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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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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栗克良在真假的问题上纠缠,甘凤麟心里暗笑,根据经验,贩假的大多这样,一直到交完了罚款,也不肯承认自己知道经营的是假货。

“我们只是凭感观判断,不具备权威性。为了慎重,咱们可以请权威部门来鉴定。如果是真的,我们赔偿你损失,如果是假的,再依法处理。”甘凤麟一向认为,生意人不容易,不能冤枉人家,要让人家主张应有的权利。

栗克良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说是假的,那还能有错?我只是恨自己没验好货。”

谈了一个小时,甘凤麟听明白,栗克良刚从崔月浦家来。栗克良轻轻放在桌上的购物卡只是为了封他的口。

如果甘凤麟拒绝了那张卡。只要栗克良在这个案子中吃了亏,一定会以为是甘凤麟从中作梗。

响鼓不用重槌。栗克良知道,甘凤麟全听明白了。起身告辞。甘凤麟拉住他,让他带上自己的卡,两人推让到门口,栗克良匆忙出去,甘凤麟没有再追。在楼道里推让,等于广泛宣传。

卡是一千元的。甘凤麟一愣,他第一次收这么大的礼。

环顾自己简陋的新家。甘凤麟觉得自己活得肮脏,窝囊。

在稽查队很多年了,起初,没有什么权力,直到最近两年,政府严厉打击制假售假,甘凤麟才知道什么叫受贿。他很正直,秉公执法。同事都对他有意见。

入乡随俗吧。赵玉琴比甘凤麟大几岁,开导他,否则会被大家孤立的。收两瓶酒几条烟,算不得什么。

甘凤麟慢慢习惯了吃请,也慢慢习惯了收下经营户的小恩小惠。虽然,心里总是不痛快。

这次,数额太大,不再是入乡随俗,是受贿了。

“最近,我不是想钱想疯了吗?丽影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她嫌我没本事,为钱愁坏了。我不怪她,她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外面带团,现在的导游不好干,看到她晒得黑黑的脸,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甘凤麟不由苦笑了一下。

小宝在屋里写作业,甘凤麟帮他检查了一遍作业,又给他洗了澡,安顿孩子睡下。

第二天,崔玉浦拿出了处理意见,栗案要从重处罚。罚款数额,是按条文规定的最高额。稽查队有自由裁量权,只要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不管是不是合理,全由他们说了算。

出乎意料。甘凤麟愣住。

崔月浦解释他的理由:第一,中秋将近,商户日进万金,甚至数十万金,此时,时间就是金钱,任谁摊上这事,也宁可多交罚款,不愿意耽误时间;第二,只罚款,不曝光,商誉是无形资产,栗克良知道孰轻孰重;第三,继续营业,除罚款外不做其它处理。

甘凤麟觉得,罚款应该适度。崔月浦提出,罚款任务也要完成。甘凤麟没再坚持。

栗克良一听罚款额度就炸了。这个数字与他的想象,相去甚远,他的脸“呼”地红了,商人,最看重钱。

花如玉给栗克良端了杯水,崔月浦瞪她一眼,她不理。在她心里,公务员就应该这样,礼貌待客。

栗克良接过杯子,镇静了一下,说:“领导们,我说,咱能不能高抬贵手,照顾照顾我呀?我今年的生意做得不好,还没有挣到什么钱呢。春天,出了车祸,花了好几万,到现在还在打着官司呢。咱就少罚点儿吧?”

甘凤麟很尴尬,又不得不说:“你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买东西呢?可以讨价还价呀?”自己也明白,处罚从来都是讨价还价,随意性很大。

栗克良没有说话,恨。

崔月浦把他认为的那些“优惠”讲出来,栗克良说:“等于你们没有照顾我呗?”

崔月浦把眼一瞪:“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这还不是照顾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花如玉,给报社打电话,叫记者过来,就说咱们这里有个案子要报一下。”

花如玉马上拿起电话,找出号码本查号。虚张声势。

商户有吃软的有吃硬的,吃什么就要端什么,看人下菜碟。

现在的记者,不像过去,过去想登篇新闻要苦求他们。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一会儿就到。

这招挺灵。

栗克良的气焰小了:“别打别打,你是我祖宗,千万别打。”说着,看表,快中午了,拉了崔月浦的手请求:“咱先吃饭行吧?我说祖宗啊,咱先吃饭去。”

大家都冷着脸,栗克良缠了半个小时,崔月浦是个贪吃的人,经不住纠缠,答应带全科一起去。

“赵队今天有事,没上班,你不给赵队打个电话?”崔月浦问。

栗克良厌恶地说:“叫她干什么,咱们兄弟们在一起多好。”

大家一起走到门口,花如玉说有约会,退出。

甘凤麟打趣她:“丫头,少吃点,刚处对象,别让人家看着跟没出息似的。”

她一笑说:“放心吧,少吃不了。不吃白不吃。”

真是不吃白不吃,这一顿饭,栗克良花了一千多。双方喝得高兴,崔月浦把罚款一降再降,最后定在五千。当天下午,差老齐和展飞去收罚款。

第二天,刚上班,寇主任把崔月浦和甘凤麟叫到了办公室。一封信摆在他的桌子上。是栗克良的告状信。相同的还有一封,在纪委。

临河的案子,公安去了几趟,来市场办报过几次费用。据说临河公安很配合,还出动了十几个人,配合抓捕抢车贩假的那两个人,只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找人,人不在家,找车,车无踪影。

为这事,寇主任很恼火,最后也没能有个满意的结果,

“不是找不到,是他们那里的公安本来就是那些人的内线,不用他们帮忙,兴许还能找到那些假酒贩子,用了他们,却找不到了。”赵玉琴及时验证她说过的话,“我当时怎么说的?这事,追不出结果来。没必要瞎耽误功夫。”

“没什么重要事,就不要让玉琴同志去稽查队了。”寇主任吩咐下来,“让她和花如玉在家做内勤工作吧。小花是新录取的公务员,虽然有学历,毕竟只是二十出头的孩子,工作经验还少,玉琴经验丰富,多带带她。工作队的事情也很重要,不能掉以轻心。”

寇主任知道,赵玉琴再在稽查队,还会出事。

丛令书的案子还没有结,甘凤麟知道,这批假货的真正主人是丛令书的妹妹丛惠书。丛令书替他妹妹扛下来,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找了这么多的人,此案,应该拖一拖再办。让那些隐藏着的关系露出水面,也让丛令书的神经疲劳一些,冷处理,免得操之过急。

这些年,假货案一个一个办下来,没有一个能深挖,只是把最终端的商贩揪出来,罚款了事。市场上的假货也就东方不亮西方亮,按下葫芦起来瓢。

一定要严厉打击假冒伪劣,寇主任对甘凤麟说,新来的程市长对市场的信誉很重视,在会上表态,要铁腕反腐,铁腕打假。

甘凤麟不知道谁是新来的市长,他对谁当市长不太关心,寇主任批评他,不懂政治。甘凤麟笑,他只懂打假,对本职工作,他有最大的热情,寇主任说他工作狂,宋丽影说他职业病。

通宜批发市场通过几年的发展,大大小小,两千多个商家。售假比较猖獗的是烟酒和日化,前几年管理松懈的时候,假货率达到百分之八十多。曾经有一段时间,市场上买不到一瓶真五粮液,找不到一条真红塔山。尔今,这些商品的假货率也在百分之四十左右。

市场管理,主要是三个方面:证件,渠道,质量。

甘凤麟在主任办公会上谈到他的工作思路。主任们很感兴趣,议论纷纷。

“证件管理,自从花如玉负责这项工作,基本变成了一项服务,管理规范,没有吃拿卡要。对于无证经营户,我们稽查队尽量以教育为主,做好宣传,办证费用不大,一般都能办理。遇到特殊的,不防罚一儆百。”

寇主任点头,大多数主任唯寇主任马首是瞻。只有主管财务的年主任提出疑问:“这样就会减少了咱们的罚款。”

寇主任不以为然:“不能只看罚款,咱们还要看社会效益。况且,这一项本来也没有多少罚款。”

大家都知道,办里的经费紧张,再加上招聘了这些临时工,他们的费用也挺大的,罚款是办里很关心的事。

渠道管理方面,甘凤麟认为:“收品牌费是违法的。”

“可是钱呢?钱从哪里来?你用什么来保证这几个人的工资?”

“过去展飞收品牌费,每一个进入咱们批发市场的品牌都给咱们交钱,不是也没出事吗?工作要讲究方法,只要你做得巧妙,把每一个收费项目都变成了合法的处罚。”

几个副主任都认为甘凤麟胆小死板。

“小甘的提法,有道理,不管手续多么合法,事实上,我们是在变相地收保护费。”寇主任一语定对错。

政府机关的办公经费,公务员的工资,理当政府财政负担,机关招聘临时工,大部分是非法用工,再为这些人的工资乱罚款,错上加错。

在编的公务员,不一定做好本职工作。稽查队在编人员五个,崔月浦歇了病假,赵玉琴专门拉倒车,常玲借调到市政府,真正努力工作的只有甘凤麟和花如玉。不用临时工,人手不够。

寇主任示意甘凤麟继续说,思谋着,竞争上岗多好,不管正式工临时工,能者上,庸者下,一改不良风气。可惜自己说了不算。

甘凤麟分析了市场上假货的情况,认为应该追根溯源,清理假货。有的副主任提出来,把假货清理了,你还干什么?换句话,没有小偷了,警察还有用吗?罚款还有吗?

寇主任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市长已经下了决心的事,请大家不要再纠缠自身利益。

有了寇主任的支持,甘凤麟带着他五个不在编的队员开赴市场,地毯式检查。

“你的许可证呢?”

“甘队,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办吗,刚开业。”

老生常谈。

“有点儿新意好不好?又骗我。”甘凤麟笑着。“都开业好几个月了,办个证能花多少钱,按规定该处罚了。”

不说处罚,动员办证要很长时间,一谈罚款,马上主动地要求办证,只要不罚就行。甘凤麟深知这些人的性格特点。

“不是我不办。有个前置条件的证没有办下来。说句实话,我去那个单位办证了,去了好几次,不是因为我的材料没带齐,就是找不到他们的人,今天是管批准的领导不在家,明天是负责办证的人不在家,反正去了几次就是办不成,等到这些人都在家了吧,又说是要到我这里来看看,看就看吧,又这不合格那不行的,我也急了,跟他们打起来了,这下子更办不了。我也不办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哪有你这样办事的?”朱读正色善意,“你不能和他们急,有话好好说。看这意思,人家是想叫你送礼?”

“没错,他就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在乎那几个钱,就是不惯他们这毛病。”

“看看,倔劲又来了。这样会吃亏的。早点儿想办法把证办了,好来办我们的证。不行,就换个人去。做生意,该圆滑的时候就得圆滑。”甘凤麟设身处地。

“甘队,我想办法去办证,你看,就别罚了吧?这是几条烟,给弟兄们带上。”老板此时倒是开了窍,想把甘凤麟叫到一边,甘凤麟没有动,只好面对着大家说。

“弟兄们,你们看,怎么样?”甘凤麟征求大家的意见。几个队员眼光里纷纷显出希冀的神色。

甘凤麟知道,钱是好东西。尤其是几个新队员,过去没有正式工作,挣几个钱,手指头缝就漏光了,基本没有什么积蓄,要是有可能,他们都愿意多往自己口袋里装一些。

“你们知道,我前些天出了点儿事,栗克良的事。要不是因为我们几个出事,单位也不会把你们招聘来,你们说,这个事怎么办呢?”

没有想到甘凤麟会自揭伤疤,一时都愣住了。

“我不怕伤疤,这伤疤就是我一生的座右铭。”甘凤麟推开老板的手,“走吧。别忘了,赶紧补办你的许可证。”

吩咐完经销商,甘凤麟走出去,看着经销商诧异的目光,他笑了笑,感觉有一种对自己的嘲弄。

“甘队,我真是佩服你。”朱读恭维着。

甘凤麟笑笑,本来想说“别拍了,我不是马”,可是觉得这样说话有失自己德行,也会让朱读脸上下不来,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什么?”又是一家商户,朱读在柜台上发现了一瓶假的进口香水。

“不知道这是什么,这不是我家的。”这个商户狡猾得与众不同,当场否认。

掘地三尺,再没找到任何假货。

孤证不能定案。看来这家老板是个老手。可惜,稽查队没有任何录音录像资料,只能没收这瓶香水。

“我们拿走了,你总要证明一下吧,要不我们怎么解释这瓶香水呢?”甘凤麟还想做一次努力。

“你们爱怎么处理我不管,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拿来的这样一瓶东西。”他是咬定牙关不承认。

“我说这瓶香水是真的呢?”

“真的也不是我的。”

“其实还就是真的。走吧。你们谁家媳妇愿意用就拿回去用吧。”甘凤麟一本正经。

经销商脸上的表情一变,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不再多说一个字。

“这的确是真的香水,而且是不错的香水,只是,用的是外国的瓶子,灌得是咱们国产的香水,但是香水也挺好的。不信你们闻一下。”

一听这话,几个小伙子抢了起来,谁都想着拿回去给自己的爱人献媚,老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这瓶酒,桑匀,你测一下酒精度。”在一家专门销售烟酒的门市,甘凤麟拿起一瓶酒,晃了几下,酒水的堆花情况显示度数太低,标示的是四十五度,看样子也就在十几度。

桑匀拿出酒精计测了一下,只有十三度。老板也很意外,当时把嘴张得挺大,看得出来,他的吃惊是真的。

“甘队,这,这事,怎么闹的呀,我也不知道这是劣质酒啊。你看,甘队,这可怎么办呀?”看得出来,这是个老实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郑重。甘队,这个事,你可得帮我呀,我这是进了一车货呢。好几万块钱的呢。这可怎么办呀?我可是受害者呀,你们可千万别没收啊。”

“这样的劣质商品,不没收怎么行?我们要保护消费者权益,这种劣质商品绝对不能再流入市场了。”朱读义正词严,全然没有了跟展飞作队员时的习气。

“先登记保存吧。”甘凤麟做出了决定。他们租了辆货车,几个人搬了半个小时才把这些货物搬上了车。

展飞一边慢慢腾腾地搬着一边说:“这哪儿是执法啊,我们成搬运工了。搬运工收入也比我们高。”

雇搬运工,没有这项开支。

“领导吃饭能报,这个就不能报了。”展飞小声对桑匀说,桑匀不敢接话茬儿。

郑重也愁眉苦脸地帮着装货,一边不住地哀求,甘凤麟倒安慰起他来:“知情和不知情是不一样的,你这个案子,我们会根据情况处理的。先别着急,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没有办法,这些酒还是要存在单位,办里没有经费,不可能租场地。好在,这些酒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卸酒还要搬运,这个活,展飞是不愿意干的,甘凤麟派桑匀、闫取和张分跟车回去,自己带着展飞和朱读继续检查别的店。

“甘队。”朱读拿着一瓶剑南春酒,怀疑,但是不敢确定,甘凤麟接过来,盒子制作粗糙,锁扣质地低劣,知道是假的,故意问:“这个还有吗?”

“没有了。”看来这个商户早有准备。

甘凤麟冲朱读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会意,进里面去检查。

“哎,你进去干什么呀?”老板娘拦住了朱读。

“请让一让,我们要检查。这是我的证件,刚才已经让你看过了。”朱读又掏出证件递过去。

老板娘抢过证件,看也没看,远远扔出去,朱读忙捡了起来。

以后,再也不能让经营户摸到执法证了。甘凤麟暗忖。

朱读捡起证件,继续往里面走,老板娘急了,过来推朱读:“就是不让进去。里面是我睡觉的屋子,你进去干什么呀?”

“你这是门市吧?是门市我们就要检查。”朱读被推急了,两个人争执起来,老板娘往外推他,他就往里推老板娘。

“你敢非礼我!”老板娘耍起了无赖。马上哭起来,引得外面好多人在看。

“说什么呢?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说出这种话来,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好意思说这话呢?现在我们是执法检查,希望你好好配合工作,说别的没用。”甘凤麟上前止住她。

“少来这个,老娘什么没见过,就凭你们几个小毛孩子还想占老娘的便宜?”

“谁占你便宜?瞧瞧你那老样子吧?我还看不上你呢。”朱读气得脸色发青。

“朱读,不要说这话,你出去。”甘凤麟知道,只能让朱读出去了,“你也让开,我们要检查。”

甘凤麟义正词严,老板娘有点儿怕,往后退了一点:“不能让他走,我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吃这个亏。”

“那个事,下一步再说,如果你有证据,去法院告他也行。现在我们是执法检查,请你配合工作,否则就是阻碍执法。”其实,阻碍执法又能怎么样呢?只是说给老百姓听吧,甘凤麟心里苦笑。

这句话好像起了作用,老板娘让开了一条路,甘凤麟进了里间屋。里面的假酒不多,只有三瓶,但是有两个空箱子,应该是装这批假货的包装箱。

“假货,假货怎么了?你们有本事去找那个制造假货的呀,别和我们较真啊,我们还是受害者呢。”老板娘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一定查,只要我们能查到,我们一定打击,你要是能给我们提供线索我们还会奖励你呢。”朱读做笔录。

老板娘不再纠缠朱读,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我才不做那缺德事呢,你们愿意找,你们自己查去吧。我不得罪那人。”老板娘这种人,真是让人头疼。

“甘队,我们已经把货卸完了,你们在哪儿呢?”是桑匀打来的电话,号码是科里的,他宁可跑上三楼,也舍不得用一下自己的手机。

“你们过来吧。”甘凤麟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下班,能多检查几家就多检查几家吧,不要把这一个小时浪费了。

“哎,你这是干什么呀?”展飞的声音,很着急的,甘凤麟忙挂了电话跑过去。晚了,老板娘正在摔酒,展飞只是大声嚷着,不去干涉,手里还抓着一瓶酒。

“给我!”甘凤麟把酒从展飞的手里拿过来,老板娘的手也到了,她死死地抱住这瓶酒,这已经是唯一一瓶证据,十分重要。

甘凤麟不撒手,老板娘躺到地上,手指甲在甘凤麟的手腕上用力划,血很快就流下来,甘凤麟的手没有松,心里的火烧得他就要跳起来。

要不要制服她?要不要制服她?甘凤麟在心里问自己。

不,我是执法人员,我不能打她。

好几分钟,老板娘躺在地上。甘凤麟弯着腰站着,手上吊着这个撒泼的女人。

甘凤麟的脑子飞速转着,怎么样才能既不伤害她还要让大家都看得出来我没有对她运用武力,还要把自己解救出来。

“你干什么?你放手。”朱读和展飞在一边焦急地做着思想工作,却一点作用也不起。

“都起来。怎么回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110居然来了。

老板娘放开了手,甘凤麟的腕子已经让她抓得破了一大块。

“谁打的110?”甘凤麟奇怪地问自己的两个队员。

“我!不能看着你们这么欺负人。”旁边一个围观的人说,在他眼里,执法人员的形象很糟。

“做个笔录吧。”在派出所,甘凤麟成了当事人。

直到此时,甘凤麟才知道,这个老板娘叫曾敏芝。她们家只是一个小经营户,没有自己的代理品牌,来得也晚,所以稽查队还不认识她。

做完笔录出来,曾敏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甘队,实在对不起,我刚才是着急,没想到自己店里会出了假货,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我一个老娘们家,没见过世面,你多原谅吧。”

“就你这样,平时怎么做生意呢?对顾客也是这态度吗?你是做生意的,要和气生财,哪儿能这样做人做事啊?你这样做了,就能把事情给平息了吗?恐怕是越闹越大吧?这也就是我,要是换了别人,你这暴力抗法,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你呢。”甘凤麟教训她,她毕恭毕敬地听着:“是啊,我这人呀,就是这么个烂脾气,从小父母惯的,以后,确实得改改了。您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啊。”

甘凤麟没有回答,这点伤害,他不想追究,但是,案子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突破口。最近,这个市场上的真货率明显下降,他不想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也许,可以利用老板娘的恐惧心理,让她提供线索。

寇主任常说,他姓寇准的寇。他认为,寇准为人正直而圆融,充满了人生的智慧,是他学习的榜样。所以寇主任很少发怒。

栗克良的信摆在桌子上,寇主任再也压不住心中怒气。

野蛮执法,推打经营户,吃拿卡要,打白条,调戏女商户,而且,一向如此。依这封信的说法,崔月浦甘凤麟等四人罪不可恕。

“把他们叫过来。”寇主任脸色不好,命令办公室主任亲自去综合执法科。

办公室主任叮嘱崔甘二人小心从事。两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告状,难免夸大其词,先调查一下。寇主任冷静下来。

两个人小心翼翼,相跟着进了寇主任的办公室。过去每次来了都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次不敢,并排站在寇主任的桌子前面,毕恭毕敬。

寇主任气不打一处来:“来了?”没等两个人回答,声音大起来:“捅完娄子了?你们看看,有你们做的这事吗?我三令五申,叫你们一定注意党风廉政建设,尤其是你们稽查队,我是大会说了小会讲,私下里也不知和你老崔说过多少次了,你每次都表态很坚决,说什么你知道。经销商没一个善茬子,你去罚他,他就恨你,你罚得多恨你,你罚得少还是恨你,你不罚也恨你——谁叫你上他那里去了,去了就给他添麻烦了。他给你送礼了,你照顾他了,你就有了把柄在他手里,到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咬你一口。这是你说的吧?”

老崔忙点头:“是我说的。我也是这么做的呀,主任。”

“什么?你是这样做的吗?到现在了,你还这样说?”寇主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子上的茶杯震洒了也不管,甘凤麟忙把文件收拾到一边,拿了抹布擦桌子。寇主任说:“不用你现在献殷勤,你看看吧,这就是告你们的信。”

甘凤麟赶忙接过信,一目十行,头上的筋慢慢胀起来。崔月浦向信纸伸了伸脖子,不敢细看,寇主任还在指责他呢。

“怪不得别人说,执法人员现在是‘脸要黑,心要狠,手要快,嘴要硬。’你到了我面前嘴还是这么硬?你要是没吃人家饭,没收人家礼,没给人家打白条,人家会告你?你们这不是敲诈是什么?人家说你们是土匪执法。连我这个主任也受连累。”

崔月浦不明就里。

甘凤麟小声说:“是栗克良。”

“是。是纪委臧副书记的亲戚,臧副书记刚来电话,把我狠狠训了一顿,要求我从严从快处理。杀一儆百。”

“寇主任,您先别生气。”两个“犯人”在领导气愤训话的时间里已经匆匆看完栗克良的告状信。甘凤麟先说话了:“我觉得他的这封信有好多不实之处。”

“什么实不实的?自己犯了错,不知道检讨自己,还在这里指责别人?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你自己!反思!!”寇主任的气更大。

“他说的的确是出入太多了。跟事实一点儿也不相符。”崔月浦也说。

“到现在了还说这些?还是先去考虑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吧?想想自己都错哪儿了。别在这里没理搅三分了,回去吧。”不容分辩,寇主任让他们回去写检查。

两个人不敢多说。

寇主任说:“我会让纪检组调查这件事的,等结果出来,你们试试,看我怎么整治你们。”看到两个人出去了,他忽然又叫:“甘凤麟,你给我回来!”

甘凤麟只得又回来。也不知主任还有什么训斥。

寇主任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甘凤麟才在沙发边上坐下来,欠着身子,看着主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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