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楼后,汤恩伯并没有召集什么战前参谋会议,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眉头紧锁,来回踱步。.org从武圣特攻小组进到总指挥部直到刚才蒋介石的电令为止,所发生的一切,他现在需要好好理出一个头绪。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明摆着了,战局与政局已经纠集在了一起,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所在的位置又是极为不利,一步错则步步错。所以,在这一系列问题上,自己绝不能做错判断,站错队伍,搞错选择。否则,自己怎么死的恐怕都不会知道。
千头万绪,但却都是围绕着武圣特攻小组而来。这支从天而降的小组,没人知道他们的背景,但是光从那个关羽来看,不管他是真关羽还是假关羽,单单就是如此庞大的一个能变形的机器人,没有强大的军事科技力量决定制造不出的。放眼天下,即便是美国或是苏联,恐怕也没这个实力建造。但他又真真切切地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还能头头是道地谈兵论将。
关萧宇和程佳琳倒算是正常人,无论从年龄、穿着和谈吐而言,都不像是在政坛上历练过的。尤其是那个程佳琳,就一句话已经把自己的**嫌疑暴露出来了。从她的话来看,在**那边,他们绝对是非常高层的,甚至比自己在国民党的地位更高。
国共合作谈判至今虽然已经半年有余,但是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直到数天前,第五次谈判结束后,老头子才松了口,同意将中央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但是正式的文书根本还未下达,其中变数还非常之大。现在连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所谓的八路军究竟能不能正式加入**编制,但在这小姑娘的口中,却如家常便饭一样,把国共合作和八路军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来了,如果不是**高层,是绝不可能接触到如此核心机密的。
如果真是**高层,那问题倒也简单了,那所谓的关羽肯定就是苏联开发的秘密武器,支援**,既卖了个好,又能在中国的土地上,对自己国家没有任何危险地试验新武器。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那么现在苏联的军事实力肯定已经超越了美国,既然能把“关羽”借给**,那么自己手中肯定捏了更王牌的超级武器。
有如此强邻在侧,如今在中国土地横行的小日本反倒显得拙劣不堪,甚至不足为惧了。今后真正的威胁在北边,而不是东边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可以不用考虑。
一念及此,汤恩伯就又把思绪拉回了武圣小组。既然他们是**高层,那么怎么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把这么两个口没遮拦的毛孩子弄进自己的领导核心,还把他们连同秘密武器一起派到**战场上?这实在不符合逻辑!
刚才,那个姓程的小妮子提起的董存瑞又是何许人物?也是**高层?还是打入到我内部的钉子呢?那小妮子还提起了那么多**游击军的名字,这些部队的名字自己都是闻所未闻的。
想当初剿匪的时候,五次围剿都没把这伙泥腿子给剿灭了,现在看来是不但没灭,反而是越剿越多了。**现在的实力还真不能小觑了,背后还有个拥有可怕到无法想象的实力的苏联撑腰,难怪老头子会花半年多的时间去和这帮泥腿子们谈判,最终还是不得不放了软挡让了步。
汤恩伯自然不会知道现在还是一个8岁孩子的董存瑞了。如果知道他在今后的解放战争中会用自己的手托去炸药包,炸掉自己的碉堡的话,那么他现在肯定会代替日军,先去南山堡村扫荡,让董存瑞在童年时代就当上烈士了。
汤恩伯更不会知道,他所担忧的苏联的可怕实力根本就不存在!
即便是在将近八十年后的2012年,堪称现代高科技军事大杀器的解放一号,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由大自然的神秘力量帮助才能升级成现在的变形金刚版关云长。否则,就算集合中、俄、美、英、法五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军事科研力量在一块儿,也造不出半个关老爷来。他有这份杞人忧天的精神,还不如留着,等八年后,美国的原子弹在长崎和广岛爆炸后,面朝东方,对着蘑菇云去膜拜呢。
又在办公室来回踱了两圈,汤恩伯在心中还是断定了这个所谓的武圣特工小组八成就是来自那边的。只是不能确定其在**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了,只要和**挂上钩了,那么就肯定不能用了。而不能起用武圣小组的话,王万龄的军事部署就完全落空了,那就又回到老问题上了,撤军。想起了撤军,就不能不好好揣摩下老头子这封电报的用意了。
当王万龄提出了起用武圣小组的军事部署后,汤恩伯就曾和蒋介石在电话里就保人还是保地的问题研究了许久。最终,他说服蒋介石接受他保人的建议。所谓“国破山河在”,毕竟,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小鬼子今天把地占去了,只要有人,明天我们还能找他要回来。但要是活人都战死了,能不能保住地还两说着,即便保住了,那也是暂时的,死人是无法守土的,转天小鬼子卷土重来,这地一样还得丢。到那时候,想要再打回这片土地,恐怕就连可用之兵都没有了。
汤恩伯不是关萧宇。关萧宇对蒋介石的了解,仅限于历史书上的只言片语和电影电视里后人对他的演绎。在看了蒋介石的电令后,关萧宇已经轻易地把委座坚守到底的决心信以为真了。而汤恩伯则完全不同,跟随蒋介石那么多年,且又无时无刻不在揣摩他的心思。此时,这份仅仅不足五十个字的电文,已经让他至少解读出了三个可能性。
第一个可能性是:老头子在国共谈判的时候,受到了来自**及其背后的苏联的压力,凭苏联的实力来看,就连老头子天天指望的美国佬现在都不一定敢发声音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国民政府要想不变天,一头要先把小鬼子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另一方面还必须和**虚与委蛇,周旋到底。
第二个可能性是:老头子受到来自社会各界的压力,即便是真心想撤退,也必须先虚晃一枪后才能走。否则,这性工作者的真实面目一旦曝光了,今后要想挽回就难了,更别提立牌坊了。毕竟,国民政府的声誉现在本就不怎么样,不能再被“不抗日”或“假抗日”的破鞋名声给拖累了。
第三个可能性是:老头子是真想打。当然这个真想打,也是讲究打法的。老头子可能已经知道了共军的军事实力,甚至从美国佬那边知道了共军背后的苏联人的斤两后,想着要利用**的力量,来个借力打力。这样既能在自身损耗最小化的前提下消灭掉小日本,又能利用小日本的力量消耗共军实力。这样就能一石二鸟了。当然,泥腿子们也不是好糊弄的。自己要是不在南口开上几枪,来个抛砖引玉,是不会朝这个套子里钻进来的。
无论是这三个可能性中的哪一个,自己要想那么快就从南口这个泥潭里抽身而出,肯定是没那么容易的了。这仗是肯定还要再打一下了,但怎么打,打好了怎么撤,撤退后谁来担这个责任,这一切都必须事先周密计划好,才不至于事到临头时处于被动不已的境地。
现在卫立煌部迟迟不开进南口战场,摆明了是坐山观虎斗。他肯定也在想着一石二鸟的好事。最好是等我汤恩伯和板垣那个老小子打得差不多了,他才横插一杠子。这样,损兵折将都是我的,赔了老本却守不住南口的责任也是我的;而他就能捡现成的,及时增援、剿灭板垣师团、稳固南口防线等等,升官发财的好事都是他的。
想到这些,汤恩伯的眼眶似乎陷得更深了。汤恩伯现在几乎都能闭着眼睛想象出卫立煌那时候给蒋介石的报告会怎么写。而社会舆论又会如何一边倒的褒奖卫立煌,并反过来诋毁自己。要是卫立煌真能像老头子号召的那样“精诚团结”,又真如他自己说的话,那么他的第十四集团军早该进入南口战场了。而战局也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唱高调人人都会,战前他卫某人曾叫嚣:“我们是军人,保国卫民是我们的天职。目前举国人民一致要求联合抗日,我非常同情。我们要作走上抗日前线的准备”。现如今,事到临头了,却又是另一幅景象了。
如果他真的能与自己并肩作战,汤恩伯自忖还是有这个肚量不去和他卫某人争这个功劳,自己甘当陪衬,也决计先要把南口的板垣征四郎给灭了的。毕竟八十九师和第四师都是自己带过的兵,军人也是人,人非草木,又孰能无情。汤恩伯也不例外的。
直到南口战役结束之后,事实才又证明,汤恩伯这次是纯属疑人偷斧。卫立煌部之所以没能如期来援是因为有汉奸出卖,将其军事部署全部泄露给了日军。日军的支那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随即变更部署,命板垣第五师团停止原有行动,分兵阻击,以保护他的后背。
同时,又让主力在长城居庸关附近与卫立煌的第八十三师在西沟子激战,并派长野右一郎的第十二联队对卫部作包抄行动。此时,卫部向北平急进的一个师,已进入北平西面的下马岭、千君台,与日军神田正种第四十五联队遭遇。另一个师也在离丰台三十八公里处与日军冈本镇臣第二十三联队遭遇。
从1937年的8月19日到9月10日,卫的各部均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香月清司见两军相持不下,还曾继续增调兵力,命令他的第二十师团拚命向良乡进攻,打算包抄卫部的后路。幸亏被日军誉为“支那虎将”的卫立煌,用兵神出鬼没,才没被鬼子包了饺子。
但是,这段时间正是南口生死存亡的最关键时刻,也怪不得汤恩伯最终疑心生出了暗鬼。
此时的汤恩伯已经下定决心为自己保存实力,不为别人做嫁衣,当然自己也不会去背这口黑锅。现在他在盘算的是一个两全之策。汤恩伯已经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无数个圈子了。
而从南口开战以来,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是在这种来回踱步中度过的。这种思考只能他自己来完成,没有任何一个高参能为他出谋划策的。而如果从他军旅生涯算起到现在的话,那么这十多年来他熬到现在这个位置,所费思虑,所进行自我对话而踱的步子,加起来估计都可以环游地球了。
“咚、咚、咚”,“报告!”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报告声,汤恩伯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他的内心自我对话也暂告一个段落。
“进来。”汤恩伯道。
一个传令兵走了进来:“报告总座,前线急报。”
汤恩伯打开一看,第一封是第三固守区告急了。张树桢在骡子圈850高地阵亡,其416团余部在镇边城遭遇敌军猛攻,经反复拼杀,战至最后一卒,镇边城失守。横岭城至骡子圈一线也遭日军炮火日夜攻击,敌久攻不下,已通过所占镇边城,北出唐儿庵沟,以突击部队沿小路秘密迂回穿越长城,包抄我军后路。目前我军严重减员,弹药补给告罄,无力分兵阻击敌突击部队。第三固守区全线危在旦夕。
第二封是爱将王仲廉的。王仲廉的89师镇守居庸关第一固守区,情况其实也比王万龄的第三固守区好不到哪儿去。89师的四个团打到现在已经连一个团都凑不齐了,王仲廉顶着师长的头衔,指挥着一个残缺不齐的团级编制,与板垣师团的主力在进行着实力悬殊的抗衡。第一固守区现在也已经朝不保夕了。
汤恩伯不看地图也知道,镇边城的小路无人把守。唯有一个缺编营,还是张树桢去增援骡子圈前临时布置的,根本无法抵挡日军突击部队。当突击部队与正门部队对横岭城形成合围后,那么第三固守区的陷落就是时间问题了。
第三固守区一旦被日军突破,那么怀涞城也就指日可下了。另一边,凭现在第一固守区的兵力,能再支持个24小时简直就是奇迹了。如果第一固守区落入敌手,那么日军的锋芒将直指延庆,这时,自己的退路也将在被日军的两面夹击下彻底封死。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从这场战事中脱身,最后还是要利用这个武圣特攻小组。在此不利形势下,一条变被动为主动的计策已在汤恩伯的心中形成了。
“电令89师王仲廉师长,”汤恩伯对那个传令兵命令道,传令兵则迅速拿出纸笔记录起来。
“第八十九师王师长介人兄,南口阵地,即为吾侪光荣之归宿。我死则国生,我贪生则国死,吾侪宁死尽以维护此阵地,并不幸求生还也。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望转告贵师全体同生死之官兵们,努力争取胜利为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