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国扞泥校军场是在城外一处宽阔山坡下……
山坡中央搭起了校军台,台上站着五十余名武官,神情严肃。
台下密密麻麻的军队不停的进行着调度,进进出出,步兵、骑兵、辎重粮草、车轮滚滚,马蹄杂沓——
这次鄯善调集全国之力,征调了十五万兵马,号称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且末——
冯都尉与陈笑寒混迹于百姓当中,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列着整齐的队伍向着前方开拔,二人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惆怅。
从中原之地逃到西域,一路战火连绵——
两人心中早已厌烦战争,希望和平,但是走到哪儿都没有和平,不是今天你打我就是明天我打你,打来打去何时才是一个头?
冯都尉深知这个战火是没有期限了,它会无休止的燃烧下去——
因为西域诸国大小算来竟有三十六个国家,史称“西域三十六国”如果要统一就要花很长的时间,如果有一个强大的政权,一举扫平西域三十六国,也是好事那时就天下太平了!
反之,那就是长期的混战——
永无休止的生灵涂炭,受苦的终究是老百姓!
冯都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想要遁世的想法……
他扭头看向陈笑寒轻声道:“陈教官,你说我们两个汉人参与到胡人之间的战争中是不是很滑稽?”
陈笑寒道:“想来确实如此,但是我们现在身不由己啊!”
冯都尉道:“我到西域只是谋一活路,留在且末的唯一理由就是三王子待我不薄,如今大战在即,且末能不能扛过这一关尚且难说,你我卷入其中是为不智啊!”
陈笑寒道:“中原战火连绵,如今西域也是烽烟四起,到哪里都找不到一块净土,不是战死沙场就是马革裹尸啊!”
冯都尉道:“陈教官,你若放弃这次计划,我绝对不会怪你!”
陈笑寒笑道:“我根本不关心这场战争,我只关心我的仇人能不能来到西域之地!”
冯都尉笑道:“你怎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陈笑寒笑道:“我已经回答你了。”
冯都尉笑道:“我想知道你明确的想法。”
陈笑寒正色道:“我们可以一走了之,然而我们的良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冯都尉道:“我懂了,到那里都没有清静之地,我们放下包袱,干他娘的。”
陈笑寒道:“我们干掉两个举足轻重的高官或者烧毁他们的粮草,如果还活着的话,咱俩就各奔东西。我奔赴楼兰以待仇家,你去哪里躲清静就是你的事了。”
冯都尉道:“唉!咱别争了,忙完这活,咱俩一同回楼兰以待仇家!”
陈笑寒道:“这是我的家仇,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冒这个险!”
冯都尉道:“我又不会武功,谈什么冒险呢,我只是陪你,动手还得你自己来。”
陈笑寒笑道:“好的,这下我就放心了。”
三更时分,夜色如墨,刮起了呼呼的风——
陈笑寒身着夜行衣,借着风声和黑夜的掩护,不多时就来到了左将军黑摩尔帖汗府外。
陈笑寒围着府外转了一圈,发现该院是一栋独院——
左、右、前方三面皆有胡同,背靠另一座宅院的院墙,那一座宅院也是高墙深院。
陈笑寒藏在右面围墙的阴影里,仔细倾听一番……
然后捡起一块小石块抛向院中,突然响起凶猛的狗吠之声,兼有脚步杂沓兵丁呼喝之声——
陈笑寒随即掠向前门阴影里,然后又扔进去一块石头——
听得兵丁又赶将过来……
陈笑寒又随即掠向左边围墙阴影里,仍然扔进去一块石头——
听得兵丁又吆五喝六地赶过来……
然后迅速掠向前门,提起脚朝着大门猛踹几脚——
然后在门旁附耳倾听……
听的兵丁自左边赶向前门然后打开院门——
便迅速返回左边围墙下的阴影里,再不迟疑提气上了围墙——
往下一看已无一人,于是纵身跃上院内的一株桑树,轻轻的滑下树来,然后迅捷的掠向后院。
刚进入一片阴影突觉劲风扑面——
急切间一个后仰避过一招,随即脚尖上撩,那人闷哼一声捂住裆部蹲下去。
陈笑寒一记手刀砍在那人后颈,那人一头载了下去——
陈笑寒继续向内院奔去,突然听到一声怪异的鸟鸣……
一个黑影从空中袭到,铁爪下探抓向陈笑寒——
陈笑寒一个前滚翻避过袭击的同时刀已出鞘,一招斜撩,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刺的耳膜生疼,那巨鸟一声怪叫,翅膀急扇飞升而去。
陈笑寒一个燕子三抄水,躲进了一处墙角的暗影——
背靠墙角以防腹背受敌,见没有来敌,便纵身掠进一间虚掩的门……
见房内明亮随即纵身上了屋顶的横梁——
突然碰到一个软软的身体,陈笑寒大吃一惊随即一把抓去——
那人也是一惊于是举手格挡,陈笑寒快如闪电一把擒住那人手腕,随即扣住脉门。
那人轻哼一声便不再言语,陈笑寒迅速点了他的昏睡穴,那人便软软的趴在横梁之上不再动弹……
“……”
陈笑寒举目下望,烛台发出幽暗的光,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一间书房,房中书籍、兵器、各类珠宝摆件五花八门。
陈笑寒一看之下心道,这也是一个不讲究的人——
正自打量间,忽听大殿之外人声鼎沸,一伙人举着火把从外归来,吵吵嚷嚷的。
有两人走近房间,一人道:“咦!这门好好的,怎么就开了,不要进入了贼人!”
另一人道:“那里有什么贼人,分明是虚惊一场,扰得人觉也睡不好。”
前面那人又道:“不一定,我们进去看看吧,要是丢了大将军的东西也不是好受的。”
后面那人道:“好吧!闹得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真的有贼也早就跑了,定是你忘了,你压根就没有关门!”
两人争辩着走进书房,四下收索一番,见没有异状,于是吹熄了灯,前后走出了房间锁了门远去了——
陈笑寒心中好奇,于是跃下横梁,点亮火折子打量起这间大将军的书房……
左将军黑摩尔帖汗的书房前面是一间大厅。
左边摆放着书架,瓷器,古玩等物件,右边摆着一排兵器架,从兵器样式来看,既有中原的兵器,也有西域样式的兵器,兵器的柄上镶着珠宝等装饰。
大厅屏风的后面是休息的卧室——
卧室的墙上挂着一幅人物工笔画,陈笑寒心中好奇,举着火折子打量起这幅画——
一看之下心中疑团丛生,只见那画面上画着一位美丽雍容的女子……
那女子发髻高耸,呈扇形插着五根簪子,衣裙为黑色,镶金边走金线,左胸口绣着金色的雄鹰的标志,人物走的是工笔的技法。
身旁枯树杆头立着一只金雕,鹰眼圆睁望着远方——
背景是白山黑水,分明是写意的画法,虚实浓淡颇有章法。
再看那题跋,只有简单的四个篆字“阴山教母”。
陈笑寒心忖道,这幅画显然是中原画风,画上这女子乃是中原汉人,不似一般寻常人物!从“阴山教母”四字来看,这个可能是一个隐秘的教派。
阴山位于西域的东部,且有万里之遥!
这幅“阴山教母”的画像怎会在西域左将军黑摩尔帖汗府中?
左将军黑摩尔帖汗将这幅画挂与卧室之中,显然两人关系不一般,从画中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个教派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