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一听这中年男子说还有能人可以救赵雪儿,立刻两眼发光地抬起头,表情略带希望地看着这中年男子祈求道:“还请先生快快告诉我此人现在何处?我娘子已受不了煎熬啦!”
那中年子十分沉着地扶着陈正说:“你莫要惊慌,赶紧上我马车我这就带你去。”
陈正见这男子心肠慈善,对他千恩万谢地上了马车。马车空间刚好能够容纳三人,陈正紧紧地抱着赵雪儿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上,那中年男子坐在外侧,然后对车夫吩咐道:“走,速去吴先生那儿。”
马车应声而动,调转方向直奔目的地,买炒货的胡六舍不得那五两银子,气喘吁吁地跟跑在马车后面。
坐在马车上陈正依然舍不得放下赵雪儿,像是怀抱婴儿般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目光始终注视着赵雪儿已经烧得苍白的脸,表情写满了自责。
那中年男子见陈正爱妻心切,不忍心道:“这位小兄弟莫要惊慌,我要带你去找的这人乃前太医院院使吴玉珍,此人医术高超非一般人所能及,十年前因病告老退休,谁知退休后静心养气,身体渐渐又硬朗起来。但是因为退休,所以不再进宫司职,只在家中著书立说,也因此民间百姓对其不甚了解。在下有幸认识其子,所以才对吴先生略有所知,带你夫人找他瞧一瞧,或许还能有救。”
陈正听那中年男子说完,心中略微平静,思绪也沉静下来,他语气诚恳地对中年男子说:“多谢先生相救,只因贱内在手,鄙人不便向先生行礼,还想请教先生大名,待我娘子好转后,鄙人陈正定要登门拜谢。”
那中年男子听陈正自我介绍说他叫陈正,脸色稍显惊讶地问道:“莫非你就是那个龙里县的书生,被皇上钦点为东宫侍读的陈正?”
陈正见这男子听说过自己,心中也暗表惊讶,他点点头回答说:“正是在下,敢问先生是谁?如何知晓鄙人的姓名?”
那中年男子微微笑了下摇摇手道:“在下姓杨名孝全,不值得陈侍读一记。陈侍读的事迹在下略有耳闻,对你忠肝义胆之举可是钦佩啊!”
“杨孝全?”陈正脑子里忽然闪出昨夜跟萧广谈论的内容,猛地想起,这杨孝全可不是昨日里谈论到的那个被迫致仕辞官的都察院右都御使吗?陈正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威仪,行为举止端正,虽络腮胡缜密,但面向却异常善良的中年男子竟然是朝廷三品大员,不禁肃然起敬道:“下官陈正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杨大人,还望杨大人恕罪。”
杨孝全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已经致仕辞官,不再是什么杨大人了,现在你是官,我是民,我得向你行礼啊!呵呵,我们先不要在意这些繁缛礼节了,救你娘子性命要紧啊!好在吴先生的住所离这不远,最多一刻钟就要到了。”
陈正对杨孝全又道谢了几句,之后车厢内便安静了下来,待马车转过几个街口之后来到一处稍微清静偏僻的巷子,最后在一间朴实无华的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
杨孝全先下车走在前面,陈正抱着赵雪儿紧跟其后。那胡六腿脚似乎不错,竟然没有跟丢,满头大汗地扶着马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吴府的大门口还停着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不知道是哪位达官显贵来找吴玉珍瞧病。杨孝全也顾不上那么多,径直地走上台阶,正欲敲门,那朱门突然打开,只见一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留着两撇八字细胡的中年男子走在前面,身后出来一身骨清瘦,但脚步健朗,气色润红的老者以及一面若桃花,体态轻盈,长相秀气婉约的少女。虽然那少女身着朴实无华,但依旧遮掩不住她那浑身透出的嬛嬛隽秀。
这三人都被突现在门口的陈正和杨孝全吓了一跳。那老头正是吴玉珍,他认得杨孝全,于是笑着作揖道:“原来是杨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老朽失敬,失敬啊!”
杨孝全见吴玉珍这样子像是要出门,惊慌道:“吴先生像是要出门,不知要去何处?”说完他回身指着陈正怀里的赵雪儿继续说:“你看这位娘子,病情严重,性命垂危,不知吴先生可否先替其诊断一下?”
“这……”吴玉珍不敢作言,面露难色地看着旁边那个中年男子。只见中年男子瞥视了眼陈正跟杨孝全,阴阳怪气道:“做什么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吴先生是我先请的,怎么能先给你们瞧病呢?吴先生不要搭理他们,直接跟我走就是。”
陈正闻其言愤怒地吼道:“什么先来后到?明明是我的病人比你的病人先到的吴府,按理先给我们瞧病。”
那中年男子见陈正蛮不讲理,脸色顿显奸恶,只见他双手叉腰,两脚叉开,形态活像一只圆规,他依旧阴阳怪气道:“嘿,我说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是相府的管家严宽,特奉丞相之命来请吴先生去相府给夫人针灸的,你胆敢阻拦?”
陈正一听来人是相府的,而自己又是严崇昨日刚认的门生,于是语气稍显和缓地说:“不瞒管家,我乃严相昨日刚认的门生,名叫陈正,我娘子病危,耽搁不得,还请管家回去替我向严相求一下情,日后学生定上门请罪。”
“那不行!”陈正刚说完,那严宽头一甩,袖一挥,神情嚣张地说:“既然你是相爷的门生就更不能阻拦我,哪有学生跟老师争抢之理,难道你想欺师灭祖不成?你就不怕得罪相爷吗?”
陈正见严宽刁钻固执,耽误了赵雪儿的医治,心中不禁发毛,刚刚谦和的脸色荡然无存,面露狰狞地对严宽又吼道:“我娘子就快死了,我还怕些什么?狗奴才,想仗势欺人不成?滚一边去,若是你家夫人也是将死之人,我便将吴先生让给你。”
严宽见陈正出口不逊,气怒地指着陈正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陈正,竟然诅咒丞相夫人,老子今天非要将吴先生带走不成。”
严宽说完就拽住吴玉珍的衣襟要走,陈正手里抱着赵雪儿,没办法跟他争抢,心头一急,抬起右脚猛地一下踹在严宽的小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直疼得严宽捂着肚子哭叫不已。
随严宽一同过来的两个马夫见自家管家被打,赶紧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前将严宽扶起。杨孝全的那车夫怕自家老爷有危险,也箭步冲了过来挡在杨孝全的面前。那胡六见势不好,都是官家在斗,岂是他一商贩小民所能参与的?那五两银子也不敢要了,拔腿就跑。
杨孝全见大事不妙,赶紧上前打圆场道:“严管家,我乃都察院右都御使杨孝全,还望严管家给我个面子将吴先生先让与我们,你看这位小娘子已是奄奄一息,再不救治怕是性命不保,你高抬贵手那可就是救人一命啊。若是你怕严相苛责,向他禀报我名既可,我与严相素有交往,他定然不会苛责于你的。”
严宽哪里知道杨孝全已经被迫辞职,见这人自称是右都御使,那可是三品大员,自己毕竟只是一个相府管家,这么高的大员可不能轻易得罪。于是又怒又怕,只好愤愤不平地带着人离开了,临走前发狠话道:“陈正,你给老子急着,你这一脚,老子迟早要你还回来。”
陈正哪里还顾得上严宽的狠话,赶紧对吴玉珍说:“吴先生,求求你赶紧给我娘子瞧一瞧,我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啦!”
吴玉珍见赵雪儿烧得已是红得发紫的脸心中大骇,赶紧领众人来到他的诊室,替赵雪儿一把脉后道:“你家夫人三病合体啊,早年受冻,寒气淤积,最近又染上风寒,身体虚弱,再加上水土不服,恶化病情,才至于此啊!”
陈正听吴玉珍断的病理跟李神医说得一模一样,心头不禁一沉,李神医说这病没办法治,该不会这吴先生也束手无策吧?想到这,陈正潸然泪下,突然膝盖一软跪在吴玉珍的面前,语气哽咽,几近央求地说:“还望先生想想法子救我娘子一命,我陈正愿为先生做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吴玉珍赶紧将陈正扶起说:“你且听老夫说,你夫人的确已是病入膏肓,她体内的寒邪之气已侵入脾肾,老夫也只能试试用金针止住她的通元穴、虚阴穴和阴阳穴,看能不能止住寒气侵袭,再辅之几服养肾润脾的汤药,剩下的就只能看你夫人的造化啦!”
陈正见吴玉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治赵雪儿,激动地抓住吴玉珍的双肩,狠狠地摇了摇,语气急促地大声说:“不,你一定要救活我娘子,你是太医院的院使,你一定有法子救活我娘子。你是不是怕我没钱,你放心,只要你能救活我娘子,花多少钱我都会给你凑来。”
吴玉珍被陈正摇得头晕目眩,一时两眼昏花。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少女见状上前一步一掌拍在陈正的臂膀上怒嗔道:“无礼之徒,还不快放手?我爷爷好心救你娘子,你怎能如此辱没我爷爷的名声?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我爷爷救人向来都是不遗余力,他说能救就一定会尽力救,他若说不能救,你花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少女的这一掌拍醒了陈正,他面如土灰地松开吴玉珍,如行尸走肉般蹲在赵雪儿的面前,将头埋在被褥上失声痛哭起来。
吴玉珍用金针替赵雪儿扎住通元穴、虚阴穴和阴阳穴,然后带着杨孝全跟那少女离开了诊室,只留魂魄丧尽的陈正陪着依旧不省人事的赵雪儿,室内的安静得只有陈正微弱的哽咽声……
严宽愤愤不平的回到相府,慌慌张张地要向夫人禀报实情,刚进门就见严崇最宠爱的小儿子,人称花花太岁的严世奇。严世奇见严宽一脸狼狈相呵斥道:“严管家,何事这么慌张?”
严宽见是严世奇,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严世奇面前哭诉道:“小少爷可得为奴才做主啊!奴才替老夫人去请吴玉珍前来针灸,本来是我先请的,无奈被一个叫陈正的小子给抢了去,还一脚踹倒了奴才。”说完,严宽将陈正留在他衣服上的鞋印展开严世奇看继续道:“小少爷您看,这鞋印还在这呢。”
“他娘的!”严世奇怒骂一声对左右爪牙说:“相府的人也敢动,简直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你们赶紧叫上人,随我去好好教训那小子一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