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赵玉琴施展手脚,主管领导于副主任找她谈话。
箱包城的职工上访厉害,办里要派工作队,于副主任担任队长,上访职工大多是女职工,工作队需要一个女同志。
“玉琴,咱们过去是邻居,你和我老伴关系一直好。咱办里这些女同志,拿眼睛数数,哪个也不如你工作能力强,我请示了寇主任,把你要过来,帮帮我,当副队长。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回来的。”
“稽查队呢,谁当队长?”赵玉琴气恨非常,她已经不是稽查队长了,只想知道是谁暗算了她。
“办里还没有研究。”于副主任本来不想说,看到赵玉琴怒火燃烧的眼睛,怕她恨自己,“我听寇主任的意思,大概想让展飞当。”
这个消息出乎赵玉琴的意料,展飞只是个临时工,怎么可以当队长呢?看来,他是做了手脚。
“寇主任说,以后,不再让科长们担任队长,队长只是个虚名,不下文任命,一句话的事,出了事却要担责任。”于副主任解释了一下。
“这就是行政执法,混乱,太混乱了。不只是市场办,社会上的行政执法单位,从执法人员到执法行为,除了少数几个部门,大部分都不正规。”赵玉琴咽不下这口恶气。
“玉琴,不要怪寇主任,他也是不得以啊。有些事,我以后会和你说的。”于副主任安慰了赵玉琴几句。
有些话,于副主任不便说。
寇主任单独把于副主任叫到办公室,推心置腹谈了稽查队的人事。
赵玉琴在市场收受贿赂,影响非常不好,寇主任早有耳闻,只是碍于柴云鹏的面子,正在烦恼。
前几天,柴云鹏请客,拜托寇主任,不要再让赵玉琴当队长了,家里有老娘,有女儿,她总是在外面忙,照顾不了家,“一个家庭,只能有一个工作狂。”柴云鹏半开玩笑。
寇主任以为柴云鹏请客是为赵玉琴疏通关系,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女人家,见识短,从市场上拿回家些针头线脑的,影响不好啊。”柴云鹏见寇主任犹豫,干脆说出了心里话。
寇主任很佩服柴云鹏,能主动反老婆的腐败。答应他,不告诉赵玉琴,是柴云鹏不让她当队长的。
赵玉琴不明就里,把账记在展飞头上,看到展飞小人得志的脸,她狠狠地咬了咬牙。
甘凤麟做梦也没有想到,电视里那个紧跟在市委书记身边的人就是他的妹妹甘凤桐。
甘凤麟很少看电视,本地新闻看得更少,本地电视台办得不怎么样,没几个人会看这个台的节目。偏偏,就是这天晚上,他就坐在了电视机前。
白天,市里召开了电视会议,单位组织大家看电视,新来的市委书记程雪娥提出,这一年,作为干部作风整顿年。镜头一晃,甘凤麟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他不能确定,那个人是谁。
妻子宋丽影又带团走了,儿子小宝在屋里写作业。甘凤麟换到本市电视台,新闻还没到。
妻子在家的时候,电视是归她所有的,她喜欢看什么,甘凤麟就跟着看什么。星期天的时候,电视是儿子的,每次看电视,甘凤麟都是从属者,只要是电视还在演着节目,就是儿子要看的节目。
甘凤麟觉得,电视从来不是他的用品,他是电视的热心观众罢了,演什么看什么。今天,没有人和他争电视了,他一时不知道看什么。
选台。从一选到一,转了一圈儿,还是不知道看什么好,那就等新闻。
“我市市委书记程雪娥同志……”
“小宝,快来看,这个人是谁呀?”小宝随着甘凤麟的喊声跑了过来,刚才的镜头已经切换,他没有看到父亲要他看的人。几个并不清晰的镜头过后,这段新闻就结束了。
程书记旁边,有个漂亮女郎,高挑的身材,秀丽的脸庞,和善的微笑,敏捷的动作,酷似小秀。
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甘凤麟笑自己,小秀在省城,前些天自己刚去看过她。大概是太牵挂妹妹了。
第二天,一到单位,甘凤麟就翻最近的报纸,市委书记的新闻一大堆,却没有妹妹的消息。想了想,也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怎么会报道呢?有心给妹妹打个电话求证一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异想天开,让妹妹听了又要笑。
晚上,吃过了饭,甘凤麟又坐到电视机前。这一天,他心里长了草一样的,好容易盼到天黑了,又可以仔细看看,电视里出现的那个人是不是妹妹了。
新闻刚刚开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谁这么讨厌啊,专门挑重要的时候来串门。就不能等我看完了本市要闻啊?”嘟囔着,去开门。
“小秀,你怎么来了?”虽然心里正在想着小秀,当看到小秀就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甘凤麟心里还是惊喜非常。他一把拉住妹妹,把她拽进了屋里,又按在沙发上。小宝也跑出来,高兴地坐到姑姑怀里。甘凤麟关切地看了看妹妹,妹妹精神焕发,气色很好,不像是受了气跑出来的,他先放了心。看小秀高兴的样子,知道大概是有喜事,妹妹也许真的调到通宜来了,而且是和市委书记形影不离。
“二哥,我来通宜工作了。”小秀证实了甘凤麟的猜测。
凤麟高兴,忘了正在给小秀接水,杯满水溢,烫到手,一边笑一边“咝”了一声:“怪不得我昨天看电视,见一个人很像你,正在纳闷。你不是在省会办事处吗?”
小秀笑了,齿如编贝,笑得灿烂天真。
这得让小秀从头讲起。
去年冬天,小秀去一个贫困户家里做帮扶工作,回来的时候,天晚了些。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琢磨晚上做什么饭,突然听到打斗声。小秀是练武出身,对这种声音极其敏感,她用耳朵一测,这声音来自一处小巷。
天已经快黑了,小巷幽幽的,一侧是一家工厂的外墙,另一侧是一片平房,居民宅里已经亮起了灯,饭菜的香味随着电视的声音飘出来,打斗声和斥责声夹杂其中,却没有人出来干涉。
小秀毫不畏惧,很快冲了过去,只是,有些奇怪,没有呼救声。
黑暗,已经笼罩了大地。
看不清人的脸,只看到四个黑影在围攻一个人,那个人背靠着墙,其实没有还手之力,四个黑影手里都拿着刀,好在他们没有捅过去,好像在教训那个倚在墙上的人,只是偶尔用手或脚给他一下子。
“你们干什么?”小秀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大步走了过去。
“没你的事,快走吧。我们不想打女人。”一个持刀的说。
“姑娘,快走吧。没你的事。”被刀逼住的人也说。
“呵,你还挺仗义。”持刀的笑了,“我叫你仗义。”一拳打在他胸口上。
“不许打了。”小秀一把推开打人的那个。
“还真有不怕死的。”一个持刀的转过来,面向小秀,那三个笑着往倚在墙上的人身上挥着拳头,“不让打,偏打,他是你什么人啊,啊?相好的吧?”
“姑娘,别管这事了,你管不了,快跑啊。”被挟持的人大声叫着,焦急地看着小秀。
“当”,一把刀飞出去,撞在不远处的墙上。没有人看清小秀是怎么把那把刀踢出去的,面对小秀的那个歹徒已经躺在地上,这下,几个歹徒恼了。
躺在地上的最先蹿起来朝小秀打来,其余三个也跟着把刀子扎向小秀。小秀不慌不忙,轻轻一侧身,对面来的那个用力过猛,一下子扎到墙上,小秀又一抬腿,把左边的刀子踢飞,一伸手,把右边的手给拧到了背后,刀子已经到了她的手中,再一推,正好把刚才挨摔的那个给撞倒。还没等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四个人就已经赤手空拳了。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撒腿就跑。小秀不追,把刀子往地上一扔,骑上自行车就走。
“姑娘,你留步。”被挟持的人追上来。
小秀停了下来,人还坐在自行车上,只是用脚在地上支着:“什么事?”她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
“姑娘,我叫王洪亮,是个作家,我写了一篇文章,揭露了本地的企业家,他非要我再写一篇后续报道,给他挽回声誉,我说可以,但是要他自己先把那些缺德的事改了,他就找了人来威胁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这些人来,是到我家里来的,想吓唬吓唬我,刚进门,电视台的记者正好来做一期我的节目,约好了的,他们一看来了人,没有说完就走了。第二次来,说,如果我在一个星期内不把美化他们的稿子写完交给报社,他们就卸我一条大腿。他们说得到做得到,我信,可我也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别说是一条腿,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低这个头。今天,他们把我堵在这里,我不怕,我一个文人,不图别的,就是图个心安理得,要是做了那昧良心的事,我活着也压抑。刚才,他们还说呢,他们也佩服我是条汉子,今天这是第三次,就是来卸我大腿的,如果我能从这里全身而退,他们就再也不找我的麻烦,他们回去整改自己的企业,这是他们老板说的。姑娘,多亏你救了我呀。”
“没什么,应该的。”小秀从自行车上下来,她觉得自己不能不下来了,这个人是那么可敬,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心中却有着那么强烈的正义感。“我叫陈桐。”她伸出手去,和王洪亮握了握,“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找我。我会帮你的。”
小秀说,这个时候,她对王洪亮的话并没有当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说谎的人她见得多了。所以,她没有把自己的单位告诉他。王洪亮很识趣,没有再多问,只是很礼貌地再次道谢。
没有再多耽误,小秀出了小巷,在不远处买了菜,赶忙往家里骑去。她感觉得到,王洪亮跟着她来到了卖菜的地方,向另一个方向走了,要不,就成盯梢的了。
三天后,王洪亮找到了小秀:“陈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那家企业已经整改了。
老板昨天请王洪亮吃饭,说王洪亮是他的克星,他派人几次都没有办了王洪亮,这是天意。
酒喝多了,老板说起心里话,当年,他也是热血青年,“谁不想做好人,后来对挣钱着了魔,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佩服你的为人,宁死不屈。”
老板请王洪亮到他企业兼职,帮他搞策划,王洪亮没推辞,他在本市广告行业小有名气,帮助许多企业成功树立形象。
要想把企业做好,不能靠偷工减料来取巧,就算是取巧也要会取,把钱赞助给穷困的学生,特困人员,自然就对自己做了很好的宣传。王洪亮当下给老板出主意。
“我们和解了。至少表面上。”王洪亮深知,社会险恶。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小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她厌倦这些是非,不想知道太多,只愿意自己过清静的日子。
“哈哈,你的自我保护意识这么强?卖菜的认识你,说你就是办事处的,她们常见到你,还知道你叫陈桐呢。”
王洪亮给陈桐写了一篇报道,陈桐婉拒,这样的事,她不知道做过了多少,不值一提。
王洪亮坚持要发表,陈桐再拒绝,王洪亮拿出他的倔强劲,不达目的不罢休,直到陈桐没了耐心,答应发表。
见报之后,陈桐的事迹,得到了百姓的关注,引起报社的重视。他们派人对陈桐进行了跟踪报道,居然宣传起陈桐来。
三次宣传之后,市委副书记程雪娥来看望陈桐了,陈桐不仅得到了表彰,程副书记还非要让她去做自己的秘书。
“二哥,你知道我的,我不愿意去。程书记来了三趟,我没办法,去就去吧。”小秀说。
区里听说了这件事,很快就把小秀提成了办事处副主任。
“工作这些年,付出很多,不送礼,没关系,提拔的事,从来与我无缘,一听说市委副书记要让我当秘书了,马上就提拔了。”小秀有淡淡的不满。“提拔之前谈话,领导说,早就想提拔了。我没说什么,不管什么原因,总要领这份情。”
“提拔了几天就去市委上班了?”甘凤麟问。
“提拔了一星期,我就成了副书记的秘书,这回,程书记调到通宜来当市委书记了,我就成了贴身秘书,跟着来了。”
“来了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甘凤麟嗔怪。
“就为给你个惊喜。”小秀调皮地笑。
“你就长不大。”
“长不大,我和小宝是好朋友。”小秀摸着小宝的头说。
小宝正打开姑姑带的零食,吃得嘴角上全是,听姑姑问他,用手抹了一下嘴,顺势往裤子上抹了一把,说:“就是。我喜欢小姑姑。”
“又往裤子上抹!”甘凤麟瞪了一眼儿子。
“嘿嘿。”小宝不怕他,照样吃自己的。
“这次作风整顿,听说查得很严,我们家老柴说,可能会处理一批人。咱们以后也不能在单位炒股了。抓住了要处理的。”赵玉琴在科里大声说话,没人理她,转向展飞。
“赵姐,最近,股市不看好啊。”展飞愁眉苦脸的,他最近被套得厉害。
展飞心里恨赵玉琴,要不是她,自己还稳稳坐在队长的位置上。展飞也恨其他人,甘凤麟取代了他,自从不当队长了,临时工们对他的态度变了,经营户们对他的态度也变了。现在,他不知道该恨哪个。
人总是要活着。展飞对谁都没好印象,却不能谁也不理。
“谁说的?越是这种熊市,越是机会。现在,你把钱投进去,涨了就做短线,不涨就做长线,稳赚不赔。”赵玉琴一向喜欢逆向思维。“我最近赚了点钱,不多,这个月,也就万儿八千的。本钱也少,只投了十多万。”
“十多万,还这么轻描淡写的。牛。”朱读听到赵玉琴说,也凑过去。
甘凤麟安排大家学习,此时,全把脸扭向了赵玉琴。她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成为中心。
“这算什么呀。花不着的钱,一部分存银行,一部分买保险,再买一些股票,钱生钱,钱才多啊。这年头,只怕算计不到,算计到了,钱算什么呀。低头就捡。”赵玉琴越说越高兴。
“什么低头就捡啊,除非你家那县长。”花如玉抢白道。
“我们家县长可不爱财。他那几个钱,够干什么的。我家的钱是我和闺女挣的。闺女开个了网店,很赚钱的。还不用纳税。”赵玉琴有点急,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脸上现出自豪。
“赵姐,炒股有什么秘诀吗?”朱读还是很想知道。
“既然是秘诀,怎么会告诉你呢?”展飞不满,看了朱读一眼。
“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赵玉琴最怕激将法。“股市大跌,炒股,一定要记住,买绩优股,多选几支股票,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是也不要太多,太多了,照应不过来。”
“这个谁不知道啊。”张分不屑地说。
“别看人人都知道,不一定人人会用。我炒股,有十大法宝。”赵玉琴容不得别人不尊重她。
“什么?”所有人都盯着赵玉琴,连花如玉也认真地听着。
大家等了半天,赵玉琴不说话,只顾用抹布擦桌子。大家都不再理她,各自做自己的事。
“人,要做大事,不要被眼前的窘境所羁绊。人们往往不愿意花巨大的精力去做成一件大事,却用了十倍与之的精力去做成百件小事,结果,事倍功半。所以,我的第二个法宝就是,不在意小的波动,只要把钱投进去了,放长线,大鱼会上钩的。”赵玉琴好像自言自语,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她身上。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谁敢把钱放在股市啊?会套牢的。”朱读也炒股。
“那怕什么?总有一天会解套的,别忘了我的第一条,你要买绩优股啊。所以,我还有第三条,你要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对国家有信心。因为,最重要的,第四条,国家是最大的庄家。”赵玉琴很得意,大家都在听,连甘凤麟这不懂股票的也在听。
“那也不行啊。钱占用时间长了,耽误事啊。”桑匀也凑上去听。
“所以说,第五条,要用闲置的钱。千万不要借钱炒股。更不要贷款。那样风险太大。”
“嗯,有道理。我姑妈家的大表哥,在外地,借我表哥表姐们的钱炒股,原来是七十万,现在,还剩了不到二十万,今年,连年都没回来过,说是没脸见大家。天天愁得吃不下饭。”桑匀感慨万端。
“你们看,我说得对吧。”赵玉琴来了精神。
“那,怎么才能在最低点买入,在最高点抛出呢?”朱读给赵玉琴倒了杯水。
“你这就太贪了。只有更高,没有最高——不要追求最大利润。”赵玉琴这人,就是这样,你敬她,她未必给你好脸。
“这是第六条。”闫取说。
“心态要平和,只当娱乐。这条最重要。”
“第七条。”闫取记数挺专业。花如玉说他小学数学不错,大家都笑了。
“你这都说的什么呀,每条之间也不挨着。”闫取捣乱,大家都让他闭嘴。人们都缺钱,赚钱乏术。
“不说了。”赵玉琴卖关子。
“不说就算,股市有风险。我们还不炒呢。”花如玉打开抽屉,整理她的台帐。
“错了。股市无风险,风险在自身。现在,咱们的股市,赔钱的,全是心理素质差的。买了股票,只要你等得住,早晚赚钱。赔钱的几率比中彩票要小得多。就算你买到了破产的,它还会重组啊,还有借壳上市啊,只要你不在低点抛售,面包会有的。”赵玉琴喜欢抬杠,尤其是和花如玉抬杠。“这是第八条。”
“第九条,第九条。”展飞的眼里有了光彩,催着赵玉琴说。
“这条是我压箱底的,先不告诉你们。”赵玉琴得意起来。喝茶。把吸到嘴里的茶梗用力吐到地上。
“还有呢?还有呢?第十条。”几个小伙子,声音兴奋起来。
“最后,自己的思路很重要,要懂得借鉴,但是不要轻易改变自己的战略方向。”
“是啊,坚持很重要。我就是卖完之后,股票大涨,连着好几次都是这样。”展飞顿悟。
“但是,也要学会改变自己,有时候,自己的观点的确错了,就要及时改正。”赵玉琴说得神乎其神,仿佛满含玄机。大家一头雾水。
“股票这东西,终究只是投机,能够赚钱的人毕竟是少数。赚了钱就收手是明智的。如果太贪婪,结局可能还是赔钱。”花如玉不认同赵玉琴的观点。“其实,钱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不是最重要的。当金钱成为一个社会评判是非与人际亲疏的唯一标准,我们已经为之付出太多,也在错误的路上走出太远了。要想幸福,需要把眼睛从钱眼里拔出来。”
“不怪是大学生啊,说话文绉绉的。”赵玉琴讽刺道。
展飞冲几个队员挤眼睛,几个人捂着嘴,偷着笑。
“好人坏人都可圈可点,讨厌小人。”花如玉依次指着甘凤麟、赵玉琴和展飞。
“展飞,她说你是小人。”赵玉琴不高兴了,挑拨展飞。
“我就是小人。”展飞不上当,“我要是听了你的话,和她打起来,我就成了傻子。”
“这小子。”赵玉琴没办法,又不甘心让花如玉说成坏人。“这小丫头片子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让着她。”
“相好啊。不行吗?你管得着吗?”展飞故意说。
“你?”花如玉虽然嘴厉害,却最听不得别人说这样的话,“狗食。”
赵玉琴站起来。
“赵姐,你女儿开的网店卖什么啊?咱也不会网上购物,哪天咱去她店里看看吧。”甘凤麟分散赵玉琴的注意力。
“凤麟,又帮小丫头解围了?”赵玉琴不依不饶。
花如玉站起来,想说什么,甘凤麟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要尊长爱幼。领导和比自己岁数大的人都算长。比自己小的都算幼,包括几岁的孩子,也要尊重他们的人格。”甘凤麟一本正经,背书一样的,为的是让大家一笑而过。
“别说得这么假。”赵玉琴眼里全是嘲讽。
“我说假话了吗?”甘凤麟平时的确如此。
“没看出你对我老人家怎么敬来。”赵玉琴笑,还是讥笑。
“我对您老人家哪儿能敬啊,我对您老人家那是爱。”甘凤麟恭维着,“您这样的美女,怎么可以敬而远之呢。没听说吗,赵娘半老,风骚犹存啊。”
“小色鬼。”赵玉琴笑骂。
“英雄本色吗。我虽然不是英雄,何妨色一下?”说完冲赵玉琴挤眼,夸张而难看。
赵玉琴笑得满脸都是皱褶。
“我就说嘛,不管多老多丑的女人,也愿意听别人说爱她。”甘凤麟正颜总结。
没有人再计较,笑得花如玉一口茶喷到地上。
赵玉琴举着拳头冲过来,甘凤麟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赵玉琴说:“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哦,那就是和小人一样难养的。”甘凤麟挥臂遮挡赵玉琴的来招。话说得急,说完自己先愣了,赵玉琴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大家心里的隔膜还在,小人这个词,还是用得过分了。
赵玉琴有自己的优点,工作上,她有独到之处。甘凤麟向她学习。
安排队员们学习,甘凤麟独自来到市场。
他不检查,悠闲自在地踱到丛胖子家。
“哟,甘队来了。来来来,快坐。”丛胖子热情地招呼。
甘凤麟很少和经销商拉个人关系,这本来是为了廉洁,到了关键时候,才知道,关系多么疏远。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甘凤麟拉起了家常。
“不好做啊。”在执法人员面前,商户的生意永远不好做,被搜刮怕了。
“想多了吧?你不是地主老财,我也不打土豪分田地,你赚钱合理合法,怕我干什么?”甘凤麟和丛胖子开着玩笑,态度和蔼。
“现在什么好卖呀?”甘凤麟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不只是生意,也问家庭的事,孩子多大了,上什么学呀,成绩好不好啊,丛胖子看出他今天只是来闲坐的,心里踏实了,说笑起来。
坐了半个多小时,甘凤麟站起来,准备离开。
“甘队,你这人真风趣,想不到,想不到啊,平时看您挺威严的,我们见了你都害怕,其实听你这么一说话,真是挺愿意和你说话的。有时间常来坐坐吧。我们交个朋友。”丛胖子高兴地送甘凤麟出来,到了大门外还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
甘凤麟感觉得出来,不考虑工作因素,丛胖子喜欢和自己攀谈。
又走了两家,也是说些闲话,相谈融洽。
“甘队,进来。”郑重老远看到甘凤麟,跑过来,拉着甘凤麟的手,非要到他门市去。
“郑重,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甘凤麟给郑重帮过忙,怕别人误会,影响不好。
“你放心吧,我不贿赂你,我就是叫你到我这里说说话,知道你爱喝好茶,请你喝杯茶。”郑重大声地说。
“好,就喝喝你的好茶,你不知道吧,我可是很讲究的。平时,什么茶都能凑合,就连茶叶沫子也行,可要真是讲起品茶来,我可就不凑合了,不光是讲究茶本身,还讲究喝茶的器皿,还讲究……”甘凤麟故意逗郑重。
“算了算了算了,我没那些东西,我就一只茶壶几个茶杯,至多给你刷干净了,要好的没有。我一个小门市,讲究那些干什么,弄个几千块钱的紫砂壶,再给摔喽,还不得疼死我呀。”说着话,郑重的茶叶已经沏上了,是很好的铁观音。
茶是甘凤麟最喜欢的茶,郑重傻傻地抓一把,往茶壶里一放,然后就是一大壶开水倒下去,甘凤麟叹息:“真是可惜了好茶。”
“你就不洗茶呀?”甘凤麟心疼地看着那茶叶。
“什么?”郑重显然没听懂。
甘凤麟不对他解释,只说:“少放点,挺贵的。”
“没事,我邻居是卖茶叶的,他给我的,说是他那里最好的茶叶了。我拿酒换的。我也不会喝,一会儿你全拿走。算我给你送礼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郑重把杯子递过来,杯子边上,有一块儿颜色颇深,是平时喝水的印迹。
甘凤麟皱下眉,把杯子放下:“郑重,你不用谢我。我跟你打听点儿事吧,你不要瞒我,我保证不说是你说的。”
“行,你问吧。”郑重屋里没有别人,他是个讲义气的人,答得挺痛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