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墨抹了把泪,那个时候的她还很柔弱,搂着长孙一澈的劲腰道,“师兄说皇室充斥着阴谋背叛,更甚是生离死别,因此师兄和师傅都不愿意让我嫁入皇室。”
“你师兄每天板着张脸,他知道什么是爱吗?”
“明川笑起来很好看的。”
离墨垂眸,眼底漾起淡淡的笑意,又抬起头看着长孙一澈的眼睛,半认真半天真道,“明川说,爱一个人,心会很疼的,他不愿意看到我疼。”
“我不会让你疼。”
长孙一澈明净如天空的眸子静静地凝着离墨,清晰地倒影出她的容颜,“你只需要相信,我不会让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
离墨轻笑,将头枕在他的心口,空洞的胸腔传来类似心脏的律动,她闭上眼,眼角泪水悄然滑落,“我相信你。”
她终究还是对一个皇室中人动了心。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已经落入了她父亲谋划的连环计中。
她只知道,她喜欢跟他撒娇,喜欢陪他说笑,习惯被他溺爱,被他呵护,更情愿被他种下蛊毒,爱至沉沦!
“墨儿,我若负你,你便杀我。”
两人躺在地上,长孙一澈侧身覆在离墨身上,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此刻春色撩人,木棉似火,在他情意灼灼的眼底化作两簇星火。
“若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痛,那我甘之如饴。”
呼吸开始不可遏制地变的紊乱,伸手青涩地拂过她樱花初绽般的唇,才惊觉指尖早已热浪席卷。
“那个……”
身下的少女浑身一颤,睫毛搭在绝美的脸上,上面还缀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像是受伤的雨蝶,美的我见犹怜,又媚的摄魂夺魄。
“檀香还焚着呢。”
檀香,催情。
“我知道。”
看着她面色桃红,羞涩又无措,长孙一澈只觉目光实在无法从她身上挪开,他身子一紧,脸上晃过一抹绯红。
“我去把它灭了……”
“别去。”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别管它了,就让它燃着吧。”
“檀香催……”
离墨咬唇瞪着一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欲言又止,“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家伙吸多了中毒!”
“你感觉到药效了?”他挑眉问道。
“有点。”
离墨点头,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声音细如呢喃。
“那……就解毒吧。”
或许,毒入骨髓便是如此,如梦如醉,却又贪恋难舍,只能选择深深沉溺。
抬手覆住她的双眼,那震颤的睫毛如同电流窜入他的四肢百骸,她眼前立时一片黑暗,顺从地闭上了眼。
炙热的呼吸越贴越近,她身子颤的厉害,因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能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襟。
感到她的不安,他腾出一只手,慢慢探向自己心口,一下子将她的手再度握紧。
十指相交,春色乍泄,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然此时,耳边蓦地响起一声琵琶铮鸣,紧接着一道无形的风刃,向着长孙一澈的后心凌厉击来。
离墨倏地撑开眼,拉着他往旁边就势一滚,身边传来一阵巨响。
焚着檀香的小鼎被击的粉碎,而他们刚才躺着的地上亦是裂出一道鸿沟,离墨拉着长孙一澈踉跄起身,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刚才那一招,如果没有躲开,那么长孙一澈必死无疑!
“谁?”
离墨眯眼扫视四周,厉声喝道。
“区区樱桃汁也妄想骗过我?”
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飘来,两人抬眼望去,见日光之下,柳树之上,立着一个黛衣少年,他一手拧着玉琵琶,一手指尖缠绕着柳叶,嗜杀的戾气在周身肆意流转。
“明川?”离墨低呼出声,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少年风帽下的灰眸幽幽看来,红唇略微挑起,似笑非笑。
那笑看的离墨内心发毛,来不及反应,就见明川双袖鼓风,猎猎掌风再次击向长孙一澈。
长孙一澈上前将离墨护在身后,一手摸向腰间的血红长剑,冷冷地盯着柳树上的少年,眼中涌起层层阴霾。
可是就在长剑出鞘之际,离墨冲上来一下按住他的手,大喊道,“不要对他出手!”
明川下了必杀之心,如果现在出手,长孙一澈一定会死的!
说罢,离墨回身一掌击去,千叶镯荡起丝丝碧色截下一道掌风,随后她竟突然强行收回攻击,只听一声闷响,第二掌直接击在离墨胸口,一捧殷红的血顿时溅在地上。
“墨儿!”
长孙一澈大惊失色,赶紧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离墨,她却拼力推开他,然后向着头顶少年跪了下去。
“主意是我出的,谎也是我撒的,一切都是年年的错,不关他的事。”
鲜血自下颚滴下,渗入同色的披风中,离墨也不去擦,只是虚弱地捂着胸口,“这一掌我心甘情愿受下,求师兄放过长孙一澈!”
“年年,你忘记曾答应过师兄什么了?”
明川双臂一展,从柳树上徐徐落下,他落在离墨眼前,衣衫飞舞,身如鬼魅,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几次想扶起离墨,却都压下了念头,她居然学会了骗他!
带着血石的手指向长孙一澈,“他是皇子,东燕的二皇子。你答应过我和师傅,永生永世不嫁入皇室,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他只是我爱的人,我嫁的是他,不是皇室。你为什么不肯成全我们?”
唇齿间混着血,离墨跪在地上悲戚地望着明川,语气却倔强的出奇。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这么做将会付出什么代价?你会死的啊!”
明川顿了顿,神色陡然阴鸷起来,“你的命是我明川保下来的,如果没有我,你早死千百次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
离墨垂首看着地上那滩血,声音颤抖,然后向明川叩首道,“但你永远是我的师兄,是最疼爱我的那个人。我的名字是你给的,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听去做,但是只有这一次,我做不到。”
她当然明白嫁入皇室,就意味着被永远逐出师门!
明川倒抽了一口气,心口剧痛传来,他目光落在长孙一澈身上,冷声,“你跟我来。”
说罢,将一瓶止血药丢给离墨,转身离去。
长孙一澈抬脚就跟上,却被离墨拉住衣角,顿住了脚步,“一澈,别去。师兄他会杀了你的。”
“没事。”他宠溺地望进她的眼,然后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柔声,“服了药,在这等我。”
那染血的五指,终于不甘地垂落。
跟着明川转入一处柳树林,就听他背对着自己,冰冷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
“恩?”
“你接近年年究竟想要什么?”
明川突然回身,一双灰眸透着地府怨灵的死气紧紧锁着长孙一澈,“千叶门的势力,还是年年的身体,还是说,你都想要?”
“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死死握住手中长剑,长孙一澈咬牙回口道。
没想到明川对他的敌意会这么大!
“是吗?”
明川挑眉冷笑,朝他走去,停在他身前,风帽下的长发在风中寂静飘拂,眼底折射出一股可怕的凶芒,他右手一挥,身边柳叶顿时全部舞动起来,势如出鞘之剑就欲朝长孙一澈刺来。
却在近身之时,他五指如爪一收,那柳叶立刻化作点点碎屑四散在空中。
“你什么意思?”
长孙一澈竭力平静地看着明川,内心却满是骇意,这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反驳我,不过是我赐给你的机会。你在我眼中,不过渺小如蝼蚁,死不足惜!”
轻蔑一笑,少年如俯瞰人间的修罗,斜睨着长孙一澈道,“年年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以为就她那点小伎俩能骗过我?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式,果然,你跟我想的一样恶心。”
他话语中满是毫不留情的厌恶,上下扫了长孙一澈一眼,目光最后停在他的心口,明川鹰眸一眯,灰色眼底似有冷焰跳跃,“你都没有心,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那话语,带着隐隐嫉妒与憎恨。
“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现在就要看。”
明川灰眸泛起诡异的琉璃光芒,从斗篷下取出一只黑色瓶子递到他面前,他笑,“千叶门最擅长的就是诅咒,而我最擅长其中至毒至邪的血咒,你敢把你的命作为今日承诺的筹码,压在我手里吗?”
“我敢!”
语气决绝,长孙一澈握着剑的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尖毫不迟疑地对准心口便狠狠刺了下去,深红的血液沿着剑身滑下,最后滚落在瓶中。
“砰!” 长剑砸在地上,体内的蛊虫闻到血腥开始疯狂地啃噬他的心脉,长孙一澈浑身颤抖地半跪在了明川脚下,鲜血淋漓的手握着装有自己心头血的瓶子,虚弱地举起。
“我若负她,万箭穿心!”
“很好。”
满意地接过瓶子,明川笑着错身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不管你目的是什么,若是年年将来出了事,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生生世世,生不如死!”
说罢,长笑离去。
而离他们不远的一株柳树后,离墨捂着嘴看着这一幕,眼泪如雨无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