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城跑路。 此时的李府中,迎来了两位道人。 万文石已经回了李府。 此时正交接李鸿儒后续的应榜记录。 榜文记录中,便包含了这慈航道人之言。 李鸿儒当下好一阵翻看。 与傅人君的一朝两都建议完全不同,慈航道人的建议是大赦天下并度人入道。 大赦天下很好理解,便是如王福畴那样,罪名降低,让有过错者和犯罪者可以重获新生。 这条甚是得他心,只是晚来了一步。 王福畴如今已经贬到数千里之外,还遥遥隔了海峡,此时大赦没什么用。 度人入道则是劝人出家。 不论是和尚还是道士,出家便意味着入道。 慈航道人此举有广修佛院和道观之嫌。 度人入道总归要给人地方去,这潜台词之下则是为道家和释家大兴土木。 但慈航道人也狠狠批了《秘记》以讹诈讹之说,连连指出了其中十余条不合理之处。 王福畴半路出家干这种唯心玄学之事的水准确实有着不足,迷惑百姓容易,迷惑大能则差了几分水准。 只是慈航道人也没推测到源头。 想从长安城悠悠百万之口中探寻源头无疑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神算也难做推测。 “您反驳《秘记》虽有三分理,但这建议未免也太过于偏向自身了”李鸿儒摇头道。 “李录事可知晓人的信仰”慈航道人开口道:“释家和道家修行有成者千不存一,度人入道并不是劝人去做道家的修行,而是让这些人宣扬释家和道家的理念,让人心平气和,这世上也便没了戾气,更难以有干戈之事。” “慈航道人所言有三分理,只是度人入道和兴修土木需要在一定程度内,一旦劳民伤财就可能惹得天怒人怨。” 同是道家的傅人君也表示了赞同。 “不事生产,每日在寺庙和道观中哄人向善骗钱,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信仰?”李鸿儒问道。 “您不能单单看这方面,心灵上的抚慰是很重要的事情,那只是他们劳动的报酬”慈航道人劝道。 “大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甚众,还信什么佛与道……” 李鸿儒回呛上一声,但随即又在录事册上点了一笔。 这些观点论点涉及儒道释的信仰之争。 道家的道观和释家的庙宇,以及儒家的学堂是一桩扯不完的皮。 道观和庙宇要人行财,但学堂也要交费才能不断学习,诸多人更是在读圣贤书上投入不菲。 若是说这些圣贤之书对普通人有什么大作用,大抵只是让人识了字,而后能说一些之乎者也的腐儒理论。 而念道经和佛经同样能识字,也同样也能让聪慧者修行上进。 若将诸多儒家的教学者看成道士与和尚,用知识在获取钱财,这种分类并无多少区别。 只是儒家占据了正统,又掌管工农商贸和军队,更有晋升的通道,才显得儒家知识更为有用。 如阿鼻国之类的佛国,理念不同也照样能运转。 眼见慈航道人还有说教和辩驳的势头,李鸿儒随即止住了嘴。 他也不能更改什么,这种扯皮会毫无意义。 只是在大唐存活,就必须遵守大唐的儒家规则。 释家如此,道家也是如此。 谁也别想对谁洗脑。 “我已知你言,你可还有什么要说?”李鸿儒问向慈航道人。 “李录事居于太子身侧,务必提醒太子行善,只有时时行善,不做妄念之想,他才可能坐稳大唐的江山!” “行!” “我总感觉你有些敷衍!” 本想与李鸿儒辩驳一番,这小伙接茬数句随即止住了嘴,慈航道人满嘴的话堵在了心中。 待得嘱托一番,李鸿儒又回应的干脆利索。 这让慈航道人觉得很是不爽。 正常而言,只有思索一下再回答才显成熟稳重。 他手指微微一掐,随即又见对方望了过来,一脸的似笑非笑模样,当下闷闷止住了手。 “贫道慈航,有缘再会!” 冒然推测只可能遭人恶感,慈航道人止下手,说上一句,随即悄然而退。 “李录事,如今没外人了,您给我说个准信呀!” 见得慈航道人出门,傅人君也忍不住开始打探消息。 他被勾起了名利心,但也勉强算是能放得下的人,等待许久就是想要个准信。 “哪能没外人,你就是外人”李鸿儒笑道。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别逮着老年人欺负”傅人君气道。 “傅员外既然本事了得,何不对自己推测一番,看看自己有没有天下第一算头衔的命相!” “我若有这种本事,就躺在滑州等这种好事了!” 傅人君在那一阵唠唠叨叨‘算人不算己,算己死无疑’的道理。 相师永远算不准的就是自身。 便是同行算同行也很糟糕。 大伙儿都是相师,除非是绝对的实力压制,不免会出现十算九不准的情况。 傅人君看着李鸿儒,感觉这小伙很可能有一些相师的本事,否则便不会对他拳打脚踢,又连连压下数个高明的相师。 那慈航道人也能知晓李鸿儒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选择合适的时间等待,对方的手段无疑高超,但也连连被李鸿儒抓了包。 “我只能告诉您,《戊寅元历》会做一定的完善和修改。” 李鸿儒随口提了一句,傅人君的脸色顿时黯然了下来。 这是老本都要被挖了。 若是早上数年,他趁着巅峰和人气时期,又有几分真本事,或许能摘得桂冠。 此时后辈相师强者纷出,难言彼此高下。 傅人君思索了好一会,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他最终叹上一口气,也步出了门。 李鸿儒仔细翻看了一遍,收了录事本,与众人交谈上一番,待得晚餐过后,他开始进入到每日的《九经》功课。 一盏油灯燃起之时,府邸外顿时传来了一阵叩门环的声音。 “莫非李淳风今天就给我送书来了?” 学过《紫微斗数》,李鸿儒觉得有一定的作用,这甚至影响到了太吾。 若《周易》和《五星占术》也能提供裨益,李鸿儒觉得自己可以钻研修行一番。 能卡到李淳风的机会不算多。 他拉起窗户,伸头出去张望时,只见张果子引着一个道人前来。 这正是在门外便快步退走的袁守城。 瞅张果子的模样,似乎被袁守城算出了什么,此时正一脸的小惆怅。 “莫非袁相师也想争夺这天下第一算之名?” 见得并非猜测中的李淳风,李鸿儒微微有些失望。 但袁守城并非常人,又喜在背后算计人,便是唐皇都陷了进去。 李鸿儒此时也只得提神起来。 不说成为这种危险分子的朋友,他至少也不想引得对方的敌意,免得哪天莫名其妙陷入到危机中。 他郎爽笑上一声,随即见得袁守城一颗脑袋抬起头来。 只是两两相望,袁守城眼中便闪过了复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