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喝酒仍坐在原位, 她面色不显，唇瓣嫩红莹润。
明明没做别的事，眼神却比先前更加疏离, 清冷中了抹先前不曾有的艳丽。
听她说要走，卓嘉航跟着站身，“我送你出去吧。”
“不，谢谢。”云乔拎金色包链，挎在肩头。
“乔乔你就别客气了, 大家都是同学嘛。”旁边的赵音澜一听就知某人主动献殷勤，正好她现在抽不开身, 有人帮忙送送更安全。
她又看向卓嘉航，大大咧咧委托人, “卓嘉航, 麻烦你一了。”
卓嘉航举手比出 “ok”手势，跟在云乔身边。
这时云乔基本不说话 , 直看见那辆熟悉的车, 漆黑眸子清清亮亮的闪烁着，藏其他看不懂的情绪。
“接我的人了，谢谢你。”云乔次道谢，这回特意转身正对着他, 而不是随意扔一句话离开。
“没事啊。”卓嘉航受宠若惊, 试探性握手机，“能加个好友吗？家说一声。”
他是从赵音澜口中听说云乔每有固定归家时间，这么单纯听话的女孩，让人忍不住爱惜。
云乔没有动作，冲他笑。
发自本心的笑容褪去虚幻疏离的外表，眸光柔静, 清纯动人。
常女孩递情书告白的卓嘉航觉得自己忽变成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脸部温度攀升，心间涟漪一波一波不断撩。
就在他差点管不住放出心中猛兽的千钧一发之际，身兀传来的声音打破不断高涨的暧昧。
“云乔。”
男人声音清晰响亮，像冰谷炸裂湍流的水，浇灭年轻人心头熊熊燃烧的欲。
此刻的沈湛，脸上乌云密布。
早就在等云乔那通电话，两地相隔不远，没花长时间。
庆功宴少不了劝酒，喝酒不能开车，特意请司机代驾，自己坐在排。收消息却迟迟不见人，等他车一看，竟在路边跟不知名的小白脸依依惜别？
什么玩意儿。
“还不来。”沈湛看她时的眼神不悦，显没少耐心。
云乔次向卓嘉航道别，两人相隔半米，仅仅一句话功夫，卓嘉航就感觉自己一道骇人目光紧盯着，如芒在背。
匆匆道别，卓嘉航回餐桌，赵音澜问是否送云乔上车，他又不禁回想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赵音澜，云乔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反正不是面对事人，卓嘉航胆子大些，毕竟打听清楚情况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没有啊。”赵音澜不经思考已经给予答案。
云乔平日生活实在是太简单，根本没怎么跟异性接触，是否谈恋爱一眼就看得出来。
卓嘉航担心她弄错，描述那人形象，虽不太想承认，如是情敌，他确实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你说的应该是她哥哥吧。”赵音澜握着饮料抿了口，“她哥哥对她可好了，你要是想追乔乔，说实话难度有点高。”
赵音澜没刻意鼓励也没刻意打击，第一次心动的卓嘉航已经重回信心。
要是单身就还有机会，至于赵音澜说的什么难度，那是追女孩必须克服的困难。
除去云乔删除那次，卓嘉航在其他方面对自己仍自信。
相对热闹的聚会，外头刚上车的两位显不太和谐。
沈湛单手靠窗倚在左侧，右手随意搭在膝盖间，神态看似慵懒，结等半，旁边安安静静的没听半句话声。
得，跟她比淡定，无异于自讨苦吃。
沈湛坐直背，摆出一副严厉家长姿态：“云小乔，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旁边的女孩终于回应，重复他的疑问。
沈湛板脸重申：“不准早恋。”
云乔反驳：“不早，我成年了。”
“我说生理年龄不算，外面坏人很，他们会骗你。”这套更古不变的说辞在沈湛脑子里盘旋无数遍，他就是抱着这的心态把自己做哥哥去照顾心灵脆弱的小女孩。
云乔话语微顿，眸光垂，睫毛轻颤，“那你呢？”
“我怎么？”沈湛撩眼皮，不明白她的话题突拐个弯。
“你是坏人吗？”杏色皮包放在膝盖上，云乔低头把玩上面的流苏坠，颤颤绕绕，犹如万千心绪困扰。
沈湛深深提一口气，忍着怼人的冲动，冷硬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你觉得呢？”
“是。”云乔仰脸，毫不犹豫将罪名按在他身上，振振有词：“你不让我谈恋爱，是坏人。”
听她控诉，沈湛直接伸手捏住她脸蛋，“不让你谈恋爱就是坏人？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谁供你吃喝？谁送你礼物，谁照顾你的？”
柔白肌肤变成粉红，他故意惩罚却不痛，以至丝毫没有吓云乔，甚至助长威风。
云乔“啪”的一声挥开他的手，“我有喜欢的人呐。”
她已成年，有喜欢的人，还不让谈恋爱，那不是坏坏的老古板么？
“你喜欢谁？”黑岑岑的眸子闪动着危险光芒。
云乔半边身子扭来，双手靠在大腿外侧，撑着坐垫。
突拉近的距离像是要撞怀里，沈湛呼吸一滞，却见女孩傲气撇开脸，故意吊胃口：“我不告诉你。”
长发随她动作晃动，发尾扫沈湛指间，他眼疾手快将其一扯，拽头发的云乔顺着他发力的方向仰头。正逢沈湛低头隐晦的眼神盯着她，两张脸颠倒相对，呼吸碰撞在一。
沈湛顿觉喉咙发紧，难以吞咽呼吸。
眼底的女孩正面对着他，莹润红唇微微张开，半露出上两排糯白牙齿，吐纳时散着甜味，像掺了酒。
正欲探究，恰逢景衡打电话来探听情况：“湛哥，接人没？什么时候回来？”
一句话把沈湛拉回现实。
没好气的瞥了云乔一眼，把人放开，回答：“看情况。”
气都气饱了，哪有心思玩。
得自由的云乔却不依不饶抓他手机，“我要去。”
“自己回家反省去。”沈湛夺回手机。
云乔不肯依：“不，我就要去。”
比待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胡思乱想，她更想亲眼看看卫露跟沈湛如何相处。
那个总是出现在沈湛身边的女人，令她嫉妒。
沈湛也没说去哪儿，司机路线不变，云乔不认路，不知道最终目的地。
沈湛收手机，视线重新移她身上，“你底喜欢谁？”
探究的同时在思考，脑海中闪两个片段，刚才跟云乔一站在街头的那道身影跟前两日餐厅所见的背影重叠。
沈湛立即升警惕心，猜测：“别跟我说是刚才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云乔低头不说话，他误以为戳中心思，心虚！
“这才认识几，他干什么就让你喜欢了？长成那一看就不靠谱，知道不？”沈湛声声质问。
“才不是，他对我可好了。”云乔感觉耳边嗡嗡的，含糊不清的反驳，光拣重点听。
沈湛没好气地伸手往她额头一点，“云小乔，你气我得了！”
云乔抱住他手指不让戳，还问：“你干嘛生气。”
“……”是啊，他干嘛生气，不就担心这没良心的家伙骗？
他现在可是云乔名义上的哥哥，帮她辨别对象也算他的责任之一。
沈湛板脸，学作那些严格的家长模，厉声问：“你怕不怕我生气？”
“不怕。”她缓缓摇头。
沈湛：“……”
硬的不来软的。
大手往云乔肩膀一按，把人拉身边，苦口婆心的劝：“刚才那小子一看就不靠谱，不值得你喜欢，听哥哥的没错。”
“哦。”她又不喜欢卓嘉航。
“你这是什么反应？敷衍我？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回答！”他今必须把那不该生长的幼苗扼杀在摇篮里。
他的眼睛像星辰，里面装的全是她。
云乔好像发现什么宝藏，伸手按上去，挡住沈湛部分视线。
白净的手指贴得近，沈湛一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一上一扫动指腹，痒痒的，她却觉得好玩，“咯咯”笑来。
时隔年次听见云乔那么纯粹的笑声，沈湛呆住，停止扒拉她手腕的动作。
气氛沉降，心跳变急。
云乔感受落在手腕处热热的呼吸，认认真真开口：“还是要喜欢的。”
沈湛：“……”
那个骗云乔心动的小白脸，给我等着！
俱乐部的成员都盼着，沈湛终于带着云乔出现。
两人一前一保持距离，跟上回见的温馨场景完全不同，原本热闹哄哄的都安静来。
气氛不对，景衡反应极快，“千盼万盼你们可算了，赶紧的，把咱们的大蛋糕推出来。”
为做足仪式感，俱乐部特意定制一款竖canty牌的层蛋糕，工作人员得指令，乘电梯上楼，房门打开，蛋糕出现在众人面前。
“谁来切？”
沈湛跟同为创始人的阳明凯站在最前方，按理说这次带他们出国打比赛的是沈湛，他代替大家持刀切开蛋糕，分享这份喜悦完全没问题。
众人目光偏向他的时候，沈湛拿蛋糕切刀，双手捧平稳递向阳明凯，“明凯哥，请。”
阳明凯比沈湛大好几岁，称他一声哥，沈湛最先接触电竞赛，是亦师亦友的阳明凯拉了他一把。
以沈湛随性的习惯做出这番举动，他是故意为之。
“那我就不客气了。”阳明凯承他好意，笑着双手接。
比赛准备阶段，阳明凯为他们部署战略，督促训练花费不少心思，临近比赛却因病住院，但谁也不能抹去他那份功劳。
阳明凯道出一番铿锵有力的感言，在众人注视，举刀切开蛋糕。
郑重的仪式感从那一刻结束 ，之的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
蛋糕甜腻，没几个人喜欢，而且份量充足，一人一层都吃不完。于是蛋糕变成恶作剧工具，这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因为同一份喜悦变得幼稚，找着乐趣般往人脸上抹。
资历最老的阳明凯没能逃脱，不大家抱着尊重教练的心态，稍微手留情。
至于沈湛那边，几乎扭打成团。
“离我远点。”
“什么味儿，腻了。”
“操！别摸老子的脸。”
一旁抱着饮料杯的云乔偷偷发笑。
沈湛比她学跆拳道时间更久，若是打架，这里所有人加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反抗声音那么大，却没跟自己兄弟动武。有些人表面凶，内心也是善良柔软的。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还是要喜欢他的呀。
这时候，落单的云乔人盯上。
那人手里托着一盘奶油蛋糕，轻轻松松就能拍云乔脸上。
云乔抱着杯子也不躲，坐在软质沙发间，睁大明亮的眼。
对方……手抖了。
“呵，呵呵，就想问问乔妹你还吃蛋糕不？”瞧着那张仙女似的白净脸蛋，着实不去手。
好在云乔领他心意：“给我吧，谢谢你。”
偷袭不成反倒交出蛋糕，又去端新盘子寻找个倒霉鬼。
云乔没吃，她端蛋糕站了来，双手藏在身，慢慢走向刚“脱险”的沈湛。
“你低头。”云乔负手站在他面前。
“干啥？”沈湛狐疑盯着她。
“低头嘛。”
女孩声音一软他就没辙，意识照她说的话去做，在她面前低头。
就趁现在，云乔抬手摸他的脸，手掌完完全全贴上去。
霎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来。
“云小乔。”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在云乔企图逃脱之际，沈湛比她更迅速钳制双手，“你完蛋了！”
“湛哥在乔妹面前也太乖了。”让低头就低头，换个人能遭受沈湛白眼。
“不怎么叫妹控呢？”看戏的景衡哈哈大笑。
“我觉得他俩真不像，乔妹今也没喊哥哥啊。”
两人不像兄妹，更似情侣。
最终云乔未能幸免，沈湛捉着她的手，在她脸上画出猫咪胡，得逞的笑。
见这一幕，卫露身来云乔身边，“乔乔，一去洗手间吗？”
这里有她俩是女孩，相约洗手间也很正常。云乔跟卫露一前一踏卫生间，站在盥洗池前，正对清晰镜面。
云乔认真洗手擦脸。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卫露又在拨弄腕间那条手链。
镜子里映照出她的动作，云乔忽开口：“卫露姐姐小心一点，这次别把手链弄丢了。”
“呵呵，不会。”卫露手背一弹，就那沾水的手指贴近锁骨，触摸今日特意佩戴的项链，“我现在更喜欢这个。”
“为什么呢？”她眼神干净，好似真的什么都不懂。
“这也是你哥哥挑的啊。”
前不久她生日刚，景衡送的礼物就是沈湛亲自挑的。
虽沈湛没送礼物让她有些遗憾，但她向景衡打探，沈湛也从不送别的女孩礼物，这一来心里就平衡许。
云乔低头，嘴角浮笑。
她没忘记沈湛时一副“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乱扔”的回避态度。
是她不懂，卫露为什么总爱在她面前显摆这些？
但既卫露喜欢说，她不妨陪她聊聊。
“原本你说沈湛眼光好，我还不信，不现在我确信你说的没错。”
“怎么突又信了？”卫露好奇看来。
云乔微微一笑，挽长袖外套，双手置于水龙头感应，腕间金色手镯耀眼灿烂。
她坦荡荡的笑：“手链容易掉，手镯就不会啦。”
灿亮的手镯设计独特，让卫露眼前一亮，“这是哪家的？”
“唔，这应该怎么回答呢。”这个问题似乎让女孩颇为纠结，“沈湛画的设计稿，应该算独家吧？”
卫露惊呼：“这，这是沈湛亲自设计的？”
“也可以这理解。”虽期精细加工都由专业设计师完成，寓意幸运的锦鲤手镯最初还是出自于沈湛。
沈湛居亲自给云乔设计手镯？
卫露余光扫自己的手链，这的确是沈湛挑的没错，但其中原因她自己最清楚。
时故意将手链落在沈家是为自己争取上门拜访的机会，云乔捡，她刻意模糊真实原因诱导云乔，是希望云乔知道她跟沈湛关系好，如有心，时候还能帮她推波助澜。
可惜云乔毫无反应，哪怕她热情，云乔也不会因此帮她撮合。
难道是她表现得不够明显？
心智错乱时的云乔听不懂她的话，正常时的云乔反应太寡淡，卫露真担心她无法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
这里也没别人，卫露两小步迈云乔身旁，“乔乔，你觉得我这人怎么？”
“卫露姐姐……挺好的呀。”总不能着人的面说坏话吧。
云乔的认可让卫露信心倍增，实在忍不住将心底的期盼和盘托出，“那你觉得，我你哥哥女朋友好不好？”
云乔嘴角笑容顿时消失，她重新转向水雾弥漫的玻璃镜，见那隐约照出的两人身形，闭眼沉声道：“不好。”
卫露表情僵住：“为什么？”
云乔睁开眼，镜前暖灯照耀，她清冷的眸似碾碎星光。
“因为……”
“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