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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萧定定的凝着他,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苛,“如今小小年龄便积怨幽深,往后长大了还得了?今儿我还把话给你敞明了讲,当年你娘蛇蝎心肠设计陷害了你姨娘,按照唐家家规,本是要赐死的,是你大娘求的情,方才将她幽禁在后院之中,这件事跟你大娘和寒儿无半点关系。”
“等你有朝一日翅膀硬了,是不是该找我寻仇,我好心好意的供你吃穿,合着经年之后给自己养出了个小冤家出来,我是吃炮了没事干不?”
沈氏听到这边的动静,赶紧神色匆匆的走了出来,这会听到男子不留余地的训斥声。
她不由忙急上眉梢,将手中帕子一甩,暗叹道:“哎呦!萧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都是一家人,什么寻不寻仇的,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这狗子不知深浅说了浑话,你比他还混不?这孩子本就因为当年他娘的死留下了心理阴影,性格有些孤僻怪异。”
“你身为长辈应该多体谅一二才是,如今倒好反而一再苛责,今儿你说这些话,姨娘可不爱听了,姨娘知道你跟烟儿历经磨难好不容易能走到一切,你护她情有可原,可也不能护的无章无法了吧!怎么她是你的妻子,这华儿就不是你的亲侄子了,身为长辈说话句句带刺,成何体统?”
唐君萧转目看向沈氏,语气依旧强硬,“姨娘,您是长辈,我敬您,虽说童言无忌,可有句老话讲的好,这三岁看小,七岁看大,如今这华儿都快十岁了,还这般不明是非,都是您教导无方。”
“若是如今还不悉心教导,往后等他长大了,是不是都该拿我们当仇人待了,这孩子心机如此沉重,浑身戾气,我看若是留在唐家也迟早是个祸害。”
男子顿了顿神色,又重声道:“我在东郊那还有一处宅院,明儿你们一家子都搬到哪里去住吧,免得再添是非,你们说我护妻成魔也罢,冷血无情也好,在唐家,谁若是让烟儿受了半分委屈,就是跟我唐君萧作对,无论是谁,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沈氏见他真动了真格,忙讪讪一笑,“萧儿,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华儿,还不快赶紧的给你大娘陪不是,以后再也不说那些浑话,惹你大娘不高兴了。”
沈氏赶紧的使了使眼色,又暗自推搡了他好几下,僵持了好半天,唐烨华方才垂着脑袋,默默道:“大娘,对不起,是华儿不懂分寸,冒犯了大娘。”
佟雨烟轻笑了一声,“行了,一点小事,何必兴师动众的,二爷若是真为了我,闹到众叛亲离的下场,烟儿于心何安。”
唐君萧看了看她半响,终究无奈一叹。
沈氏见势,忙拽拉着小家伙,识趣的赶紧走了。
唐筠寒见一桩好戏就这般了无声息的谢幕了,只好意兴阑珊的转身溜走了。
顷刻整个客厅内只剩下两人。
男子看了看女子,略带着几分担忧道:“华儿这孩子小时候挺通人性讲道理的,这些年我忙里忙外的,也鲜少对他关心,没成想他对他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又加之身边没个人开解他,姨娘那个人本就是贪婪自私的人,也不知这些年给华儿灌输了什么思想,让那孩子小小年龄便仇恨如此深,我真担心,日后这唐家兄弟闹到同室操戈的地步。”
佟雨烟温和一笑,宽慰道:“上次二爷还劝我不过是小孩子心性闹着玩儿,这会二爷反而当回事了,这华儿年龄尚小,打小便缺少母爱,这三爷整日寻花问柳的,没有父母的关爱,这性格难免孤僻,浑身就跟个刺猬似的,缺少安全感,咱们往后多开导他,疏导他。”
“若是二爷真把他打发走了,倒是图一时的干净利落,岂不是将矛盾更加升级化,毕竟他骨子内是流淌着咱们唐家的血脉,难道真能彻底斩断干净了,倘若这孩子往后无药可救了,那时二爷想要如何处置,全在于你。”
“而如今这孩子心性还未定,二爷过早下判断,仅凭一念之间,便给他判了死刑,彻底放弃了他,是不是对他太过不公平了,我看着这孩子志向高远,倒不像三爷般是个碌碌无为的酒肆之徒,指不定往后还能做咱们寒儿的左膀右臂了,二爷可曾说过,这世间骨肉亲情尤为重要,外人永远不比自家人可靠不是?”
一番话语说来合情合理,令男子辩无可辩,看起来她应该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而不是一时兴起,这女子其胸襟气魄堪比男儿,倒不像其他深闺之中的世家女子眼界气度小,显得太小家子气,大是大非面前,她向来自有主意,张弛有度,从来不含糊。
这一点向来是令他钦佩不已。
以前佟雨烟本还有点担心,可如今仔细想想,这男孩子之间难免有些矛盾,打一架,若是能将矛盾划开,也便罢了。
若是刻意将他们分离,这挤压的怨气和矛盾宛如死结般永远都不可能打开,随着时间的潜移默化,这积怨只会更加根深蒂固。
倘若狗子并非是唐家的子嗣,何需二爷亲自动口,她早就找个适当的契机将他给撵出去了,她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往后成为儿子的绊脚石,可他是她的亲侄子。
唐家家规摆在这,对外冷血残忍,但手中的屠龙刀绝对不能指向自家人,这是铁杆家规,她若真这般做,岂不成为不忠不义不孝之人,除非有朝一日,他真穷凶恶极,否则,她绝对不会这般干。
再说,如今二爷坐拥北洋大帅之位,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要唐府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引起轩然大波,若是被有些人抓住把柄,说是二爷不顾亲情将自己的亲侄子和姨娘赶出家门,落下不少的名声,对二爷仕途也不利。
诸多因素考虑,她也不能这般莽撞行事。
唐君萧紧紧的握住女子的玉手,柔声细语道:“烟儿,我只是怕你受委屈,在我心里,别人的想法都比不上你的一颦一笑,只有你和寒儿才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