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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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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知道这月老的红线对仙人无用,可对凡人是有动其心性,助其姻缘的功用。多少凡间男女本素不相识,被这根红线一牵,立刻就对彼此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不可自拔。

可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若是红线牵上了仙人和凡人,又会出现什么事情?

阮秋平此刻着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这根小小的红线就这样坏了郁桓在凡间的姻缘。

“阮阮。”郁桓忽然挠了一下胸口,神色有些茫然,“我怎么感觉有些不舒服……这开了光的红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功用啊……”

阮秋平心中猛地一跳,慌忙说:“你哪里感觉不舒服?”

郁桓眨了眨眼:“哪里都觉得不舒服……这红线到底会让人怎么样啊?”

阮秋平立刻就有些坐立难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郁桓解释,最终还是磕磕绊绊地说:“这……这是开了光的姻缘线,其实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被这根线缠上的两个人就会对彼此产生异样的感情……”

“什么异样感情?”

阮秋平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昨日下凡时和郁桓误看的影片。

顿时,他说话更结巴了:“……男……男女之情。”

郁桓凑近了些,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眼睛清明透彻,懵懂无辜:“那阮阮也会对我有这样的感情吗?”

阮秋平几乎觉得郁桓的睫毛要扫到他的脸颊上,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身子往后仰了一些,说:“我……我没有,我对这个免疫。”

“为什么?”郁桓皱了一下眉,表情似乎有些受伤,“阮阮不喜欢我吗?”

阮秋平:“……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但不是这种喜欢……小郁桓,你冷静一点,你、你现在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郁桓又离他更近了些。

“哪里都不对劲,这样不对!”阮秋平想要伸手去推郁桓,却没推动,甚至一不小心,胳膊肘打了滑,整个人都仰躺在沙发上。

郁桓欺身而上,把他压在身下,说:“是阮阮说要更喜欢我的,阮阮现在是说话不算数了吗?”

“……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阮秋平小声反驳道。

“既然阮阮说了要更喜欢我,那阮阮就把对我的情谊转换成男女之情就好了,为何现在又这么抗拒?”

阮秋平睁圆了眼睛:“你、你胡说什么,这……这怎么可以随意转换,而且你说那是男女之情,我们却明明是两个男的……”

“可是阮阮,你明明知道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的。”郁桓眼眸中的水波荡了荡,似乎渐渐沉了下去,变得浓郁深沉,“阮阮和我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都可以做。”

郁桓低下头,微凉的鼻尖在阮秋平的脸庞上蹭了蹭,神色显得暧昧不清:“……阮阮要和我做做看吗?”

阮秋平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随着郁桓的一寸寸靠近,温热的呼吸洒落在阮秋平的肌肤上,他大脑如同被冰冻住了一样的空白,可胸口却如岩浆般火烫,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疯跳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

最后一刻,他不知所措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

二。

三。

阮秋平只觉得身上一沉,郁桓的头砸了下来。

阮秋平:“……”

阮秋平困惑地睁开眼睛,只见郁桓闭着眼昏睡在自己身上,而在不远处,祈月正黑着脸站在一旁。

阮秋平:“……”

不知为何,阮秋平觉得脸庞突然燥热了起来,他猛地把郁桓推起来靠在沙发上,然后自己站起来,慌里慌张地整了整衣服。

“咳咳……祈月学长,你怎么来了?”

“手环监测到你使用了法器,是什么?”

阮秋平:“……月老的红线,今天我偶遇月老,他非塞给我的,而且这次是不小心误用了。”

“就区区一根红线,你们就躺在这里准备行不轨之事了?”祈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而且把“不轨之事”这四个字说得格外用力。

阮秋平:“……”

阮秋平皱了皱眉,解释道:“那只是意外,而且郁桓他被红线控制了,我推不开他……”

“你推不开他?”祈月讥讽道,“阮秋平你一个神仙,你跟我说你推不开一个凡人?!”

阮秋平:“……我当时来不及反应。”

“你来不及反应所以就闭上了眼睛?!阮秋平,你记清楚了,这里是司命学院的实践课程,不是你用来谈情说爱的地方!”

阮秋平感觉整张脸都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他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祈月,红着脸喊道:“我哪里谈情说爱了,你看见我跟谁在谈情说爱了,你不要在这血口喷人,我和你说了这就是一场事故,你哪儿那么多话啊你!有本事你上报老师啊,不就是写检讨嘛,谁怕谁!我写了就是!用得着你在这儿喋喋不休地批评我吗?”

反正经过这几天的实践课程,他总算是看出来了,整个天堂所有的课程中,就司命这门课最水,不管犯了什么错误,就是写检讨,写检讨和写检讨,有什么好怕的?!

祈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冷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阮秋平,凉凉地说:“阮秋平,有件事情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阮秋平撇了他一眼,表情相当不屑:“什么事情?”

“这门课程的记录作业,你看起来是整个班里完成得最认真的,可你的成绩却将会是最差的。”

阮秋平愣了一下:“为什么?”

祈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郁桓,轻扯了一下唇角,言语中有些讽刺:“因为与事实不符。”

……与事实不符?怎么会与事实不符?

阮秋平心中忽然就有些不安。

“还有一件事情。”祈月右手一挥,原本在阮秋平和郁桓手腕上消失不见的红线就又显露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到了祈月的手心。

“又是什么事情?”

月老的红线只对凡人有用,对仙人无用,对下凡历劫的仙人亦无用。

“算了。”

祈月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阮秋平,他食指一捏,将那根红线捻作灰烬,然后给阮秋平留下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便转身走了。

阮秋平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莫名其妙。

阮秋平看着沙发上正在昏睡的郁桓,心中的不安愈发严重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翻箱倒柜地想找些冰水喝。

可他打开冰箱,却发现郁桓的冰箱并没有通电,里面也并没有放什么食物,而是放满了杂物。

也是,郁桓是学生,虽然晚上在这个公寓里休息,可吃饭全是在学校食堂吃的,自然不需要冰箱。

阮秋平随便拨动了一下那些杂物,却发现在冰箱的最内格有一个骰盅,看起来外缘都被磨得有些发亮。

莫非郁桓平日里闲来无事,便会摇骰子来玩?

阮秋平是真的不太理解,按照小郁桓的运气,他一定是回回摇出来的都是六,有什么好玩的?

阮秋平觉得自己有些不太了解郁桓的脑回路,他把骰盅放回原处,见这里找不到冰水,便穿上外套,下楼自己去买水喝了。

阮秋平买完冰水后,当场便喝完了大半瓶。

冰水太凉,一瞬间冰得他脑袋都有些发疼。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依旧是觉得心中的烦躁难以抚平。

突然,阮秋平好像听到郁桓在喊他。

阮秋平睁开眼,又听见一声呼喊。

原来他没有听错。

阮秋平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郁桓脚上穿着拖鞋,身上穿着单衣,脸色惨白地跑了出来。

看见阮秋平,郁桓松了一口气,他慌张的跑了过来。郁桓脸色苍白得要命,眼睛却红了一圈。

郁桓似乎想抱他,却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并没有动手,只是满脸不安地问道:“阮阮……你去哪儿了?”

阮秋平举起手中的水:“我出来买瓶冰水,怎么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离开了。”

阮秋平看着郁桓冻得嘴唇都有些发青,便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突然离开。”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郁桓如释重负地笑了。他分明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忽然就掉了下来,他哑着嗓子说:“我以为……因为我对你做了那些事情……所以你讨厌我了……

阮秋平一见郁桓掉眼泪就心里软得不行,从小就是如此。

他慌忙伸手去擦郁桓的眼泪:“我不会讨厌你的,永远都不会,而且你刚刚是被开了光的红线影响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红线已经被解开了。”

“红线……已经被解开了?”

阮秋平点了点头。

郁桓眼睛闪烁了一下,说:“阮阮……如果……如果我不是被红线影响了,是我自己主动对你做了那些事情……你是不是就会讨厌我了?”

“怎么会?”阮秋平说,“你对我做什么了?你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可是我差点差点……”

“差点亲上我吗?”阮秋平笑了笑。

他忽然伸出手,捧住郁桓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容温暖得不像话:“这有什么。”

郁桓伸手捂上自己的脸颊,朝着阮秋平笑了起来。

突然,一片白色的雪花落在阮秋平头上,郁桓伸出手仰头看着天空,笑容比雪花还要纯净:“阮阮,看,下雪了。”

阮秋平看着郁桓脸上干净明亮的笑,心中的不安一寸一寸扩大,几乎要将他吞噬。

天庭的晚上大多是晴朗的,阮秋平坐在书桌前,翻起那本厚厚的记录本。

阮秋平这才发现,前面十几天的记录里,司命每次批改都只会写一个已阅,从没有为他打分,也从没有写过任何一个评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阮秋平第二天下凡的时候,凡间正值盛夏,而且正好是郁桓高考日的前一天傍晚。

郁桓成绩向来稳居全市第一,考上全国最好的a大没有一点儿问题。

可即便如此,当郁桓提议要和阮秋平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阮秋平还是拒绝了。

阮秋平敲了一下郁桓的脑袋:“想什么呢,高考生?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还玩什么玩?”

“可我等了一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来了。”郁桓似乎是有些郁闷。

“但我年年都会来,高考却只有一次。”

“……不还能复读吗?”郁桓小声反驳道。

“你还想复读?”阮秋平眯起眼睛。

郁桓:“不是,我只是觉得一天不学习也没什么,不会影响我考试的。”

“越是到考试越不能松懈。”阮秋平在书桌上敲了几下,说,“开始学习吧,我就在这看着你,我想看看学习好的人是怎么学习的。”

“阮阮学习不好吗?”郁桓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

“学习不好就算了,只是有时候……别人说我做错了,我却死活发现不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数学题吗?”

“不是,是其他的东西。”阮秋平看着郁桓书桌上a大的照片,问道,“你为什么喜欢a大?”

郁桓抬头看了一眼照片,笑着说:“因为他是全国最好的学校。”

“只是因为这个吗?”

“这是最重要的原因,毕竟我也想要向一些人证明我自己。”郁桓顿了一下,看向阮秋平,“而且听说a大的学校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面包店,阮阮,你明年来的时候,我带你去吃。”

“好。”阮秋平有点儿期待。

郁桓坐在书桌前开始学习,阮秋平也拿了一本书坐在他旁边看。

时间静静地流淌。

窗外有蝉在鸣叫。

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阮秋平觉得一切都很好。

明明昨天天气还很晴朗,高考这天早上却忽然下起暴雨来。

阮秋平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送郁桓进考场,没想到出租车却坏在了半路上。

不过还好,郁桓的考场离这里并不算远,而且时间很充足,不用担心迟到。

阮秋平和郁桓从出租车上下来,共撑着一把伞往考点走。

郁桓突然凑到阮秋平耳边说:“阮阮,我下个月就要满18岁了。”

阮秋平眼睛亮了亮:“那我下次来,你就成年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喝酒了!我还没喝过这里的酒呢!”

“除了喝酒,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郁桓眼睛闪闪发亮。

“什么事情啊?”阮秋平很是好奇。

“明年你就知道了。”

郁桓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星光。

暴雨又猛烈了些,夹杂着狂风倾盆而下,硕大的雨伞被风吹的七歪八扭,几乎要完全遮挡住两人前方的视线。

雨点打在雨伞上,噼里啪啦,很是嘈杂。

“郁桓,你被淋湿了吗?要不我们再找一辆出租车吧!”

阮秋平抬头看向郁桓,却发现郁桓的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惨白,瞳孔也在瞬间紧缩,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郁桓突然伸出手,猛地把阮秋平推了出去——

暴雨声,刹车声,尖叫声。

鲜血被水流冲散,变成一条红色的河。

“哎,听说是高考生,怎么这么倒霉,刚好在这一天发生了事故。”

“那么宽的一条路,百米内就这俩人在路边走着,怎么就能刚好撞到呢,真可怜啊……”

手术室旁有两个护士在窃窃私语,看见阮秋平走了过来,慌忙止住了声音。

阮秋平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鲜血滴在地上。在医院的白瓷砖上留下一滩粉色的水渍。

他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右手的手臂颤地更为明显,手环已经被石块砸地扁了下去,手腕上也留有一道长长的划伤,鲜血将手环腐蚀得焦黑,紧紧贴在他的皮肉上。

他当时想用法术治疗郁桓,可他微弱的法术对郁桓的伤势无济于事。

他想砸开手环,用全部的力量去救郁桓,可却砸不开手环。

他割破手腕想用自己的鲜血腐蚀手环,可是也失败了。

阮秋平是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知道,他自己是一个多么的无能的废物。

手术室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告知情况。

阮秋平慌忙赶了过去:“……医……医生……怎么样?”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腿部有感染和组织坏死,必须进行截肢。”

阮秋平呆在原地,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颤颤巍巍地说:“……不对,不对,你再看看……这样不对……他……他不是一般的人,他一直运气很好的,他不可能遭受这种事情……”

“你说郁桓运气好吗?”

随着一声嗤笑,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突然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是郁樊。

郁桓的弟弟。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运气怎么会好?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厄运灾星就是因为煞气太重,气运太糟,才会从小就被我爷爷从家里赶出来了吗?”

阮秋平浑身都僵住,像是几十道天雷齐齐朝着他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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