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放到车上后,蒋竞轩帮我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神神秘秘地说:“你乖乖的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我的脸因为他之前那句话,一直涨得有点红,低着头顺口问了一句:“你去买什么啊?”
蒋竞轩又是压低声音,特别神秘地说:“买今天晚上我们要用的东西,好了,坐好,不能走了,这边路上很多醉鬼的,知道没有。”
他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说:“喏,拿着,你可以玩玩游戏,等我回来。”
他神神秘秘的,还带着坏笑,我坐在车上哪里还有心情玩游戏,局促不安地钉在那里,拿着他的手机,不知所措,发呆。
过了一会儿,蒋竞轩回来了,随手就递了汉堡和可乐给我说:“吃点吧,我刚才看到你摇摇晃晃的,像是要虚脱了。”
我拿着,它的香气扑鼻而来,忍不住咬了大大的一口,却还没吞下去,眼泪又掉了下来。
蒋竞轩有点手忙脚乱地从肯德基的袋子里面翻纸巾,又是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完了讪讪地说:“先不要哭,回去,我们好好聊聊。”
蒋竞轩反锁他家里的门的时候,指了指沙发对我说:“反正你来过,随意吧。”
我刚刚坐下来,他也掏出口袋里面的钱包钥匙手机之类的丢在茶几上,靠近我坐了下来,随手拿起遥控按开了电视机。
两个人面对着电视静坐了一会儿,我站起来,说了一句:“要不,我回家了。”
蒋竞轩一把拉住我,把我拽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我这里有两个房间,晚上一人睡一个,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怕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蒋竞轩又加了一句:“放心好了,我定力很好,我要想对你怎么样,我们不早就那个了。”
他的眼神里面,带着疲惫也带着真诚,对于因为我一个电话,而导致他找了我一整天这样的事情,我挺抱歉的,心里面也觉得前几天和他那样吵架,有点对不起他的感觉,迟疑间,蒋竞轩忽然覆过来,对我说:“别走了,你这样,我担心你。你要真想回去,我陪你回去。”
神使鬼差,我应了下来。
或者在被陈天明的背叛打击了之后,我把蒋竞轩当成了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面唯一的依靠,被他源源不断的关心轰炸,我有点不清醒,因为蒋竞轩,他在身边,可以驱赶我的孤独感和恐惧感。
我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他一看到我出来,穿着他的圆领T恤和运动短裤,就迎了上来,拿了一条毛巾轻轻按在我的头上,来回擦拭。
这个动作,看起来无比暧昧,留在这个空旷温热的大厅里面,我的脸瞬间又红了,很烫很烫,只得颤抖着声音说:“嗳,蒋竞轩,我自己来就好了。”
蒋竞轩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一边帮我擦拭头发,一边说:“周夏冰,你太瘦了,以后要吃肥一点。”
这句话,又让我黯然。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在流行减肥,读书那会儿,寝室里面的同学都在节食减肥,去饭堂吃饭打了荤菜还要把肉挑出来,而我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因为我吃不起,所以大学四年,我是寝室里面唯一一个不喊着整天减肥的。
或者,太瘦了,也是我被那些同学孤立的原因。当然这可能是我一厢情愿幼稚天真的想法。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我自卑,敏感,内心脆弱得要命,却非要摆出一副清高忙碌的样子。
我只是想用那些隔阂,让她们别太接近我,别太了解我平静的生活下捉襟见肘的残酷真相。
回忆在脑海里面撕扯,一回想到大学生活,顺带想起了陈天明,难受又想一阵来得匆忙的过堂风一样,把我击中。
看到我沉默,蒋竞轩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忽然,蒋竞轩似乎是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问:“你和陈天明,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你打过电话给我没多久之后,他打电话给我,语气很急促,问你有没有找我,吓我一跳,都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的电话莫名其妙的话,后面打给你就关机了。”
我哦了一声,拿过他手里面的毛巾,自顾自地擦头发,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来,自动跳过与陈天明有关的话题,说了一句:“那后面不是开机了么。”
蒋竞轩嗯了一声,然后说:“幸亏我一直有看你的空间,你发了一个心情,我立马打过去,果然通了。”
他说得自然,表情也很随意,语气也很平淡,说的话也很普通,却就是这句话,让我的心一软。
或者他真的是喜欢我,不是因为猎艳,不是因为征服。也有可能是初衷是这样,后来已经改变。
想到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收入,失去了陈天明这个朋友,想到张春梅要我嫁给卖猪肉的老林或者做灭火器的老李,想到我后面举步维艰风雨飘摇的人生,我忽然做了一个特别冲动的决定。
既然我有心无力,又放不下那个冰寒交集的家,那么顺应生活的逆流,我也只能在顺应生活的逆流之前,轰轰烈烈奋不顾身地去不虚此行一场。
迟疑了一下,我说了一句:“蒋竞轩?”
蒋竞轩听到我喊他,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飞快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低下头与我的视线持平,低低说了一句:“怎么了?”
我低下头来,假装镇定地说:“吻我。”
蒋竞轩迟疑了一下,却应声俯身过来,他的唇轻轻地落在我的脸上,浅浅的。
我却把毛巾往旁边一丢,伸出手就抱住他的脖子,顺势凑了上去。
然后在他的耳边说:“把灯关掉,好不好?”
蒋竞轩没有急着挣脱,当然也没有去关灯,而是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声:“周夏冰,松手吧。我和你说过,女人的第一次,要留给自己最爱的人,像你这样的人,你以后不后悔惨了。”
我却无赖一样,像是找到依附一样,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抿着嘴,一言不发。
蒋竞轩又是迟疑了一下,与我对视了差不多三十秒之后,低低说了一句:“放手吧,你这样,是折磨我,别闹了。”
我的脸涨得通红,很烫,却也硬着头皮低低说了一句:“我没闹。”
对话间,蒋竞轩的呼吸忽然变得有点急促起来,他伸出手捞起我,直接往卧室里面走去,关上门。
他小心翼翼,但是我还是感觉到那尖锐的痛,像是什么被撕开了一样,我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声:“痛。”
听到我这句话,他忽然顿了一下,说了一句:“那不做了?”
我却伸手按住了他。
我的人生已经脱轨太久了,疼痛令我觉得真实,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也是在这时,眼泪忽然就冲破眼眶的束缚,掉了下来。
热浪褪去,蒋竞轩抱着我,我转过身去,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却也是在这时,刚刚风干的眼泪,又从眼角里面溢出来。
沉寂了一会儿,蒋竞轩伸出手来半环住我,低低说:“周夏冰,把脸转过来,好不好?”
我却装作睡着了一样,沉默以对。
蒋竞轩忽然翻身起来,跳到我的对面去,一把捧起我的脸特别认真地说:“先不哭了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好好对你。”
我拉过被子蒙上自己的脸,静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蒋竞轩,你去给我买药吃,行吗?”
我会这样说,是因为冷静过来之后,我忽然想起大二的时候同一个寝室的一个女孩子欧婷婷,在某一天晕倒在洗手间里面,刚巧我做完兼职回来,扶起她的时候,她的脸白得跟一张纸一样。
她为了一个男人打掉了一个小孩。我还没和她因为知道了这样的秘密熟起来,她却退学,飞快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
蒋竞轩听到我这句话,又是沉默一会儿,才说:“吃药对身体不好,没事的,我刚才没在里面,放心好了。”
我依然蒙着头,闷声说:“如果有,就是那么倒霉,怎么办?”
蒋竞轩飞快地回答:“那就养着,我们一起养着。”
当时,我曾经以为他这样的毫不迟疑,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是深思熟虑给我的安心丸。
却哪里想到,他的毫不迟疑,是因为年轻。他不过是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和我一样,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在跌跌撞撞中慢慢摸索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
惊喜也曾从心底慢慢冒出来,可是对于未来的迷惘和恐惧,还是冲淡了这些惊喜,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活,别逗了,还真的有本事养一个孩子?
我不依不饶地说:“不可以,不能这样,我要吃药。”
蒋竞轩终于手足无措,终于小小闹了一下脾气,他说:“好了,周夏冰,别闹了,吃药对身体不好,别说了,睡觉。”
如果就是这样,我安然睡去,在他的臂弯里面,或者我们之间的故事,还可以无需如此蹉跎,可是我太缺乏安全感,我依然固执再说了一次。
蒋竞轩在黑暗中,说了一句:“你怎么那么怕?你怀过孩子?”
他或者只不过是开玩笑的一说,却让当时的我,感觉心一寒,扯起被子坐起来,对他说:“我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