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室里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org一个是民兵队长刘伯卿,另一个是老实憨厚的娄一飞。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内奸,却又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重大嫌疑。
关萧宇率先分析道:“内鬼用的是摩斯电码,显然发报的时间十分仓促,根本没有时间用密码本进行加密。而刘队长用我的手机一个人听京剧、看视频,有充足的时间发报,并删除发报内容,没有理由使用摩斯电码进行明码发报,且留下证据让我们追查。”
洪海涛并不完全赞同这个说法,反驳道:“你的那个玩意儿,只有老刘学会了怎么发报,连我都不会,老娄就更不会了。”
关萧宇摇头道:“那天开完闭门会议吃晚饭的时候,的确是刘队长好奇,让我教他的。可那个时候,狗剩大叔也在场,如果他真是潜伏在这里的间谍,恐怕也能学会的。”
程佳琳埋怨关萧宇道:“都怪你乱显摆,一会儿教这个发报,一会儿教那个拍照。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狗剩大叔会是那个内奸。他连字都不认识,那天你教他拍照的时候,费了多大劲儿才教会他的。”程佳琳说着,又翻出了手机中的照片说道:“你看他拍的日落,连自己的手指头都拍进去了,就这水平能发报吗?”
洪海涛赞同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天的会议只有我们几个在场,老娄根本就不知道作战计划的内容,怎么能够泄漏军情呢?”
关萧宇说道:“那这个‘戌’的代号又怎么解释呢?”
洪海涛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刘,属狗!”
所有的证据都将那个内奸的嫌疑指向了刘伯卿。虽然洪海涛自己都很难想象,那个和自己一起拉起队伍同鬼子拼命的刘师爷到头来竟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叛徒。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理智终究必定战胜感情。
洪海涛拿着刚才收到的团部急电对关萧宇说道:“徐州会战和兰封会战相继失利,小鬼子已朝着武汉*近了,贵军现正在筹划武汉会战。为了配合友军的战斗,我们八路军也在策划一次大规模行动。团部已经接到命令,军分区的李司令员和三个作战参谋将会携带一批由爱国人士收购捐赠的贵重药品,在7月15日经过金鸡岭后与团部会合,一起开赴前线。”
讲到这里,洪海涛这个铁汉子也不无伤感地说道:“我们一个小小的武工队,能接受上级如此重要的任务,其实也全靠有老刘这样一个牺盟会成员在这里坐镇。现在想来,恐怕他窝在这个小地方,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洪海涛又恢复到往日斩钉截铁的口气,对电报室里的两个小战士命令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马上对刘伯卿实施隔离审查!”
禁闭室里,刘伯卿一个人坐在床上,脚上还穿着那双崭新的千层底。床边的桌子上放着用来给他写交代材料的一支笔和一张纸。
笔,是一支还没用过的铅笔;纸,是一张没有写过字的白纸。然而,这个内鬼嫌犯却只顾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有如老僧入定般沉思着,甚至连洪海涛推门进来,坐在他边上,他都恍然不觉。
“老刘啊……”洪海涛打破了沉寂,却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刘伯卿微微睁开眼睛说道:“谢谢你还能叫我一声老刘。作战计划泄漏,你们已经认定我就是那个内鬼了吧?”
洪海涛干咳了一声道:“在武工队里,知道这份作战计划的,除了我,就只有你了。”
刘伯卿似有若无地笑道:“以武圣兵团的威名,就连我都宁愿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内奸,也不会相信是他们泄露了军情。但在这个金鸡岭上,除了他们以外,有能力用手机发报的,就只有我了。我又换了新鞋,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刘伯卿忽然猛地坐直了身体,重重地拍了一下洪海涛的肩膀说道:“老洪啊,你把我关在这里是对的,我也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不过,我能等,可任务不能等。在武圣兵团来这里以前,我们就收到了团部让我们在7月15日前端掉金鸡城军火库的命令,其目的是配合部队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刚才,团部又发来了急电,我猜想,也和这次的大规模行动有关,而这次行动的目标,应该就是武汉了,对吗?”
洪海涛看了刘伯卿一眼,并不作答,心中却再次暗暗佩服这位刘师爷:“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个内奸,那这个对手就太可怕了。”
刘伯卿似乎已经从洪海涛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甚至连洪海涛心中所思所忧都已看穿似的。他又慢慢靠回了墙上,闭上眼睛说道:“老洪啊,你可以把我关在这里,组织上也可以对我进行任何审查。但是,那个内奸的行动是不会因此而停止的。我建议你早作准备,计划可以泄漏一次,但我们已经不起第二次失误了。”
刘伯卿坦然地被关在禁闭室里,毫不为自己辩解开脱,却仍像是一个民兵队长那样,心系着战场和队伍。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的无辜。娄一飞仍是一如既往地忙活在厨房里,为了这支抗日队伍的三餐忙活得一脸油汗。这位老实巴交的狗剩大叔,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洪海涛已对他加以了十二分的注意。除了暗自为小马垂泪以外,他仿佛根本不知道武工队里已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这一系列的变故,来得实在太快了。身边的老同志、老战友似乎一夜之间都变得陌生了起来,每个人都似乎套了一张面具,在那张面具后面还有一张真实的面孔,一张可怕的真实面孔。
洪海涛开始感到害怕了。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时候,洪海涛从来不知道那个“怕”字是怎么写的。然而,今天在金鸡岭,自己的武工队驻地里,他却觉得处处危机。虽然这里没有枪炮声,甚至到处都是一片祥和,但他却觉得杀机四伏,心头蔓延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金鸡楼的大厅里,洪海涛再次与武圣兵团开起了闭门会议。洪海涛忽然觉得这个场面十分滑稽。八路军的武工队长,在自己的驻地里,能信任的竟只有武圣兵团,这支隶属于国民党正规军的部队。而刘伯卿这个兼任**派驻武工队内开展党政工作的民兵队长,却被关进了禁闭室实施隔离审查了。
洪海涛和武圣兵团都非常清楚,如果刘伯卿真是那个内奸的话,那么,以他的资历,现在的这种“双规”是根本不起作用的。而刑讯*供的手段,别说在八路军的队伍里不能用,就算能用,也同样不会有效果的。所以,他们还是把研究重点放在了攻打金鸡城和护送军分区司令员的任务上了。
离上级部署的端掉弹药库和司令员到达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然而,计划泄漏、内奸未清,在如此内忧外患之下,武圣兵团也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