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狂风,像暴雨,像那地狱中永无休止的业火,李开山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李依依忧心忡忡指了指坐在那张藤椅上的老人,悄声对李撞说道:“父亲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总要想个办法才好。”
“压不住的,那天你也看到了,任书记连最后的颁奖都没参加,送去的年货也被退了回来,往常不是这样的。”李撞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两眼发直,喃喃地道。
“那些人,真是可恨!”李依依咬着银牙,横眉怒目的说:“平时拿了我们李家这么多好处,用的着他们的时候,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时代了,这些当官的比我们看的明白,扑天盖地的都是那些消息,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傻到自己往我们这个火坑里跳呢?”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陈操之,没有那本账目,一些谣言又哪里能奈何得了我们,这个家伙,该死!”李依依眼睛里冒着火,面目狰狞,已经没有半点珠圆玉润的小姑娘神韵,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庙里的罗刹,让人望而生畏。
“还没找到他吗?那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吧?”李撞眼神里有一种讥诮轻蔑的神韵,在这幽深黑暗的长廊之中一闪而过。
“已经死了,吊死在家里,只留下一封遗书,说对不起我们李家,希望父亲能放过他的妻儿。”说到这里,李依依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死了?”李撞大吃一惊,脸颊不由抽搐了几下。
“我真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做出那种蠢事,把账本带回家去,加班加点也不用这样吧,那些人也当真卑鄙,竟然入室*。”李依依气呼呼的说。
“入室*?父亲他相信吗?”李撞愕然的看了一眼大厅里的那个老人,月光下,那个一直坚实的北影突然显得有些赢弱。
“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信不信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我听到房间里有哭声,赶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睡着了。”李依依眼睛红红的,含着眼泪,哽咽道。
“这样吗,已经没有办法了……”李撞喃喃的低声说道,夜风袭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冷。
“那边,那边有消息吗?”李依依哭了一会,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撞。
“希望?呵呵,父亲其实早就明白了,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李撞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依依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她的耳朵,这最后的希望突地一沉,让她瞬时就呆住了,“难道,难道我们认错都不行吗,我们也是被蒙蔽的,都是,都是那些该死的院长!”
“依依,没有人会相信的,那些人下手太快,已经有几个院长答应作证了。”李撞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十几年不曾谋面的妹妹,还是个没有见过风雨的孩子啊。
“作证?”李依依愣了一下,“作什么证?”
“他们联合了台湾,美国,还有大陆的一些慈善机构,起诉我们诈骗,民政那边,已经接到了消息,恐怕,我们在南京,已经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了。”李撞沉声道。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李依依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嘶声道:“没有我们,那些孩子,早就冻死在街头了,我们,我们是在做好事,怎么会这样?”
“好事?”李撞冷哼一声,说道:“没有人会相信的,这几天,每个孤儿院都挤满了来一探究竟的民众,他们看了网上的消息,想要眼见为实,看到那些瘦弱的孩子,还有破不经风的房子,回到家里,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写了出来,拳头大的一个雪团,到了今天,已经像小山一样,街头还出现了许多抗议的民众,这些力量,是我们对抗不了的,如果真的追究起来,父亲恐怕要在监狱里渡过这最后的日子了。”
“真的,要这样吗?”李依依身子一颤,面如死灰,依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两眼无神,一种沮丧无助的情绪难以掩饰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充盈着整个房间。
“束手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或许,还有一个机会。”李撞轻轻的扶着几乎站立不住的李依依,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缓缓的走进了客厅,那个老人,不知几时,已经站了起来,像从未倒下那样,灯光突然亮起,在那一瞬间,李撞似乎看到了老人脸上欣慰的笑容。
“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在那个地方了吧?”贺旗眼睛里带着笑,乐呵呵的看着大眼袋的李撞。
“很好笑吗?”李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竖起一根中指冲着贺旗比划了两下,脸上也浮起了些许笑意,说道:“老爷子快被你气死了,那个计划,我找个机会拿了出去,看他的意思,十有**是打算干这一票了,昨天还问我,想不想千古留名。”
贺旗挑挑眉毛,笑着说:“还是算了吧,我们这一行,最见不得光,他没几年好活,上上报纸也就算了,不过要是人人都知道你的大名,那想必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不妨再帮你一把,我可是一直和那些水军公司关系不错,或许还能给你打个七折。”
李撞目光闪动了一下,抬眼见贺旗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刚才是在想,之前你们做那个导演骗局的时候,怎么胆子那么大,敢把照片发到网上,就不怕日后被人发现吗?”
“呵呵,你听过一种叫做钱的东西吗?”贺旗怪怪的笑了笑,说道。
“真受不了你,一个山东人,怎么这么喜欢卖关子。”李撞没好气的埋怨道。
“你要是想用的话,最好少发几张照片,水军发一篇东西,只要一块钱,但要想从网上删掉这样的一篇文章,最少也要一千块钱,这就是网络公关公司的用处,只不过,太贵了,上次删帖子,就花了十几万,那阵子我们差点破产,不然也不会跑到山沟里去做人口声音,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那就好,钱不是问题,你那个计划,我看了几遍,觉得这是个很大的漏洞,别人无所谓,我可不想被通缉。”李撞松了口气,笑着答道。
“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上千门还是有几个对你颇有看法的家伙,我记得那个所谓的上下之争就在今年,或许他们会把这件事提前,也是个不小的阻力,你可要当心啊。”贺旗提醒道。
“你竟然已经猜到了,真是让我有些意外。”李撞笑道。
“这种时候,你还跑出来见我,想要猜不到,也很难啊,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要问问井上,我也是付了钱,才请得动这些疯子的。”
李撞毫不隐晦的点点头,道:“我的确是需要一点人手,你也知道,广州那边,只剩下些傻头傻脑的家伙,勉强能用的人,都被樱然杀光了,不要跟我说是什么意外,你说过,世上没有巧合,有的只是精心的布局。”
“也没想瞒过你,我们家里那一位,想要老爷子的命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爷子是头老虎,下千门的八将就是虎牙,想要打虎,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拔掉他的爪牙,我们暗墨人丁稀少,有数的几个人你都认得样子,也只能委托他们出手了。不过,你不怪樱然吗?”贺旗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撞,问道。
“也没什么可怪的,千门式微已久,虽然源远流长,但到今天,剩下的也只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上千门改行做了侦探,下千门只会摆地摊骗骗老太太,有时候,我都觉得丢人,那几个家伙能上位,也只是权宜之计,矮子里拔将军罢了,我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樱然她肯帮我,这些都好说。”李撞无所谓的答道。
“也不难,出笔钱就好了,井上前几天还抱怨他新开的侦探事务所接不到生意,几个人饿得天天在家吃泡面,狠狠的从我这里敲走了一笔钱。”
“有这事?”李撞哑然失笑,“他们几个想要发财,可不是什么难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饿死的骗子,真是新鲜啊。”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有些奇怪的规矩,只肯靠打工赚钱,做局的时候骗到的钱一分不留,全都汇回日本去了,说是要救济那些流浪在外的同胞。”
“这,这当真是好笑,哈哈哈。”李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摇着头笑道。
“他们是不爱钱,不过你要小心,他们要的东西,是灵魂,他们帮过的人,可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贺旗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
“陈操之,是怎么死的?”李撞默然了半天,沉声问道。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樱然帮过他,所以他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贺旗答道。
“过程。”李撞直截了当的问道。
“井上用那一千万来威胁陈操之交出账目,还答应给陈操之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陈操之同意之后,井上就冒充老爷子的人绑架了他的妻儿,然后告诉他,只要他肯以死赎罪,老爷子肯定会念在旧情的份上,让他的妻儿活下去,所以陈操之自杀了。”贺旗面色冷漠的答道。
“真是一群疯狂的人,我原本是想留他一条命的。”李撞叹道。
“我也是这样交待的,只是,那些人,心里只有那个撒旦一样的神而已,他们是变数,你需要小心的变数。”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在他们的手上吧。”李撞笑了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看到,站在街角那个微笑着走来的白衣女子,洁白似雪的大衣上,一枝俏丽的梅花在雪中盎然盛开,鲜艳的花朵,正是血的颜色。
谢谢各位的投票,点评,收藏,不胜感激涕零,给大家鞠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