“你放心吧,既然你那意,我绝不会让旁人逼迫于你。”
楚王:“…………”
开泰帝可不知楚王口是心非,想了想还是继续好言劝告:“听说你最近时常提携卢家那两个小辈,他们心不纯,你还是注意些为好。”他也不避讳,把卢家二房搞那些小动作楚王讲了。
楚王闻言心头一跳。
他当然知道卢家二房不是什么好东西,卢家二房打东宫主意就是他让人挑唆。
他派人暗中向卢家二房透露卢英要外派一年半载事,暗暗提及太子妃与樊延过往,卢家二房果然拿此事做起了文章。
来一切都挺顺利,结果卢英居然提前回来了。
卢家二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找上了他。
楚王习惯了藏在背后挑事,哪想过会被人赖上,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为了不让人怀疑,也为了维持一贯温恭形象,他不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藏起心中厌恶放任卢家兄妹俩蓄意接近。
他怕自己要是把对卢家兄妹俩不喜摆在明面上,会让旁人看出端倪。
毕竟他不该知道卢家二房做了什么。
楚王听开泰帝这么说,心虽然挺高兴,面色还是勉力维护起卢家兄妹俩来:“上一辈事,小一辈可能并不知道,若是他们当真是那种心机深沉之人,皇侄这几个月与他们处时怎么发现?我也是看他们与皇侄玩好才对他们另眼看,处下来感觉他们一个才华过人、一个天真烂漫,应当什么坏心才是。”
开泰帝道:“那小子就是个糊涂蛋,旁人奉承他几句他就找不着北,哪懂看人?要不是他娶了个聪明媳妇,不知被多少人骗了去!”
楚王听开泰帝这么说,笑着应和道:“听说太子妃是皇兄和太后娘娘亲自选,自然不会有错。”
开泰帝道:“那是自然。我那混账小子定下亲事时,他还老大不乐意,闹腾出许多事来,现在好了,一天到晚把他媳妇儿挂在嘴边,什么都听他媳妇。”
楚王听了,脸色有些凝起来。
开泰帝见他不言不语,神色还那般慎,不追问:“怎么了?”
“臣弟有句几句话也不知当不当讲。”楚王叹着气幽幽地说道。
“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讲,这旁人,你只管说就是了。”开泰帝道。
“那我就当一次小人好了。”楚王道,“皇侄这样听侄媳,怕也不太好。如今有皇兄你在也就罢了,可将来皇侄继承大统,他还事事听侄媳,我们老寇家岂不是也出一个吕后或武后?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可不能让咱老寇家也遭女子窃国。”
开泰帝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你说这种可能我也考虑过了,若是太子妃当真有那样能耐,便是窃国何妨?你看看过去几十年天下百姓被糟蹋成什么样了,与其把江山交到不爱惜江山社稷、不爱惜苍生百姓昏君手上,倒不如让个女子窃国算了。说实话,若非我侥幸了许多人支持夺皇位,这天下兴许早就不姓寇了。只要江山久固、百姓安稳,谁在乎皇帝姓什么?”
楚王听了开泰帝话,只觉开泰帝占着白帝位当真是毫不珍惜。
要是换成他当了皇帝,一定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干干净净。
瞧这家伙说是什么话?
什么叫“不如让个女子窃国算了”?他敢在别人面前这么说吗?
说什么为了江山久固、百姓安稳,还不是嘴上说好听!
实际上他就是只想传位自己亲儿子,哪怕他那亲儿子再混账都不会考虑旁人。
楚王暗暗咬牙切齿,只能挤出笑脸回道:“皇兄这话可不能在旁人面前说,要不然朝中那些个文官不跪死在勤政殿前?”
开泰帝想到那些个满嘴大道理文官,也觉头疼不已。
开泰帝说道:“我也就和你说说而已,哪会跟旁人说起?你也别和别人提起了,那混账小子才几岁啊,哪就要考虑这么多。这不是有我们在旁边看着?”
楚王憋了满肚子火,回到家听说卢家兄妹俩递了帖子,说邀请他参加劳什子诗会。
想到开泰帝说卢英与卢家二房隔阂很深,楚王打发人去婉拒话到了嘴边收了回去。
既然卢英这么厌恶卢家二房,那他偏要和卢家二房人接触,偏要抬举卢家二房小辈,好好恶心恶心卢英这家伙。
卢家那小姑娘也不是不能娶。
毕竟他手捏着他们家那么多把柄,娶进后正好可把人拿捏在手随意揉圆搓扁,倒是比娶别家姑娘便许多。
要不然回到府也要装样子,未免太累了。
楚王拿定了主意,接下来仍是一如既往地与卢家兄妹俩往来。
开泰帝知此事,还去和太后讨论了一番:“九弟这人就是心软,上回我与他说了卢家二房事,他就说上一辈恩怨不好牵连到下一辈身上。”
太后也觉有些稀奇:“你说他不想再娶,愿意带个小姑娘玩儿,许是不知不觉就动了心。”太后有棒打鸳鸯习惯,所谓地道,“要是他当真喜欢话,让他娶了也妨,回头他总要到封地去,你舅兄他们就算不喜卢家二房也见不着他王妃,什么大不了。”
开泰帝觉有理:“也是,九弟一直很抗拒再娶。他真要喜欢上了就好,哪家女儿都妨,大不了回头查出什么事来我让人不牵连到他王妃头上就是了。”
母子俩讨论了一番,都认为这事顺其自然就好。
不过卢英与卢家二房有嫌隙,开泰帝觉他受了委屈,找了个头他升了官,直接让他从侍郎成了尚书。
卢英顶着一张年轻比面孔成了六部尚书之一,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也有人酸溜溜地攻击卢英靠着外戚身份升官,暗搓搓表示开泰帝这样任人唯亲朝廷迟早要完。
卢英对此不甚在意,他什么官职他都会好好把差使办好,实在被骂厉害大不了回家啃老去。
家产够丰厚,父母运道出奇地好,当起官来就是这么任性!
卢英下衙后心情颇好地回到家中,正要与妻子享自己升官这个小小喜讯,就见到妻子满面愁容地坐在那发愁。
“出了什么事?”卢英上前追问。
卢夫人道:“还不是巡哥儿事,他在半路上发现赵王家管事侵占百姓田产,立刻就不走了,留在那儿人状纸,被人当讼棍抓了。你快想想办法,不然他明年春闱可就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