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回事?”公司食堂,张皓坐在我对面皱眉问道,“看你今天一上午都没有什么精神,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炖鸡肉的油腻香味。此时正值饭点,摩肩擦踵的都是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我夹起不锈钢餐盘里的一块泛着光泽的红烧茄子,边吃边说:“没事,就昨晚睡得有点晚。”
“最近,你和周晴你俩怎么样?”张皓继续问道,憨厚的脸上罕见的带着好奇的样子。
“什么怎么样?我们俩能怎样?”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张皓身子前倾,胳膊支在桌子上,提高音量问道。
我继续低头吃着饭菜,没有言语。
“这事就算搁傻子身上,他也能看出来。”说罢,他叹口气,摇摇头,继续扒着餐盘的猪肉炖粉条。
“你不懂。”沉默片刻,我放下筷子,看着窗外身穿工服来往的员工,叹道。“我没办法承诺给她幸福,又怎能去接受她无私的爱,这对她不公平。”
“反正我是搞不懂,你到底怎么想的?”张皓低头扒着餐盘里的饭说道,“我看你就是瞎折腾,矫情。”随即,抬起头,又喝了口小米粥。
我没有回答,双眼环顾着食堂内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开心惬意的员工,又陷入了沉默。上一次,在唐诗餐厅,书屋装修完毕,将要开业时,我也笑得这么开心,比天上的太阳都灿烂。
回过神来,刚用筷子夹起一块泛着油亮光泽的茄子,莫名的我就没有了胃口,胃好似一下子就被填满了,难以下咽,甚至恶心。我无奈的放下筷子,揉着眉头对张皓说:“下午帮我请个假,身体不舒服。”
“早看出来了。”张皓回道,“放心吧,没问题。”
“谢了,那我先走了。”招呼了张皓一声,我起身快步逃离了这个地方,一秒都不想再呆。
......
出了公司,我沿着街道的右侧缓慢走着,脚下的花纹地砖不时就出现一两块残破缺角的,路旁到我大腿的冬青叶子也不翠绿了,混杂着一抹枯黄色。抬眼望去,街上行人就那么三两个,脚步匆匆的。拐角处绿色铁皮的小报亭也关了门,那个大爷老了。我呼了口气,嘴边立即浮现出灰白色的烟雾。双手插兜,微绷着身子,我快步向家走着。
身子舒展开了,插在裤兜的手冒汗了,我也快到胡同口了。远远的,我似乎看到了一辆熟悉的汽车,靠右停在胡同口旁边。擦了擦冒汗的手,我身子僵硬的向家走着。
走到足够看清车牌的距离后,我反而释然了,脚步放缓,身子放松,悠然向家走着。
......
走到门口,还没进屋,耳边就传来了屋内母亲高亢的声音,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院子中央的枣树,我没有停留,径直向着屋内走去,说不出什么情绪。
一进屋,我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杨明,还是一副粗犷,不修边幅的老样子。
“回来了,刚想给你打电话呢。”母亲笑着说道,已然没有了昨日的冷漠。“杨明来,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正好你回来了,我这去趟超市买点。”说罢,母亲起身拿包,就准备出门。
杨明忙起身拦下母亲,笑着说道:“伯母,不用麻烦了,又不是外人,简单吃点就好。”
“那怎么行?你这好几年没来,来了不好好招待你,伯母心里过意不去。”
“妈,你在家呆着吧。我们两个出去买。”我看着杨明,平静的说道。
“对,伯母。”杨明说,“您在家呆着,我们俩去,开车去,很快就回来。”
“那行。”母亲放下了包,叮嘱道,“我在家准备准备,你们路上慢点。”
“哎,那我们先走了,伯母。”
......
出了家门,我双手插兜,裹紧大衣,一言不发的向前走着,皮鞋踏在地砖上发出节奏般的坨坨声,杨明跟在我身边,点燃一支烟,顺手递了一支给我,吐了口烟,叹道:“伯母老了不少。”
“岁月不饶人,我们都在变老,只不过前后的时间点不同罢了。”我边走边说,用塑料火机点燃了香烟。
“回去吧,回滨城吧。那里才是你该奋斗的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烟,脚步微停,看着屋顶的红色屋檐,笑着说道:“我现在很好啊。真的很好。还是江城适合我。”
“滨城有人在等你,你真的放的下吗?”杨明说,“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放不下,根本就放不下。”
沉默半晌,我用右手中指把香烟弹向空中,香烟划过一道唯美的抛物线落在不远处的地砖上,我迈动步子说道:“咱不聊这个了,今天你来了,咱兄弟好好喝一顿。”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杨明紧追我的步伐,急促的说道。
“我猜到你会来,也只有你知道这儿。”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就算来,现在也来不了。”杨明的语气开始有些低沉,我停住了步子,不由得又摸出了一支白将点燃,大口大口地深吸着。
“晨曦出事了!”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安静了,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香烟叼在嘴里,自然的燃烧着,最终,掉在了地上。也许是一分钟,五分钟,又或者十分钟,我一动不动,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胡同口,问道:“你说什么?晨曦,晨曦怎么了?”
杨明低头沉默。
“你他妈说话啊!说话啊!小家伙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我嘶吼着,双手紧紧攥着杨明的大衣领子,双眼血红,面目狰狞的像个野兽。
“你冷静一点!”杨明冲我吼道,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呆愣着,缓缓松开了手,双手捂脸,无力的*着,喘息着。
“你离开第一个月后,晨曦还是见不到你,她察觉出了不对劲,一直追问于夏,于夏也就一直撒谎骗她,结果,小家伙开始不吃饭,不说话,总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以至于前两天被医生断定患有轻微自闭症,现在只有于夏还能接近她。”
听着杨明沙哑低沉的叙述,我摇着头脚步踉跄地后退着,心如刀绞,抽搐不停。
“现在情况稳定了不少,但是医生说了,最好还是要找到—”
“回去!走!现在就回去!”渐渐缓过神的我,直接打断了杨明的话,快步向着家里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