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从东方缓缓地升起。
这是一条通往城市的大道,柏油路面上浸染了大片已经发黑的血渍,前方的枯木倒塌横架在公路上,纵横交错着像是等待烧毁的废弃物。
道路上有很多车辆,连续十几辆车的追尾随处可见,很多车身前后都被挤得完全凹陷,甚至都瘪进去一半,放眼望去整条道上都是这种状况,将整个道路都堵的寸步难行,车就更开不出去了。
大部分车里都有残骸,被丧尸啃食的散架看不出原样,或是被风干的像是木乃伊。
几辆车一路驶来,停在了这处堵塞的道路上,嘭嘭嘭几声关车门的声响后,几个胆子大的人率先从车内走了下来查看,很快,他们都是眉头紧皱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堵了。”这是一个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名叫何培源,显眼的是他穿着一身老旧的军装,一丝不苟的样子充满了军人的硬气。
此时的何培源眉头紧锁,他看着前方被大量汽车挡住的道路,一股烦躁和焦虑浮现在脸上:“这该死的末世,一百公里的路走了这么久才到路口,结果这里又被堵了!”
“没办法了,只能一辆辆搬到旁边。”说话的人名叫卢宏盛,约莫三十岁不到,长得人高马大,以前是一名运动员,他对着何培源劝道:“想进燕京基地只能这样,要么就绕去别的入口,不过说不定还是这幅鬼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们一路上一直在遇到这种事。”
“唉!”何培源重重的一叹气:“也不知道我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放心。”卢宏盛拍了拍何培源的肩膀:“你儿子在燕京基地服兵役,前几天我们还听到了广播,他们那里肯定是最安全的。”
何培源点点头,紧接着转身对着其余人到:“都下车,我们合力把这些车都挪走,争取晚上能进入石市市区。”
“真是蠢货,早就说了别走这条路,绕一点会死啊?”一句带有嘲讽意味的声音响起,一名年轻男人斜靠在高大的路虎旁边,手中叼着一根烟,看向卢宏盛和何培源的目光中嘲讽意味很明显。
“匡志然你什么意思?!”卢宏盛一乍而起。
“字面意思都听不懂?果然四肢发达的人都是头脑简单。”名叫匡志然的年轻人弹了弹胸前的灰,带着昂贵机械手表的手掌将手中的烟头随意的往旁边一扔,然后就这么一头钻进了车里,对周围忙活的众人熟视无睹。
“你!你!”卢宏盛双目通红,强壮的胳膊青筋暴起,就想要冲过去揍人。
坐在驾驶位上的匡志然一点也不害怕,隔着玻璃充满戏谑的看着他。
“算了。”何培源连忙一把拉住卢宏盛:“到了燕京基地还需要他帮忙找人,先别和他闹起来。”
“真是气人!”卢宏盛咬牙切齿:“拽什么拽,不就是有个好爹么!”
何培源微不可见的叹口气,余光瞟了瞟匡志然后也是不禁摇头。
匡志然是他遇到的,第一次见到匡志然的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两名士兵护送,只不过在一次尸潮后这两名士兵都先后死去,了解到匡志然的父亲是燕京基地的某名军官,何培源立即将护送匡志然的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只为了将来能让自己的儿子何峰的档案上增点彩。
这一队一共有五十多人,可以说是一队中型队伍,这些人虽然不至于生活的很好,但在何培源的管理下至少能吃饱穿暖,队伍里大部分是年轻人,都是何培源一路上遇到的幸存者,收留这些人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儿子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他只是想给这些年轻人一些帮助。
道路上的车被一辆辆挪开,他们从中午就到达这里,如今几十人已经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哪怕是军人体质的何培源也是累的满头大汗直喘气。
至于匡志然,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下过车,就这么叼着烟在车里舒服的干看着,脸上没有任何愧疚表情,他觉得这理所应该,他的父亲军职很高,自己享受太子般的待遇不是理所应当吗?再说了,他是军方保护名单上的人,军方会不停的派人出来找到他,一路护送并且为了他付出生命,他一点都不害怕末世,至少这一个月他身边就没少过保护他的人。
“啊!啊!”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乍然响起,很凄厉,就在后面那辆皮卡车里。
“怎么回事?”何培源连忙走过来,紧张的询问。
“妈了,臭娘们!”匡志然猛地一把将烟头扔了过去,打开车窗对着后面怒吼:“不知道这么大的声音会引来丧尸吗?!”
“老何!”忽然皮卡车上走下来一名穿着军装的年轻女人,她面色焦急,小跑着的时候军绿色的军衬衫显露出傲然的身材,“要生了!”
“现在?!”何培源一惊,刚想过去看看忽然又觉得不合适,便是对着女军人道:“雨馨,你是军医,你看着办!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好!”年轻的女军医一咬牙,语速极快的道:“条件有限我需要在水中帮她分娩,请支援干净的矿泉水,越多越好!”
“听到没?快!把货车里的矿泉水都搬上去!”何培源急切的招呼着,紧接着又紧张问道:“雨馨丫头,还有什么要求你直接喊一声,这种紧急情况我老何绝对不含糊!”
“好!”女军医擦了擦额间的汗,转身三两步就朝着后方的皮卡车上而去。
这辆车的车厢内,一名大肚子的女子正大汗淋漓的躺在垫子上,旁边一位戴着厚镜片的男子正紧张的握着她的手,男子同样也是大汗淋漓,与孕妇不同的是,他完全是紧张和惊吓造成的。
女军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戴上了一双白手套后深吸一口气道:“江左先生,请你下车,你这样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名叫江左的年轻男子颤抖的手一顿,厚厚的镜片后面一双眼睛满是惊慌:“上官医生,你让我留下来,我想陪着我的妻子!”
“抱歉,你不能留在这里。”女军医的眼眸异常冷静。
“求你了!我可以帮忙,我绝对不打扰你们!”江左慌乱的将自己妻子的手紧紧抓·住,乞求着:“上官雨馨,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让我陪着她吧!”
“这里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你!不想你的妻子死的话,你就给我下去!”女军医大声的喝斥着,冷酷的眸子冷光一闪,对着周围几个过来帮忙的女人道:“把他拉出去。”
几个女人好不容易将江左拉了出去,此时躺在车厢内的孕妇已经疼得几乎昏厥,这个时间段,这个地点分娩,上官雨馨的心中捏着一把汗,一般来说母亲和孩子至少要死一个。
“水我抬过来了!”此时何培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语气急切。
“帮个忙倒在盆里。”上官雨馨一边安排着身边人,一边密切关注着孕妇的状况,她紧紧的抓着孕妇的手,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军人的严厉:“听着,我们现在条件有限没有热水,只能在冷水里生,你可以就哼一声,我们马上开始。”
“保,保孩子。”孕妇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上官雨馨冷毅的眸子忍不住一红,她狠狠的压下心头的悲痛,开始着手处理接生事宜。
车厢外的空地上,江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走来走去,口中叨念着不停:“热水,没有热水,生石灰,刚刚高速上路过工地的,在三十公里的地方。那里有生石灰,我为什么没有去取一点?为什么?该死!取一点就好,那样就有热水了!”
他边说边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的揪着,懊恼和悔恨仿佛要将自己吞没,他无助的蹲在地上,仿佛要失去了一切。
嘭!忽然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研究化学有什么用,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护不住!”
“没错。”忽然匡志然的声音带着怒意出现,他指着一箱箱往一个大盆里倒的矿泉水,顿时面露狰狞:“谁允许你们用水了,现在喝水都不能畅快喝,你们竟然把这么珍贵的水倒在盆里?!”
“匡志然同志。”何培源走过来,压制着怒意道:“现在是孕妇有危险,不得不采取措施。”
“我放你·妈的屁!”匡志然猛地就对着地上呸了一口:“老子早就跟你将别特么带着大肚子娘们,现在倒好不仅拖着队伍不能走,还他妈要在这里生孩子?”
“别吵了!”卢宏盛大喝道:“少不了你的水,这里的事你少管!”
“呵?”匡志然冷笑着,上下看着卢宏盛:“你特么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你们都给我闭嘴!”江左忽然一声大叫,平常的书生样完全消失,狰狞的像是一只野兽:“我要救我的老婆孩子,谁阻止我就跟谁拼命!”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匡志然都被江左的样子给镇了一下,书呆子、老实人一直是江左的形象,忽然的改变让众人都无所适从。
嗡!
嗡!
就在整个队伍都乱的如同一锅粥的时候,汽车的轰鸣声忽然从远处响起,紧接着两辆高大被组装的如同怪物一般的汽车急速驶来,在这条道路上几乎是瞬间就来到的眼前,那疯狂的速度貌似要直接撞上来一般。
“啊!!”
“啊救命啊!”
不少人吓得四处乱窜,好几个正在搬水的人一慌就松了手,一箱箱的矿泉水洒落一地。
顿在车厢外的江左何培源和匡志然也是吓了一跳,何培源连忙举起手大声叫着:“停下!这里有人!停车!”
但对面那两辆车似乎完全没有停的意思,依旧保持着极快的冲刺速度,眼看就要一头冲到孕妇分娩的车厢了!
匡志然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所站的地方恰好是两辆车和分娩车厢的中间,对面那辆改装过的越野已经近在咫尺!他不要,他不要死!猛然间,匡志然一把将江左拉到跟前,用力的向着前面一推!
让他死!让这个书呆子去死!谁让他刚刚竟然敢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
江左被推了一把,防不胜防的他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那辆怪物一样的越野车迎面冲来,那高大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他碾碎。
吱!
吱!
两个极为刺耳的摩擦声忽然响起,两辆车几乎是瞬间的同时停下,就在距离挡在车厢前的江左一米不到的地方,道路上甚至留下了几条颜色极深的轮胎划痕。
江左满脸是汗,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心中的一根弦已经拉到了极限,即将断裂。
匡志然双腿都在打颤,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何培源也是惊吓的深吸一口气,他将目光看着眼前的两辆车,随着嘭嘭的两声关门声,一男一女两个极为年轻的人从前面这辆车上下来。
同时这辆车后面的悍马车的车窗也被摇了下来,一个男的脑袋探出了,嘴里还在啃一个鸭翅膀,旁边副驾驶坐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后座还有个女的也好奇的探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