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相凝重神色中衍生出几分冷意凉薄,他波澜不惊的打量着脸色极为好看的三人,觉得当真不愧蛇鼠一窝,便不嫌弃自己话里和眉眼间的不耐和嫌恶。
“走吧,入宫。”
入宫?
陈意柳见状立刻就慌了神,“什么入宫,入什么宫?我不就是误会了清如吗,我是她的大娘,老爷是她亲爹,就说了她几句话而已,大不了我亲自给她赔礼道歉就行了,干嘛要扯到皇上面前去,这有必要吗?”
木清如满脸黑人问号。
这什么意思,你做错了事你道歉,结果你还整的非常委屈可怜了呗?
而还没等她想好形容词来怒怼一番的时候,却见江沐尘眉眼骤冷,眼里如雪夜月色般冷漠,“皇城里的人应当都知道本相的规矩,向来辱了本相的人,本相都是将她抽丝剥茧再油炸酥骨的,哪怕让她生生世世都不得超生做人也不能解恨。而你是真的胆大,做了此等行径,竟还想着轻飘飘的掀过不提?”
说罢,他视线轻飘飘的落到脸色煞白的木橙海身上,流光盈盈,眉眼带笑,“妇道人家愚蠢便罢了,木尚书同本相在朝为官几载,应当知道本相的脾性。所以,木尚书,你是选择南辰律法还是选择本相一人的规矩?”
四下皆惊。
木清如都被这番话吓得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颤。
江沐尘牛批。
难怪都说江丞相拈花一笑,流血千里呢。
木橙海当然没其他可选,半晌只能颤颤巍巍的拉着陈意柳和木清婉跪下道歉,但江丞相却气定神闲,意思十分的明显,于是木橙海便将视线投放在了木清如身上,木清如无奈的笑了笑:“爹,她们错的这样彻底,你也要选择无条件偏袒吗?”
“她们毕竟是你的大娘和你的妹妹啊!”
道德绑架?
怎么还玩这一招呢?
木清如这下连笑都没力气了,冷静的说:“可她们却一直都巴不得我身败名裂啊。她们陷害我辱骂我,你平常看不到便罢了,今日亲眼得见亲耳听到,也能装作和往常那般被一叶障目吗?说起来爹你在官场浮沉打拼了这些年,怎么可能会被其一叶就障了目?依我看,你分明就是高度近视加散光,外带青白老花白内障!”木清如越说越是气愤,甚至于都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眼睛有问题就去做手术,脑子不好使就去补脑子,何况惺惺作态唬弄自己?”
江丞相见她这般神色,心下微疼,下意识的走近些,大掌攥住了她颤抖冰凉的手,不动声色将她揽抱在怀,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手还在颤,便低声说了些什么。抬眼的瞬间满目柔情皆换冰霜冷雪:“走。”
入了宫,皇上听说了来龙去脉,也顿觉莫名其妙,毕竟这是木家家事,撑死也轮不到皇上亲自主持家长里短的所谓大局,但皇上刚想说此事不归我管的时候,却看清楚了站在金銮殿中的江沐尘的神色。
那是格外认真心疼又裹着怨怼愤恨的神色,像是随时都能冲上去将木橙海和陈意柳撕的粉碎。可他护着木清如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也只有在看到木清如的时候,他的神情才会有一丝变化。
所以,这件事他不甘心。
才闹到了金銮殿。
皇上不由又认真打量了木清如,从头到脚分毫不差,可是这件事必定并非大事,若是这般定罪难以服众,便问木清如:“郡主觉得此事如何处置才好?”
木清如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烫手山芋扔给她。“清如只知道犯了错就要受罚,但还请皇上看在她们毕竟是木家的一份子上,酌情处理,小惩大诫便也罢了。”说着故意咬重了几个字的读音。
是小惩大诫!小!惩!千万别看在我的面子上免了她们的罪,我不要面子的!
皇上听此,便道:“既然如此,陈氏恶意污蔑中伤当朝郡主,还殴打朝廷命官,便罚其杖责五十,掌嘴五十。木家二小姐欺上瞒下盗用银两,便罚其杖责二十禁足一月。至于木尚书……”他倒是有些为难,毕竟这件事里好像木橙海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木尚书黑白不分,是非颠倒,还意图赶郡主出门,便也罚杖责二十。”
“诸位可有异议?”
木清如知道皇上这句问话是问自己的,拱手认了,“皇上英明。”
二十杖责要不了人命,撑死养十天半个月,五十杖责也要不了人命,撑死下半辈子都躺床上。
嗯,解气。
方才的事已尘埃落定,一品食府又是人满为患,街道上也又是人来人往繁华熙攘的街道,走在其中来往间皆是摩肩擦踵,斜照日光从枝桠缝隙间打下来,望见的就是满地流光溢彩。
木清如坐在街角处的古树下面歇脚,正拿着根江丞相亲自屈尊降贵跑去买来的糖葫芦舔的起兴。
果真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就好了。
木清如直接连带山楂一口秒了,结果却在下一瞬表情瞬间变得格外扭曲。
江丞相被她表情给逗弄的有几分忍俊不禁:“酸?”
木清如将糖葫芦递给他,“相爷你尝一口。”
江丞相选择拒绝:“酸,不吃。”
“不酸,可甜了,你尝尝嘛。”抱着一种我都吃亏了所以你也得吃一吃的心态,木清如格外殷勤的推销这糖葫芦,江丞相被她烦的额上青筋都跳了几跳,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捧住她的脸噙住了她的唇。
四周皆静,落针可闻。
须臾,江丞相气定神闲的松开她,舔了舔唇,轻笑道,意有所指道:“嗯,不酸,很甜。”
木清如腾地一下脸就红了个透。
流氓!
木清如张嘴恨恨的咬着糖葫芦,正待想着法子报复回去,却听江沐尘轻柔的如春风化雨般的声音响起:“现在的你很是安好,便没必要对过去耿耿于怀。”
木清如怔了片刻,笑了,“我没有耿耿于怀啊。”
“可是你在难过。”江沐尘直接说。
您是有读心术嘛?
木清如撇了撇嘴却是也认了,“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所以也只要有一点点的甜就能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