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很会生孩子。人类的早期就需要这种女人不断生孩子,以面对高企不下的死亡率,以数量求得种群的生存机会。
当着我们有三男四女的时候,我开始担心了: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一家子,我们大概要靠**才能继续繁衍下去。“**”是文明社会的词汇,说的是社会关系,其实有个更重要的生物关系,近亲交配质量不高,种群会退化。
我一直幻想着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有其他幸存者,之所以没见到他们是因为我生活在狭小地域里。我应该扩大认知周边更多的地方。我多次带着大儿子和大女儿到远处巡视,一出去就是好几天。除了带了许多熟肉干、水果和腌菜外,我还带了纸和笔,教他们认知方向、绘制和认识地图,帮助他们了解大自然,并且随机捕猎。
在半路上,看着这两个大孩子手牵着手,有些像是小俩口似的亲昵举止,我又焦虑起来。他们都快要进入青春期,最有可能成为一对夫妻。
尽管他们穿着衣服,那都是夏娃从超市里带来的,夏娃的尺寸,穿到孩子身上并不合身,而且都已经相当破旧。我现在穿的可能是最后的破衣裤了。过不了多久我们都将一丝不挂,近亲繁殖也顺理成章。
我没有办法制作衣服。我曾试过袋鼠皮,但我不会处理动物皮,把生的袋鼠皮围在腰上,没多久就发出一种臭味,下身皮肤上还发出红皮疹,极不舒服。
想想多可怕,一家老少生活在一起,都光着身子。这个情景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现在豁然展现在前面!
在前面的空地上有几个人坐着看着我们。在我定睛辨认那是我的梦境还是现实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他们也都吓了一跳,惊慌逃跑;没逃几步又看到还有一个倒地的同伴,都停了下来,但不敢回来,因为我们已经走近那倒地的女人。
他们都一丝不挂,有男有女。倒地的女人见到异性陌生人走来,绝望地望着我。她一定是太饿了,没力气爬起来。
我从干粮袋里拿出一块袋鼠肉,慢慢递给了她,尽可能让对方感到我们没有恶意。她迟疑了一下,移开那遮羞的手,接过这渴求的食物,贪婪地吃了起来。
看到我并没有恶意,她的同伴也磨磨蹭蹭地试探着围过来,索要食物。他们满脸满身都是污垢,还有一些莽草树枝划伤的血迹,样子甚是可怜。
“我叫亚当。你叫什么名字?”我向那女人问道。
女人没吱声。她后面的男人帮她回答了:“她叫露西,是我的妻子。我叫埃布尔”。他还介绍了他两个孩子的名字,可惜我没记住。
那一男一女的孩子都光着身子,如果没有遇到我们,也将成为一对夫妻。我脑子里来了个一闪念,他们将与我的孩子配对!
埃布尔凑近了我,示意露西离我远一些,同时尽量用自己的身体阻挡我与露西的视线。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我给他们的食物,一边用英语说着感谢之词,同时还颠三倒四夹杂着他们以前的非凡遭遇。
我明白埃布尔的举动,向后挪动了一些,让埃布尔的身体挡住全部的露西,同时倾听埃布尔的故事。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就在前几天的下午,男人都在不远处打猎,屋里闯进了五个恶人,都是赤身**;其中年长的男人拿着步枪,其余的拿着木棍。他们先是搜寻所有能吃能用的东西,最后把目光移到呆在屋里的母女俩,威逼她们脱下衣服。这批恶人中也有两个女人,看来是母女。她们当即穿上抢来的衣服,满意地跟着男人走到屋外。
打猎的男人们回来了,在房外被那帮恶人制服。恶人剥下他们的衣服,夺走手上的猎物,然后扬长而去。埃布尔他们怕那些恶人可能再来,只好向南逃跑,经过几天的跌跌撞撞,最终遇见了我们。
听着他们的故事,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帝的安排!人类需要丰富的基因交流。上帝显然是深思熟虑,在这个时候为我们送来了另外一个家庭。
我后来逐渐明白了,其实在地球上不止有我和夏娃。在那次大灾难时,上帝在世界上的各个角落都安排有零星幸存者,有人统称为“上帝的选民”。
他们面对灾难时的反应各不同,有的没多久就消失了,有的东闯西撞而幸存下来,其中最为成功的就像我这样,较为冷静地应付这个巨变,然后从容地生活,生了那么多的孩子。
我注意到,他们男人的手上都拿着长石块,较长,也能理解为石刀。尽管“刀刃”并不锋利,拿在手上一定很顺手,可以砸小动物,在草树丛里可以开路。
看来埃布尔发明的石器不是用于打架的。那些恶人由于有了火器,尽管抢夺了所有认为有用的东西,也还是没看上石器。
见到我注意他们手上的东西,埃布尔递给我手上的石器。有一点沉,但刀或锏的样子还是有的,埃布尔显然花了不少功夫。
“你有打磨石器的金属工具?”我奇怪地问道。
“我哪有金属工具”埃布尔回答,“我是用其他石头打磨这个石头。我们正处在石器时代嘛。”
刚才我还自我感觉良好,像是个恩人,现在看来他已经高我一筹。我们需要交流,需要一个由各种人组成的部落社会,我才不至于成为井底之蛙。
感谢上帝的安排!上帝一定会给我安排更多的人,包括那些恶人。我高兴地说要去寻找那些恶人。
眼前的男女不明白我的用意。那些恶人只能带来灾难,救他们干什么?
我说,竞争、弱肉强食、排他性的行为据说是森林法则,其实那只是大自然生态的一面;大自然还有另外一面,是共生。各种各样的物种有竞争有照应地生活在一起,维持一种生态,才能形成森林。森林总比沙漠好。
“但是”,埃布尔着急地说,“他们还有枪还有武器呢!”
我拍拍自己的腰,“我的腰上也别着手枪。”
这枪我一直随身带着,以防不测。我曾经在没事的时候探索性地玩过那手枪,无意走了火,由此让我大致了解手枪的用法。有时我也嘲笑那枪,随身麻烦地多了件也许永远用不着的东西,没想到今天该用上了。
当然如果真的与长枪交火,我这门外汉也许并不占上风。
我说,我们不找到他们,以后他们会出其不意地来找我们。我们是有准备地找他们,他们现在一定是穷途末路,优势在我们一方。我将教训他们,给新结识的朋友报个仇。
他们似懂非懂,都说没必要报仇。但是由于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勉强答应带我一起回到他们原来的住所,寻找那些恶人。
他们走在前面带路,途中还是躲躲闪闪地,捂这挡那的;我尽量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与他们保持一点距离,继续对我子女讲解如何辨认方向,如何画出周边山势地图和我们的行走路线。
他们逐渐放松下来,还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给我孩子们“讲课”。埃布尔感叹地说,我们确实不是为生活所迫,还有闲暇时间去探索或把玩更多的东西。
我们找到了他们的住所,在满是石头的崖壁边上,一幢前世留下的房子。在房子的一边堆放着一些各种形状的石头,这都是埃布尔的工具、成品或半成品。
正像埃布尔说的,我们正处在石器时代。我们应该充分利用周边的自然物。
我向四周望了望。我看到远处有一只袋鼠。
我有点炫耀地叫我两个孩子表演合作捕捉袋鼠的节目。我向孩子下达指令,同时向埃布尔他家人解释我们过去演练过多次的战术:这两个孩子分别向东、西两侧包抄。儿子跑到西侧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女儿在东侧把袋鼠向我们方向赶来。我们这里有许多看热闹的人,袋鼠不会向我们跑来,而是转向西边,我儿子隐蔽的地方。
埃布尔表示他们也想参加猎袋鼠。我理解他想要入伙,也要出力。他们手上的武器比我们手上的有力得多。
但是他们该怎么参加呢?我望了望那个还在望着我们的袋鼠。不知从哪飞来一个标枪,射中袋鼠。
我们都惊讶了,远处有一个黑影攒到正在挣扎的袋鼠边上,拔出了标枪,又用短棍连击几下,挣扎的袋鼠立刻倒毙。
看清楚了,是个孩子!我高兴地同他打招呼,跑了过去。那孩子想逃跑,但我的孩子一左一右地跑到他的前面,与我共同形成了三角包围圈。
我走近了那男孩,从相貌上来看像是白人,他也是一丝不挂,一手拿着标枪,一手拿着短而粗从木棍。
“请不要怕”我用英语对他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向四处望了望,周围没有他的同伴。我回头问埃布尔,这是不是上次来袭击他们恶人中的一员。埃布尔走近看了看,说不是,这孩子没有上次那些恶人高大。
我拿出一些食品递给那男孩。他接过吃了,看来一定很饿。他和他家人一定有故事。
我仔细端详着标枪,那是用一根笔直的长木棍,去掉树皮,头上有打磨光滑的尖角,所用技术娴熟高超。“你打袋鼠的技术很高嘛”,我问道“是谁给你做这杆标枪的?”那男孩望着我不作声。
我又注意到那个短棍,捏着顺手,粗壮有力,比埃布尔的石头武器实用得多,近距离击倒袋鼠一定得心应手。
一杆标枪、一支短棍,应该是理想中的猎人装备。在大灾难的之前,我记忆中的澳大利亚原著猎人的装备就是这些。反观埃布尔的石器,则显得笨拙。
木器容易加工,取材方便,应该是原始时期最主要的工具。那些文化学者把我们的时代称之为石器时代,其实是受考古的限制,石器在地下能够保存上万年,木器则容易腐烂。
埃布尔在一边开口说,“我们还是给他起个名吧。”
是的,在眼下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先给他起个名字,叫多了他就会明白是叫他的。那该叫什么名呢?
“我们见识了他的捕猎袋鼠的技能”埃布尔在一边微笑着说,“就叫‘袋鼠王’吧。”
“很好”,我冲着那男孩说“袋鼠王!谢谢袋鼠王!走,我们带着袋鼠,到伊甸园会餐去!”我得意地挥舞起手。
袋鼠王顺从地跟着我们走了。
“伊甸园?”
……
在我们回到伊甸园时,很远就看到夏娃站在空地上张望。这让我感动、内疚,我老是表现得没情没义,说走就走,大多不讲清几时回来,搞得夏娃老是在那儿望眼欲穿地等我。
“夏娃!”我很远地就向她叫喊,兴奋地憧憬着,现在带来了同伴,伊甸园将会热闹起来,夏娃一定会高兴,以后不会再孤单。
由于这次外出路线是绕一个大圆圈,我们回来的方向与离开时的方向相反,夏娃转过身子寻着叫喊声音的方向,找到了我们。
“夏娃,你看,我们有新朋友了!这位是——”我想介绍那女人,却想不起她的名字,我的思路被抑制了。
我这叫喊一定很反常,因为夏娃的反应也很反常。
夏娃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回房屋。这下我明白了,夏娃也没穿衣服。
在相当长时间里,这世界就我们两个人,夏娃疏于穿着打扮。起先在热天不穿衣物,在孩子出生、还小的时候为了喂奶方便,她对穿不穿衣物都不在意,衣服破了也就随便扔。这些天我把大孩子都带走了,夏娃也就随便放肆。
现在忽然出现了陌生人,那陌生男女也是**,唤起了夏娃久违的羞耻感。
我回头望了望客人,僵住的躯体在夕阳的平射照耀下,一览无余。
我走到房子门前,听到夏娃带着哭腔喊到“不要进来!”我隐约听到她正在翻箱倒柜找衣服。
我回头看了看远处还在那僵站的女人。“露西,请过来!”我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还有你,也过来”我指着她的女儿。
她们像是雕塑般地呆在那儿。我走了过去,拉住了露西的手,走向房子。露西有些羞愧、犹豫,但还是顺从地跟了过来。她女儿则跟在露西的后面。
我斜眼看到了地上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的长长影子,侧面的剪影特别清晰。我那牵拉露西的动作情景很像是把她带入洞房。埃布尔也看出了,但他仅作了个想阻止的手势就石化了。
我们走到房屋门口。那门由于没有好好保养,是合不牢的。推开了门,我松开牵拉露西的手,叫露西进去。她看着我,没动。我退了两步,双手分别推了大人、小孩的后背,把她们轻轻推了进去。
我回头看了看那傻站在那、张着嘴的男人,然后,高声叫道:“孩子们,都过来吧!”
就在附近一起看热闹的孩子们一下子都围了过来。我给每个孩子布置了任务。他们有的抱来干柴,然后占木取火,准备篝火;有的从后院田地里采集蔬菜瓜果;我则和袋鼠王一起分解那带来到袋鼠。袋鼠王在这方面很在行,看来他的父母定是能人。
我招呼埃布尔坐在附近充作凳子的石头上。在我们忙这忙那的时候,他坐在那,神情恍惚地看着我们。
没多久,夏娃和露西从屋门口出现,都穿着衣服,看上去特别漂亮。她们立刻成为篝火晚宴准备的主角。
我找个空挡跑到屋子里转了一圈,我想寻找自己的衣裤,分给埃布尔他们。但找来找去没找到,最终确认肯定没有第二套衣裤了。我只能干笑着回来,避免跟埃布尔搭腔。
袋鼠王、埃布尔与我孩子没多久就熟悉了。较小的孩子都没穿衣服,没人感到什么不妥。
开始会餐了,在安排座位上,夏娃嚷着要叫埃布尔和露西坐上座,但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埃布尔还是**。
我说,干脆分成两堆篝火,男的在一堆,女的在一堆,保持一段距离。这下大家都满意了。我本来想要在两个篝火中间来一个即席发言,但看到埃布尔尴尬的脸神不得不放弃。
女人的篝火哪里一直有说有笑,而男人的篝火却一直很沉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