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夹着天威之力的巨雷庞然贯下,正巧砸在饕餮的头上,饕餮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污血,旋即发出尖锐的哀鸣声,折身就往地宫里逃去,所有骷髅也都化成黑烟消散开去。
它前脚刚进去,后脚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地宫上方悬着的巨石终于忍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全部垮了下去,将洞口给牢牢地封了个严实。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突变给怔住,姜尧允看着一道道劈下的血红闪电,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鬼了鬼了!”随风赶到姜尧允身边将他扶住,神情依旧惊慌地盯着那封住饕餮的乱石,“王,这风雪闪电,必出妖孽啊!”
而他刚话落,身后一个小兵已经顾不上这诡异的一幕,激动地雀跃而起,“我们胜利了!饕餮又逃回去了!”
有了第一声,便会有第二声,很快,整个雪原上叫好一片。
但是姜尧允却只是愣怔地仰起头,望着那闪电将天幕撕出道道血痕,双眼渐渐被漫天飞雪所覆盖,他还有些恍惚,深邃的眼底突然闪过那晚风云赌庄内,挟持他的红衣长发女子。
这么一刻,眼前闪电和她那晚干脆利落的人斩,重叠在了一起……
“随风,你感觉到了吗?”他看着大雪,轻声询问。
“王?”随风正庆祝到一半,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是灵力,东边有灵力出现,比饕餮还要强大的……邪灵!”
这场闪电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受另一个人强大的灵力所操控!
“王,您的意思是,天机镜的主人……也出现了?”
随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随着姜尧允的目光看向东方,突然惊呼一声,“莫不成那人在东燕!王您能看出来,那些通灵师肯定很快也就会得知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苍澜大陆上,可多的是有天赋异禀的人。
姜尧允点了点头,茶眸却是寒意凝聚,声音沉的更低,“等!除了等,我们别无他法。”
他还没从刚才那道闪电中反应过来,如果他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还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如此强大的灵力,而一下子全迸发了出来,正巧汇聚成天威击退了饕餮。
看来,那人是刚刚才得到这份力量了,可是他也应该知道,为了这笔交易,他自己将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是,这世间竟有人心甘情愿地背负了诅咒?
*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北冥国,西月殿。
没有雕梁画栋的磅礴,唯有水墨丹青的雅韵;
没有威严凌厉的龙袍,唯有白衣似仙的帝君。
这里是化名暮非的南城雪,他的家,他的皇宫,他的天下!
“乓”的一声,西月殿的纸窗被风给吹了开来,略带凉意的晨风卷着枯萎的夕颜花扑入殿内,落在一面雕着九尾天狐的罗盘上。
江妩月坐在外头,身着华贵繁复的异域服饰,雪白圆润的双肩露在外面,绝色曼妙,桌子上的罗盘发出淡紫色的光芒,而她紫纱后的面容却有些扭曲,满头雪银珠翠都在簌簌发抖。
“江郡主,陛下的身子日益亏空的厉害,回到北冥后就高烧不退,更是时常陷入梦魇。”
几日前,南城雪为了助离墨脱身,而强行使出十成功力逼退敌军,后被君黎白趁乱带出东燕,赶回北冥疗伤,江妩月亦是顶着未来贤妃的身份,一同来到了北冥帝都,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西月殿。
这是一出苦肉计,不得不说,他成功了,他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一名年迈的巫医抱着蛊盅跪伏在江妩月脚下,瑟瑟发抖道,“在这么熬下去,恐怕是连咱们南乌的最上等的巫蛊都回天乏术了!”
“啪!”一耳光截断那老巫医的话,江妩月气的苍白的脸上闪过杀气,“说的什么胡话!谁说治不好的,快将那东西给本宫拿出来!”
“郡主,您真的要?”巫医目光闪烁,语气不确定道。
江妩月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急切道,“少废话,快把东西给本宫!”
老巫医无奈垂眸,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匣子,盒子十分古老,上面雕刻南乌特有的九尾天狐图腾。
那图腾,代表着罪孽与死亡的交织!
“打开,快,快将它打开!”
她眼底有着疯狂的兴奋,激动地看着那黑匣子被巫医一点点地打开,一股诡异而阴邪的味道顿时传来,巫医下意识拧眉屏住了呼吸,而江妩月的神情却是越来越狰狞。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那里面一片绯红,如岩浆翻滚,更像是沸腾的鲜血,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正在盒子里痛苦地扭曲着。
是血蛊!
“快,给我,快把它给我!”
巫医赶紧双手呈上,江妩月紫瞳中嗜血的疯狂更甚,看了眼依旧紧闭的殿门,她突然一把夺过盒子,口中默念起咒词,就欲强行催蛊!
欲忘不忘,不如,就彻底忘记!
南城雪的记忆,有她这一张皮囊,就足够了!
“啪!”
却在这时,那殿门忽然被人从内推开,一道袖风如光似电般奔来,旋即耳边传来一阵爆裂声,那装着血蛊虫的盒子竟瞬间被炸得粉碎!
巫医吓的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避开三尺,江妩月亦是一脸震惊地看向那门口,发现身着墨蓝色朝服的君黎白,此刻一双邪气缭绕的棕眸也正盯着自己。
又是这个男人坏了她的好事!
江妩月一拍桌子站起身,勃然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黎白面色冷漠地朝她走来,没有惧意,反而冷冷一勾唇,“该是我问问妩月郡主,是什么意思才对!难道你想再用七年前那招,用血蛊去牵制住陛下吗?”
他正巧一脚碾在那还有一口气的血蛊虫上,蛊虫当即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转眼化成一缕红烟消散不见。
江妩月只觉自己的心也被人狠狠刺了一剑,深深吸了口气,她面色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高贵狠戾,冷睨着君黎白不答反问道,“陛下他怎么样了?”
“刚醒来过,服了些药,现在又昏睡了过去。”
“呵呵……殿下是醒不来,还是根本就不想醒?”
他话落,江妩月突兀地笑了起来,但是那笑声却是格外的悲戚空洞,“君丞相你都清楚吧?大限是什么?天命是什么?陛下为了那个小贱人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作践自己!”说到这里,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他现在就快不行了,这都是因为她,因为那个早该在五年前就死掉的贱人!姬魅桥这个废物,居然没能杀死她!”
五年前,她将东燕火莲托付给姬魅桥保管,以此来压制她体内血鸦的魔性,那是因为,这是她替自己除掉尚离墨的奖励!
什么孟千寻,什么长孙一凡,他们不过正巧是同盟军罢了,要知道毁灭尚府的真正幕后操盘手,其实是她——江妩月!
她讨厌这世上,有人跟她长着同一张脸,而且那人还是南城雪的未婚妻!
“郡主,慎言!”君黎白一抿唇,肃容道,“而且这都是陛下自己的决策。”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江妩月颓然地坐在凳子上,苦笑起来,“陛下这场连环戏谋划了整整七年,一环扣一环,任何一环出了半分岔子,那就是前功尽弃,而她尚离墨正是陛下的七寸所在!”
“按照你我交易,她已经留在了圣都,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君黎白淡淡道,“我劝你尽早收手。”
“你当真以为如此就完了?君黎白,枉你一世聪明,居然连这点都看不透?陛下患的心病,得心药才能医,而那女人,才是那味药!”
如果见不到那尚离墨,恐怕南城雪只会这样郁积攻心,她虽恨极了那张脸,但是为了城雪,也只好暂时将一己私欲抛下。
或许,找个适当的时机,应该再安排城雪去一趟东燕才是!
江妩月笑着摇了摇头,紫瞳上下打量了遍跟前的中年男人,突然惋惜地一叹道,“也难怪,你根本不懂情为何物,你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君黎白是七年前突然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南城雪说是在北冥天险附近遇见了他,而对方天资聪颖,精通星象,又与自己十分投缘,因此便将他带回了西月殿。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天险处,就连他自己都是记忆全无,只记得一个名字,天险高百丈,飞鸟难越,猛兽难入,他当时身上却是一点伤也没。
似乎,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那!
他是有备而来!
江妩月从君黎白身旁错身而过,眸光轻轻抬起时,眼底已然淬了一分犀利的狠意,“君黎白,城雪他信任你,视你为知己,什么心事都跟你袒露,而你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谜!”
说到这里,她声音压得更沉,“我不知道你目的何在,但若是有朝一日你被我发现只是潜伏在他身边的一条毒蛇,我江妩月誓必穷极一生,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讨厌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