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片刻后，顾慥还是觉得姚宗文的建议太狠了，别的不说，单单证据就不太站得住。
如果只是东厂在审还好，那就算证据不足，多用点刑还是可以的，可现在还有大理寺监督，一旦不能彻底踩死东林党，接下来就轮到他们死了。
“姚兄，你的建议不错，但是现在我们手头的证据……”
虽然不同意姚宗文的建议，但顾慥也没有直说，而是说出证据不足的情况。
“放心吧，顾兄。”
“只要我们开了头，督主自然会从冯三元他们口中掏出证据的。”
姚宗文笑着说道，起身拍了拍顾慥的肩膀，“现在我们首要的是保住自己，只有案子越大，我们保住位子的希望才越大。”
“毕竟顾兄也不想出了牢房后，去当平民百姓吧。”
听到姚宗文的话，顾慥顿时陷入了沉思。
………
另外一间牢房中。
冯三元脸色苍白，几乎不见血色，双眼无神，虽然看起来衣裳整洁，身体也没有多少伤痕，不过稍微仔细一点，还是能看出来，身体表面的皮肤还是刚刚生长出来的新皮。
“冯大人，这东厂的三十六种大刑，您受了十二种了，要不还是跟我们合作吧，总这样熬下去，您早晚有一天会魂飞魄散的。”
负责审问的狱卒陈杰好心地劝道：“冯大人你好好想想吧，这一次督主不会再留手了，上次郑家一案，督主觉得同朝为官，不应该肆无忌惮，所以一直按照规矩来，不过这一次，是你们先动的手，督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冯大人再不配合，下次恐怕就不是几种刑罚，而是一整套了。”
说完之后，陈杰便转身离开了审讯室，只留下冯三元正在陷入沉思。
眼角的余光瞥见冯三元陷入了沉思，陈杰心中一定，长年的审讯经验告诉他，冯三元的心里已经开始松动了，接下来迟早会开口的。
………
乾清宫，书房。
朱由校正翻着题本，虽然现在朝堂上除了高层变动需要他同意外，一般的大小事都已经不需要他再亲口过问了，不过内阁还是例行将题本都送进了宫里。
而朱由校也时常会翻阅，倒不是为关注朝政，而是为了理清朝堂上大小官员的站队情况，毕竟除了固定的高层，中下层官员们换队伍的情况可不少见。
“皇爷，都察院那边递上了题本，说是左都御史一职空缺，都察院中事务堆积，希望陛下可以早日定下人选。”
这时候，魏忠贤捧着一道题本来到朱由校的身边。
接过题本后，朱由校并没有直接翻开，而是静静的看着魏忠贤。
被朱由校冷漠的眼神看着，魏忠贤只觉得皇爷的眼神犹如尖刺一般，扎得他浑身难受。
看了一会后，朱由校收回了眼神，翻看起了手中的题本。
感觉皇爷的视线离开，魏忠贤心中松了一口气，暗中感叹了一下自家皇爷现在的气势已经越来越恐怖了。
“说吧，那些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时候朱由校淡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啪！
魏忠贤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啪的一声，立马就跪下了。
“皇爷圣明！”
魏忠贤连忙磕头道：“他们给了奴婢晋升三品的气运。”
“哦？”
听到魏忠贤的话，朱由校也有点惊讶，这晋升三品的气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如果是长期的话，那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他们让你做什么？”
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回皇爷，他们想要推韦藩上位左都御史，让奴婢来探探皇爷的口风。”
魏忠贤丝毫不敢隐瞒，倒豆子一样全都倒了出来，现在他还要依靠皇爷保住他的小命呢。
魏忠贤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皇爷表现出厌恶他的态度，不用曹毅开口，宫里有的是人想要弄死他，讨曹毅的欢心。
“想推韦藩上位左都御史？”
朱由校低声喃喃道，心中琢磨着其中的利弊。
韦藩这个人，朱由校也曾经关注过，作为大理寺卿，此人倒是挺合格的，至少不是那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
在位期间，大理寺也是井井有条，而且也不参与任何党争的事情，算是朝堂上少数可用之人。
当左都御史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现在跟东林党的人纠缠在一起，朱由校总觉得不太好，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成了东林党的人。
思考了片刻后，朱由校还是决定让韦藩上位左都御史一职，因为史继偕最近大肆拉拢都察院里的众多御史，如果让他上位了，说不定都察院就真成了铁板一块。
还不如让韦藩上位，这样一来，都察院里可就有得斗了，不用担心像之前一样被东林党一家独大，只不过得多敲打一下韦藩，免得对方真的靠向了东林党。
做了决定后，朱由校看了魏忠贤一眼，淡淡地说道：“滚外头跪着去！”
说完之后便低头继续翻看着题本，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
“奴婢遵旨！”
听到朱由校的话，魏忠贤如蒙大赦，连忙退出了书房，来到书房外跪着。
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皇爷同意了，如果反对的话，他现在就不是在书房外跪着了。
………
东厂。
曹毅正在翻阅着东厂的事务档案。
“督主，冯三元开口了。”
这时候，戴彦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交代什么了？”
听到戴彦的话，曹毅立马站了起来，自从拿下了冯三元，到现在已经十几天，张修德和刘国缙的证词早就拿到手了。
只剩下冯三元的口供，偏偏冯三元的口供还是重点，少了冯三元的证词，想要钉死东林党的人不是不行，但是那样就是栽赃陷害了。
朝堂上的百官不是傻子，顾慥和姚宗文这些人是哪方的人，大家都心中有数，要是用姚宗文的供词去钉死东林党的人，那就拿所有人当傻子了。
他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讲规矩形象可就全毁了，一不小心还得走上上辈子阉党和东林党的老路，党争彻底失控，到时候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