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日一早, 石星朝和石星火两个人,就由石振开着拖拉机,送到了安山镇汽车站。
他们要在这里, 等去省城车,那车一天只有一班,会在午八点多时候,在安山镇汽车站路过并暂停。
石振停好拖拉机, 就帮着石星朝和石星火, 把东西搬下车。
为这次回去,要把家里人从山里带出来,所以他们带东西不多, 但依然有好几个包袱。
“怎么这么重?”石振拎着其中一个包袱,眉头皱起。
“这一瓶水。”石星朝道。
石振透过包袱缝隙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一个装满水号可乐瓶, 就这么一个瓶子, 足有四五斤重。
这就有点夸张了。
石振道:“汽车站可以接热水……”
石星朝道:“都要收钱!”汽车站热水卖一毛钱一热水瓶!家出门一般不带热水瓶,都带个水壶或者玻璃罐头什么,那么给个一分两分,接点水人家也不说什么。
可那……到底要钱!
石振觉自己就不该提起这事儿。
“星火, 星朝!”就在这时,石林声音响起。
石星火他们今天要走, 石家人也知道, 石林早特地没去摆摊,过来送一送。
“叔!”石星朝笑道:“你怎么来了?我们又不用送!”
石林笑笑, 拿出一个包袱给他们:“我给你们收拾了一点吃,你们带着路吃。”
“谢谢叔。”石星朝道。
石星朝和石星火男人,石振他们不用特地把他们送车, 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今天石振还有件事要做——带着赵云去拆石膏。
赵云年纪了,恢复慢,石膏到了现在才能拆。
石振和石林到石家时候,还不到八点钟。
石婷已经学去了,赵秋娟还在外面卖饭团,赵冬娟不见人影,也就赵云在家。
见到石振,赵云立刻露了笑脸:“阿振,星火他们走了?”
“现在估计还在车站等着。”石振道。
“他们衣服带够了吧?最近外头冷很。”
“带够了……赵姨,我背你到拖拉机坐着。”石振道。
拖拉机有之前给石星朝他们坐竹椅子,石振背起赵云,让她坐去,又把石林拉车。
他载着他们到了医院,为来有点早,医还没来,只能在旁边等着。
石振陪着等到八点半,也没轮,交代好他们,就先回了关家村。
送毛衣车九点左右,就要来了。
石振将司机带来毛衣搬下车,又把昨天整理好毛衣搬车,再给急着领毛衣人分发好……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石振骑着三轮车去医院,就见石林扶着赵云,在医院里慢慢走。
“赵姨腿怎么样了?”石振问。
石林道:“刚去做了检查,腿恢复不错,就她断了那条腿,整个小了一圈。”
“长时间不动,肌肉萎缩了……多练练会好。”石振道。
“那就好。”石林道,赵云也长松了一气。
石振没开拖拉机,就让赵云了三轮车,他慢慢骑,石林在旁边跟着,一起回了石家。
等他们到家时候,赵秋娟已经做好饭了:“你们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赵云扶着石林从三轮车下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冬娟呢?”
赵秋娟道:“没看到她。”
赵云抿紧嘴,不说话了。
“云,你腿石膏拆了啊?”有同住在箱子里邻居出来,给自己种在泡沫盒子里蒜浇水。
“嗯,拆了。”赵云笑道。
那人又看着石振,很好奇:“这就你儿子?个子高。”
“啊。”赵云见有人夸石振,笑眯眯。
“对了云啊,你小儿……要跟那个王祖根结婚啊?那家人可不好相处,王祖根他妈,这些日子没少跟人说你小儿倒贴……”那邻居提醒。
王祖根他妈说,她一点看不赵冬娟,赵冬娟实在喜欢她儿子,天天去她家干活,她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赵云脸顿时没了笑。
石振之前没插手赵冬娟婚事,免赵冬娟觉他要搞破坏。
他一直在乡下转悠,镇人认识不多,对那个王祖根了解,仅限于次见面。
现在看来……王祖根妈,不好惹。
怪不王祖根一个有式工作镇人,三十几岁了,都没找到对象。
被邻居这么一说,赵云吃饭心情都没有了,赵秋娟做菜,她有一没一吃着。
石振见状道:“赵姨,你腿要想养好,要多吃点肉,不然容易一直小腿,以后你别干重活,但多出去走走。”
赵云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结果,他们吃着呢,一个石振没见过,概六十多岁,中等身材,长着一张长脸,眼皮耷拉下来,遮盖出两只三角眼人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道:“亲家……在吃饭呢?”
这王祖根母亲?
石振还头一次见王家人,至于赵云,脸色不好看了。
这人从外面进来,先看了一遍桌子:“吃挺好啊,又鱼又肉,我们街人,都不敢这么吃。”
今天石振要来吃饭,赵秋娟就蒸了一段咸鱼,用白水煮了一碗五花肉,还另外炒了两个蔬菜。
这在以前石家,逢年过年才能吃,但自打来了安山镇,石振天天让他们吃好点,他们就习惯吃好点了。
不过王祖根母亲说他们不敢这么吃,这就夸张了。
乡下人天天买肉吃极少数,但镇人天天买肉吃,不在少数。
“你们吃用都不差,住也房子,小儿出了借读费都要送去镇读书,也不缺钱吧,怎么能一点嫁妆也不给,而且我们都给你们冬娟买了三金了,你们也不给我家祖根买个金戒指……”王祖根母亲凑过来,用手拿了一块五花肉,沾了酱油塞自己嘴里。
石振:“……”
石振对自己父亲,还有所了解。
他父亲虽然不爱说话,但重感情,别不说,辈子赵云摔断了腿,截了肢,之后精神状态不好,总躺在床哭,他父亲也一直陪着,没一点不耐烦。
他爸对赵秋娟,也一直很喜欢,辈子没少叮嘱他要照顾好赵秋娟。
但赵冬娟……
石林道:“赵冬娟不我亲,她事情,我不管。”
“叫了你这么多年爸,你不管也说不过去吧!”
“要我管,那我这个老丈人这里,烟酒总要送,彩礼也该给到我手里。”石林道。
“我们街,不兴彩礼!”王祖根母亲道,要不赵冬娟会把钱带回来,她才不乐意给那么多!
“我们那里也不兴嫁妆,你们要不想给彩礼,不给也可以。”石林道。
王祖根他妈没话说了,她其实也不想给彩礼,但要不给……赵冬娟她不愿意啊!赵冬娟一定要说他们那里都有彩礼,不给不行……要不赵冬娟也说了全会带回来,她肯定不给。
“冬娟她妈?你男人这样说话,你就吭都不吭一声?”王祖根他妈问赵云。
赵云想到自己今天要拆石膏,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结果赵冬娟一整天都没影儿,早就不高兴了,等王祖根他妈来了,她一直在打腹稿。
这会儿,赵云道:“我就两个儿,她们要给我养老,她以后要么管我养老,要么彩礼钱给我,当给我养老钱。”
赵云也不要这彩礼钱,她知道王家,乃至自己小儿,都在想什么,这话就故意怼过去。
果不其然,王祖根母亲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王祖根母亲走了,之前跟赵云说过几句王祖根母亲那个邻居人,倒从屋外进来了,一进来就道:“她怎么来了?不来要嫁妆?”
“怎么说?”石振问。
“唉,她这不,闹过很多次了么,总觉自己儿子天底下第一好……以前她儿子相过很多个,结果一个都没成。”这人一番话说出来,又闭了嘴巴,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赵云问:“你尽管说。”
这人道:“你要听啊……你们这婚事谈太快,都没相互打听一下,我刚知道这事儿你们就谈成了,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说什么……”
这人也不含糊,直接说了王家种种极品事情。
比如王祖根年轻时,曾相到一个家境不错孩子,那孩子不说长多么漂亮,其实也可以,结果他们家天天嫌弃人姑娘丑,要人家姑娘出房子结婚……
那会儿,王家一度还要求方必须老师。
然后就理所当然,吹了一个又一个。
“其实前两年,王祖根跟一个乡下姑娘订过婚,还让人姑娘来他们家住,那姑娘也傻,来了……结果怀了孩子之后,他们就要那姑娘去做检查,说下来个男才结婚……那姑娘个傻,竟然还同意,幸好被她爸拖回去了,孩子也打了。”
“这……”石家人都被惊呆了。
那邻居道:“不过他们学乖了,现在应该不敢了……你们家冬娟……会不会吃亏?”
“这不一定。”石振道。
石振还不觉赵冬娟会吃亏,毕竟赵冬娟很多想,跟常人不一样。
就这婚事办了之后……估计会很热闹。
石振没猜错。
婚礼石振也参加了,全程没出什么问题,但等婚礼结束,就闹起来了。
赵冬娟要客人给礼金:“客人礼金给我们。”
“这些都我们之前送出去人情,收回来当然也我们。”王祖根他妈道。
“有你们这样吗?哪家礼金不给新人?”赵冬娟道,“这礼金要给我,不然这婚,我不结了!”
“你都已经结了,还说什么不结了?”王祖根父亲都懵了。
“又没有领证!”赵冬娟道。
婚前她做小伏低,天天给王家人干活,早就不耐烦了。
现在彩礼到手了,三金也买了……接下来该王家怕她跑了,而不她怕王家。
有本事不给她礼金啊!那她就走了!
彩礼反不退!
王家人下意识地看向石家人。
现在宾客多已经走了,也就石家人留了下来。
石振起身就走,石林他们也紧跟其后,就连刚拆了石膏没多久赵云,都走飞快。
这婚事,从头到脚,都赵冬娟自个儿跟王家探,他们全程没插手,也管不了。
王家人:“……”
赵冬娟结婚后,王家人找过石家几次,弄石家人有点烦。
但王家也就个普普通通工人家庭,压根不像王祖根说那样,认识这个认识那个,甚至为他们家事情太多,亲朋好友都不待见他们。
他们也不敢闹太过……他们怕赵冬娟跑了。
不说彩礼三金什么,光婚礼,他们就花了不少钱!
所以……王家人找来,对石家人也没什么影响。
最多就有点烦。
石振躲在乡下,没受什么影响。
他心情甚至还挺好——关白羽就要放寒假了。
石星朝和石星火,年后就会搬出去,石振就把关白羽房子收拾了一下,外间只留下自己床。
这么一来,屋里宽敞多了。
石振知道关白羽放学时间,到了时间就去了汽车站,等关白羽。
结果……关白羽从汽车站里出来时候,身边竟然跟着好几个同学,之前石振遇到过那个,明显对关白羽有意思同学邱芸欣也在其中。
石振愣了愣。
关白羽心情,也不太好。
他们考完试,又在学校里住了两天,一直到成绩出来,才放假。
终于放寒假了,他急着见他哥,结果……邱芸欣和几个邱芸欣朋友,竟然要和他一起到安山镇玩。
这么多人在,他想跟他哥好好说话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