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表现比之太子更为激烈, 他们见太子跑下祈雨台时还愣一下,等回过神来朝着满天雨幕失态地又哭又叫。
邻县人更是拔腿便跑,想回家去看看自家田地下没下雨。
这场雨下得好啊, 正好赶上补种, 哪怕收成差些, 好歹能撑过今年。
太子殿下放下姜若皎, 见百姓们跑一半也不觉对方失礼, 拉着姜若皎对剩下本县百姓说道:“们也回去吧, 回头每户派个人来县衙领新粮种, 等这场雨过去, 我就派人去与邻县商量通渠之事。”
百姓们听太子殿下话都放下来,踏着雨水往家里跑,回家与家里人分享久旱逢甘霖喜悦。
杜县令看着百姓们对太子殿下言听计, 显见已经打里认同这位储君, 只觉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别不说,运气着实好得不得。
杜县令道:“殿下, 我们也快回城去吧, 淋太久雨生病。”
太子殿下点点头, 善如流地拉着姜若皎坐上马车,互帮对方擦干头发。
只是他们出来时也没想着真能下雨, 没带上换洗衣物,回程路上得穿着湿衣服。
太子殿下捂住姜若皎手道:“冷不冷?要不我抱着暖和暖和,省得受寒!”
姜若皎道:“身上不也湿淋淋, 能暖和哪里去?何况如今都入夏,淋点雨不算什么。”
姜若皎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回去沐浴更衣后却确实神清气爽。
倒是口口声声说要“给暖和暖和”太子殿下始不停打喷嚏。
姜若皎见苗头不对,让太子殿下屋里歇着, 去让杜县令找个可靠大夫过来给太子殿下看看,又转去借厨房给太子殿下熬驱寒汤。
太子殿下见姜若皎跑出去那么久没见人影,百无聊赖地坐窗边看着外头哗啦啦下个不停雨。
这场雨来得这么急,竟不是一下就完,而是下这么老半天。
想来清平县这边旱情肯定得缓解,接下来只要敦促受灾百姓抓紧时间把粮种补种下去就可以。
太子殿下正瞎琢磨着,就听有人来报说外头有几个自称是太子外祖家人来。
太子殿下领着人跑出去一看,为首两人正是被淋成落汤鸡卢家二老。
太子殿下说道:“外祖父,外祖母,们怎么来?”
卢父说道:“我们本来想偷偷跟来看看,没想走岔路,多绕一天才找清平县境内。没想刚才走着走着还下雨,说气人不气人!”
卢母掐他一把,说道:“怎么就气人,外头可都夸我们瑞哥儿一祈雨雨就来!”骂完自家丈夫,又把一小孩推给太子殿下看,“我们路上药翻两个歹徒,捡这么个小鬼,看看能不能让人找找他是谁家孩子。”
太子殿下低头一看,看个脏兮兮半大孩子,约莫五六岁模样,一脸生无可恋。
太子殿下道:“是碰上拍花子吗?拍花子着实太可恶!”
卢父说道:“应该是,我们见那两歹徒鬼鬼祟祟,我们才把那两歹徒药翻抱小孩就跑!这小孩也是傻,都说没事,他还记着歹徒教他说辞,非说他是带着侍卫出来找阿娘。谁家让个半大小孩偷偷出门?”
太子殿下突然有种不太好预感。
太子殿下看向那满脸无奈小孩。
就是因为不可能让这么个半大小孩偷偷出门,所以他们才这么鬼鬼祟祟吧?
太子殿下把自己想法给卢家二老讲讲。
卢家二老是一呆。
接着他们看向小孩。
小孩再一次说出自己身份:“我就是偷跑出来找我娘,他们是我侍卫。”
姜若皎煮好驱寒汤回房没见着人,端着驱寒汤出来就瞧见几人站那儿面面觑。
姜若皎见二老和小孩身上都湿漉漉,忙叫人去取衣物给两老一小换下身上衣裳。
两老一小再回来时,太子殿下正捧着驱寒汤喝,瞧着一点都不像喝汤药,甚至还挺享受。
见他们出来,太子殿下还招呼道:“外祖父们快来尝尝看,阿皎煮驱寒汤可真不错,一点都不苦,仔细品品还有回甘来着。”
卢家二老爱玩也爱吃,听说还有好喝驱寒汤,立刻坐下咕噜咕噜地喝来。
那小孩倒是挺有礼貌,谢过姜若皎两人,才小口小口地喝热汤。
小孩已经把脸擦干净,身上穿是杜县令儿子衣裳,有点宽大,不过好歹不受凉。
他看来白白净净,言谈举止瞧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养出来小孩。
姜若皎道:“家哪儿?我们派人去把们家报个信,让家里人来接回去。”
小孩一路上无奈次数太多,现已经没法再计较卢家二老把他强行扛走事。
他条理分明地报上家门,说自己姓寇,单名一字彦,大家都喊他彦哥儿。
彦哥儿说道:“我娘应该就清平县,们能派人去县里客栈找找我娘吗?”
姜若皎听彦哥儿姓名,奇道:“是皇家子弟?”
彦哥儿抬头看看太子殿下和姜若皎,见他们身上衣饰有些眼熟,竟和自己家差不多。他里踏实几分,老实说道:“我祖父是赵王。”
姜若皎听“赵王”二字,眉头动动。
赵王年纪不小,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他为人疲懒得很,连封地都不行去,讨个别庄就京畿住几十年,靠着封地送来赋税吃吃喝喝,门都不太爱出,愣是熬没自家兄弟、熬死帝、熬走废帝。
赵王儿孙众多,自己能生,儿子也能生,别庄根本住不下,只得打发儿孙回封地自己找活路去。
赵王六十岁那年还得个儿子,和某个孙子同一天出生。
这个幺儿他带身边养着,学他十成十风流,家里就蓄养着许多姬妾,没事出门还能带回个美人。
姜若皎解宗室诸王时候也看过赵王家中那长长名牒。
比较让姜若皎意是,这位赵王幺儿夫人名讳与好友一模一样。
回京后便忙着筹备自己与妹妹婚事,没能腾出空来核实好友是不是真嫁给那位风流赵王幺儿。
姜若皎拉住彦哥儿手说道:“娘是不是姓张?是不是西南那边来?”
彦哥儿微微惊讶,抬头对上姜若皎友善眼睛,点点头。
姜若皎坐不住,对太子殿下道:“他娘可能是我好友,我带他去找他娘,殿下好好陪二老说说话。”
这一峰回路转叫太子殿下有些措手不及,他立刻拉着姜若皎手说道:“什么时候好友?我怎么不知道?”
姜若皎道:“以前我们一柳生手底下读书,后来随家人来京城,一直没有消息。再后来我家中又出意外,我们也就彻底断联系,”说着也有些怅然,“没想竟嫁赵王府。”
太子殿下很想说“我跟一去”,偏偏卢家二老又还,只能闷闷不乐地看着姜若皎打着伞带着彦哥儿出门。
瞧见姜若皎自然而然地牵着那小孩手头也不回地走远,太子殿下里酸溜溜。
太子殿下和卢家二老嘀咕道:“我看我和阿皎就不能那么快要孩子,别人家小孩都那么亲近,要是自己那还得?”
卢父听有戚戚焉:“说得对,我以前就见不得外祖母那么喜欢舅舅,准备偷偷把舅舅送给别人养,外祖母知道后差点就要跟我和离!说这像样吗?我认识那么多年,竟比不过一个才出生没多久臭小子,为那么个臭小子就说不要我,真是岂有此理!”
太子殿下:“…………”
闻讯来看看自家父母有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卢重英:“………………”
原来他小时候还有过这么一段故事?!
等得知卢家二老误把赵王孙子硬扛回来,卢重英也没有太大波澜。
算,随他们去吧,回头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底也算是好办坏事,赵王应该不至于怪罪。
太子殿下瞧见卢重英来,却是如遇救星。他高兴地说道:“舅舅这里陪着外祖父外祖母,我得去看看阿皎。”
见太子殿下一脸担忧,也不知是怕姜若皎遇意外还是怕姜若皎被人拐跑,卢重英只得让他多带点人出门。
太子殿下连连点头,出门寻姜若皎去。
清平县不大,客栈也就那么两家。
姜若皎去最大那家客栈,没见着人,才去另一家。
这次不用去掌柜,也见着坐临窗处写写画画张家娘子。
“娘!”彦哥儿跑过去抱住张家娘子手臂喊人。
张家娘子手中笔一顿,皱着眉看向彦哥儿:“怎么跑出来?谁带过来?”说完抬头一看,一下子愣住,迟疑着身喊道,“阿皎?”
姜若皎坐下拉住张家娘子手说道:“没想这里,是这边来看河渠情况吗?”
张家娘子小时候有算命生说克父克母,被送舅舅家养活。舅舅是负责农田水利官员,家里没别人,便时常直接背着巡堤巡河去,后来张家娘子进女子学堂,表现得十分出色,一直都是同龄人中佼佼者,姜若皎一进学堂便和结为好友。
只可惜京城太远,对普通人来说音书难通。
看彦哥儿年纪,竟是被父母接回京城后就立刻与赵王幺儿成亲。
张家娘子说道:“对,我听说灾情越发严重,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一带农渠修一修。”又姜若皎怎么京城来。
等知道姜若皎这些年来比更加离奇经历,张家娘子说道:“我只知晓太子妃姓姜,却没往身上想。”
毕竟离西南前姜若皎父母尚,和传言中那个孤女根本对不上号。
张家娘子看眼旁边彦哥儿,也给姜若皎讲自己遭遇。
初父母提出把接回家,就觉得不太对劲。
回家后才知道是赵王府来提亲,说要娶他们家女儿,他们舍不得养身边女儿嫁给那么个风流种,就把生辰八字送过去,接着紧赶慢赶地把西南接回来塞上花轿。
刚嫁人时也不大顺遂,后来怀上彦哥儿,丈夫连初一十五都不必房里来,日子便舒服多。
现家里多得是殷勤伺候丈夫女人,平日里想出来走走,带上两个身手不错健壮仆妇跟着就可以走,倒是可以把舅舅身边学来本领重新捡来。
姜若皎本来猜测好友嫁给赵王府那个风流种后还有点担,听好友这么说就放。
拉着张家娘子手邀请道:“那可真是我们及时雨,我们正琢磨怎么彻底解决这边旱情。要是能把农渠修好,即便再出现这样旱情也不至于让百姓颗粒无收!我看也别住客栈,一就搬县衙去,回头想出修渠计划可以直接跟杜县令他们提。”
太子殿下过来时正好看姜若皎拉着张家娘子手说话。
太子殿下盯姜若皎手一儿,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喊道:“阿皎。”
姜若皎见太子殿下来,给他们两人互介绍一番。
既然赵王家那位风流种有那么多女人伺候着,那把好友留下不还应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