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情,这一个字的伟大与爆发,就连孟千寻都愣了下,歪到一半的瓶子不由地顿了顿。
离墨黑瞳猛地一沉,就是这个机会!
大殿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众人大骇,反应过来时,已见离墨如闪电冲来,一把将即荣推到长孙一澈怀里,自己不顾一切地与孟千寻颤抖在一起!
因为是近距离交锋,离墨果断丢下手中青翼,徒手与她抗衡起来。
五年了!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理应由她自己和孟千寻做个了断!
即荣一个踉跄,和长孙一澈抱了个正着,但是他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几乎是震惊地转过头,看着那紧紧缠斗的两个女人,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得救,更不敢相信就在前一刻还对他生死淡漠的坏女人,下一刻居然会如同暴起的雌狮,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徒手握住那瓶化骨水!
不仅即荣无法置信,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完完全全镇住了,不,应该说是被震撼了!
孟千寻拼命攥着那瓶化骨水,此时瓶塞未盖,那化骨水随着她们的争抢而不停摇晃,眼看就要晃出来,她双眼紧张地撑大,发出撕裂般的暴吼,“放开!你这个贱人给我放开!”
“孟千寻,你敢打他的主意,有没有问过我是否同意?你敢做,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一句话说的极为霸道,离墨双眼如剐刑的刀一样死死地绞着她,以全身心脉近乎爆裂为代价,不顾一切地要将那瓶化骨水推的离即荣远点,哪怕整个人会为此疯魔也在所不惜。
人是浴恨的人,眸是带血的眸,此时两人就像是在战场厮杀的敌人,我活你死,非你即我!
晃,晃的越来越激烈!
这种不要命的行为,让孟千寻完全惊住,只能看见一双怨恨翻卷的黑瞳逼面而来,她慌乱间,目光恰巧落在离她最近的楚嬛身上,顿时眼底杀气浓烈。
正好,既然小的死不掉,那不如就借着尚离墨的手,杀死东燕的一朝皇后吧!
想及此,她猛然低头,狠狠一口咬在离墨受重伤的右手上,这一咬直接牵连血蛊,痛遍全身,离墨下意识一颤,手跟着一松,孟千寻赶紧顺势泼了出去。
瓶口一歪,就只见,大殿穹顶之下,一道水液缠绕着滋滋作响的白烟,瞬间如一根离弦的毒蛇扑向此刻毫无反抗力的楚嬛!
蓦地,拥挤的人群中,一道身影如风掠来,竟用自己的肉体之躯替楚嬛挡下了这化骨水!
旋即,大殿里响起离墨凄厉崩溃的尖叫,“长孙一澈!”
而离楚嬛仅仅一步之遥,长孙一凡的身形顿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是的,谁也没想到,也从没想过,在这危急关头第一时间冲出来的,居然会是长孙一澈!那个曾经被楚后亲手杀死的小儿子,那个曾经在重生后扬言要手刃生母的修罗皇子——长孙一澈!
居然是他救了楚后!
“一澈,一澈!”
离墨推开同样呆住的孟千寻,大喊着,疯了一般拨开所有人群,拼命朝他那边奔去,然后咚的一下跪在地上,身子像中邪似的不停发抖,她伸出手紧紧捧住他的脸,“不……不该是这样的,不会是你!为什么是你啊,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冲出来!”
她身前,长孙一澈半跪在地上,因为双手都捂着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指缝间溢出的水液,一滴滴地砸在地上,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而他的背,始终牢牢护住他身后的楚嬛,这个曾经挖掉他整颗心的亲生母亲!
离墨看着这一幕,眼眶霎红,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在这刻狂涌而出,她紧紧地抱住他,发出绝望的呜咽,那声音,就像是丧失了一切撑下去的希望。
旁边孟千寻呆若木鸡般站着,颤抖的手里还握着那空瓶子,整个人都还愣在长孙一澈冲出来的瞬间,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结局!
在她呆愣之际,周身几十个禁卫军立刻围上来,毫不费力地将她双手绑住,然后用力地按在地上,那样子就像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一声令下,手起刀落!
怀里的长孙一澈似乎在微微颤抖,离墨抱着他的头,急的手忙脚乱,根本不敢拉开他的手直视他的面孔,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头也不回朝着一波傻了眼的人群嘶喊道,“传太医!去把所有太医都传来,快啊!”
刚说完,长孙一澈忽然咬牙痛呼了一声,手指紧紧刻入面部,似乎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离墨一惊,立刻极大声道,“你怎么样?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长孙一澈捂着脸,嘶哑地低吟道,“好痛……”
离墨一听,整颗心全部绞在一起,充血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和着她手腕上千叶镯的嗡鸣,犹如疯狂燃烧的碧火,她直接抓起地上的青翼,浑身杀气如阴云缠绕,顷刻就要电闪雷鸣。
“孟千寻,我杀了你!”
她咬牙切齿地起身,但是手腕却突然被一人捉住,旋即耳边传来男人戏谑般的笑声,离墨一怔,赶紧转头,正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黑眸,以及一张完美无瑕的俊容!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缓过神,身子一轻,已经跌入一个满是龙涎香的怀中,怔怔地望着头顶笑意明媚的男人,他纤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水珠,此时正深深地凝着自己,黝黑的眼底映出自己因惊吓而小嘴大张的失态样。
长孙一澈揽着离墨,一见她这样,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张沾着水珠的脸更加俊美惑人,“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快把嘴合上吧。”
然而离墨双唇抖得厉害,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中,只是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瓶子里是水。”
长孙一澈爱怜地捧着她的脸,低下头,轻轻吮吻着她吓到冰凉的娇唇,“墨儿你这么担心我,我怎么舍得毁容,怎么舍得抛下你一人?”
说完,又不分场合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
突然,他吃痛地捂住嘴松开了离墨,红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干嘛又咬我啊?”
没有回音,离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一张脸却像是凝结着万年寒冰,阴沉的吓人。
嘴里传来他淡淡的血腥味,和自己压抑在喉间的血混在一起,离墨这时才明白过来,长孙一澈居然是在逗她!他刚才身子不停发颤,居然是给憋笑憋的!
混球!
“真的很痛……”长孙一澈突然噤声,因为他发现离墨眼眶红红的,牙齿摩擦发出咯咯声,看他的目光更是恨不得立刻冲上来,甩他一个大嘴巴子。
“墨儿,我错了……”他立刻乖乖低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
但是下一刻,身前的离墨已经一把扑过来,将他推倒在地紧紧抱住,颤抖地喜极而泣,“疯子!你这个疯子!刚才你也不知道里面是水的吧,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她吓死了!真的快吓死了,一颗心脏都快被他刚才那样给吓停了!
说着,竟就这么抱着他心有余悸地小声哭了起来,而旁边的即荣一看爹爹没事,再加上之前的过度惊吓,此刻也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大的哭小的哭,长孙一澈瞬间急的七手八脚,尤其是这个小的,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往自己身上糊,再看他染血的手腕,着实令人心头发软,疼惜的不行。
“怎么会这样?”
孟千寻始终无法缓过神来,那瓶化骨水是自己亲手从姬魅桥那里接下的,还当场试验过,绝不会有假,怎么现在会变成了普通的水?
她抬起头想要呼救,想要说实情,目光却忽然落在距离自己仅两尺的翠依身上,对方此时正无比冷淡地看着她,那么陌生,就像是看戏的人一样,只是唇角缓缓勾起一个难言的弧度。
冷嘲,无限的冷嘲!
似乎就在等着看她这一天,从最高处狠狠地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摔得一败涂地,一张无上高傲的脸被毫不留情地按在地上,等着楚后发令,命丧当场!
孟千寻瞳孔骤缩,目光又看向桌子上的一个空瓶子,那里面原本装着的是尚离墨的血,可是现在……似乎终于醒悟过来,孟千寻狠狠瞪着翠依,嘶声大喊,“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背叛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我早就该猜到是你了!”
是啊!她如今千金之躯怎么会去做那些端盆送水的事呢?所以,翠依理所应当地做了这一切,但是她忘了一点,就是这简简单单的端盆送水,却在今日成了最致命的一环,成了杀死她的一把刀!
翠依是她一手带过来的,她太了解自己了,知道她野心极大,知道她养尊处优,所以绝不会做这种降身份的小事,想不到啊想不到,孟千寻你骄傲一世,最后居然被一个低贱的婢女给摆了一道!你居然……死在一个贱民的手里!
一步步,从滴血验亲失败开始,就不停刺激着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直到自己彻底发狂,拿出化骨水准备杀死即荣,让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