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参加完婚礼,气氛就如此低迷,蒋竞轩忽然紧握我的手,在我耳边说:“我永远不会再让你单独一个人走了。”
我的左手明明被牵住,可是心里面空空荡荡。
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像一部狗血的电视剧,我的不安多过惊喜。
回到家里,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我翻箱倒柜找出那一年给他做的衣服,早泛黄了,还献宝一样拿给他看。
蒋竞轩看完,又是眼眶一红,紧紧地拥住了我。
我似乎又回到了好多年前,爱得像没失去过一样。
可是我根本就想不到,平静下的暗涌,永远在暗涌,而我们还在希冀,还在期待,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所以错失了应对挫折时候应有的心理准备。
他坐在我后面看我画图,一看就是一个小时,好像看不够似的,过了好久之后,才敢摸着肚子说自己在酒席上面没吃饱。
我给他煮面条的时候,他主动过来帮我洗香菜,一边洗一边说他小时候的事长大之后的事。
他说:“我去吃酒席从来就没吃饱过。我以前在我外婆那里,我爸当时还没那么多钱,他还没好多跟着混饭吃的兄弟,他养鱼虾的时候,偶尔要请一些人去吃饭,一有大餐吃,他要离我外婆那里近,就过来带我。我当时胆小,和你第一次去饭局一样,什么都不敢多夹。”
我嗯了一声,那些安心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蒋竞轩又继续说:“我该读初中的时候,我妈才把我带到市内,我小那时她不管我,我大了,反正要教我什么教养啊,在外面要怎么样之类的。她还预言说我爸快要发达了,还说我以后有当有钱人的命,所以要提前把这些东西学一下。”
我又嗯了一声。
蒋竞轩忽然放下香菜,慢腾腾地说:“周夏冰,我带你回老家吧,去见家长,我要和我爸我妈说,我要娶你了。”
我没接话,他忽然又说:“不对啊,要先去你家里,要先和你妈说。”
我把香菜丢在锅里,然后开始起锅,倒进碗里对他说:“别那么多话说,不是说饿了吗?”
蒋竞轩嘿嘿笑了一下,端起面条,急急忙忙走到大厅那边放在饭桌上,估计烫,他像小狗一样吹他的手指。
我拿筷子给他的时候,他挑起一根问我:“吃不吃?”
我说我不吃。
蒋竞轩就自顾自地吃起来了,一边吃还一边特别可怜地说:“很久很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我忽然幽幽地说:“你是不是没味蕾了,就清水面条,连块火腿都没有。”
蒋竞轩放下碗,眼睛忽然有点红,年纪大了反而矫情,他过了半响才说:“主要是你煮的,什么都好吃。”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忽然抬杠说:“那明天我给你煮砒霜吃吧。”
蒋竞轩想都没想就说:“行啊,煮吧,你敢煮,我就敢吃。”
想了想,他忽然又说:“不对啊,我不是跟你保证过,以后家务我做就行了吗?”
我说我忘了。
他忽然收起碗,急急忙忙奔向厨房,捣鼓了老半天之后,擦干了手奔出来,一把抱住我就说:“别忘了我就行。”
腻腻歪歪没几句,我要忙了,画图起来时间过得挺快的,转眼晚了,我收拾好桌子上的草稿图,推醒了坐在一边瞌睡的蒋竞轩,他似乎很久没睡得那么沉稳了,推了很久很久也没反应,我再推一下,他忽然直挺挺地往床上倒去。
我的心里面闪现过了一阵惊慌,蹲下去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他的手臂挺热的,但是他还是没睁开眼睛。
惊慌中,他忽然飞快地睁开了眼睛,冲我就哈哈大笑说:“周夏冰,你蠢死了,你刚才该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我讨厌死了他这一套,郁闷地瞪着他,瞪了好几眼之后,他忽然耍无赖一样直挺挺躺在床上不愿意动,我打击他:“你能再无赖一点吗?“
但是人家直接帅气地装睡,不理我。
我伸手要拽他起来,他却一把反抓住我的手,直接把我拽到床上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覆过来在我耳边吹气说:“我想给你一个东西,你要吗?“
语气暧昧得很,我的脸瞬间红了。
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可是他立刻哈哈哈大笑松开我指着我就说:“周夏冰,你想什么啊,你以为我要那个你啊!思想太坏了。”
我来不及用降龙十八掌把他一脚揣到大西洋去,他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对我说:“送给你的。”
我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蒋竞轩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有次,你不是说我住的那个地方还比不上工农市场那边吗?你说那边向下望去能看到风景,我当时就寻思着买套新的房子。但是我又不想拿蒋王二的钱买,我就只能去捣鼓别的。这不,以前好晚了我要出去,就是去看货,批发的,我那时候真把李凡凡当妹妹,她给我介绍很多找我要货的,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看了看串钥匙,经过时光的打磨,已经有点岁月斑驳的痕迹,我没有伸手拿过来,只是定在那里,过了很久之后,我说:“对不起。”
蒋竞轩急急忙忙地问:“怎么了?怎么说对不起了?你反悔了?不想要我了?”
我低着头,我感觉这段岁月的荒芜,和我脱不了关系。
我敏感,要强,嘴还跟死鸭子一样硬,心里面的话不敢说,一说就是一副要找架吵的样子,蒋竞轩呢,外人面前一副温良恭谦的样子,回到家里也毛扎扎的,年轻,火气也冲,两个人不是天雷勾地火就是能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们注定要经历这些挫折。
所以我收起脸上的淡然,所以我慢腾腾地回答他说:“不是。”
我却没有把那串钥匙接过来。
爱情或者很美好,但是现实还不是一堆的琐碎。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家里说这笔乱七八糟的事,也不知道蒋竞轩带我回去,会不会还早遭到冷待。
所以我只能继续淡淡地摇头说:“不。”
蒋竞轩却抓住我的手,直接把那串钥匙放在我的手心,包起来,握得紧紧的。
过了好一阵,他才说:“周夏冰,你能原谅我,真好。这些天,我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跌宕起伏,我一刻都不敢怠慢,我怕我一个不小心就人仰马翻。现在我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好像很不真实,但是又实实在在的。”
他这一副矫情的做派,冲淡了我的焦虑。
我安安静静地把手交给他,什么也没说,最后我还是觉得这个礼物太坑了,把钥匙还给了他。
他说他太累了,不愿意再开车,他说要在我这边住,最后我发了善心把沙发借给他住宿一晚。
他或者是真的累了,倒在沙发上就开始沉沉入睡,鼾声微微响起来,但是我却睡意全无,无聊就上QQ,上论坛。
豆瓣上面有个求助的帖子,是一个姑娘写的,和我的经历有点的相似,但是没有像我和蒋竞轩这样现在还有破镜重圆这一出,她只是说她怀孕了,男朋友却不理她了。我在下面留言说:“傻姑娘,怎么那么傻,不懂得保护自己?”
也看到有姑娘写:“我到底应该选择爱我的人,还是我爱的人呢?”
我还是一副特别牛逼的样子留言说:“姑娘,这是一生的事,要好好选,选错了后悔。”
天知道,我其实也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在网络上,我还可以披着各种外衣恣意妄为,嬉笑怒骂似乎自自然然地离开了尘世纷扰,可是人终究还是需要回归到现实生活,没有人可以赖着不走。
而那个在沙发上沉睡的男孩子,毫无疑问啊,我还在爱着他,这个我骗不了自己。
可是啊,我已经回不过那种不管不顾一往无前了。
大概每一个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在遭遇初恋的时候,情窦初开,曾经那么努力不计回报地爱过一个人,可以是惊天动地,也可以是惊心动魄,也可以是忍辱负重,那时候多不懂事,以为一时的好,就能是一辈子,就能永远不会失去。
只是有些人,在我们最需要的那个时刻,偏偏不肯现身,而等这些人回心转意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身心耗损,无法再回到不管不顾的状态了。
正在飘摇之间,我忽然听到蒋竞轩喃呢的梦话。
凑过去,看到他一只手抓住那张布沙发的一角,表情痛苦,声音模糊,我反反复复听了很多次,才听得一清二楚,他说:“粥虾饼,别走了。”
我想起我们在特呈岛那一次,睡梦中的他,还不忘挂着笑,多明媚多阳光。
而现在眉头紧皱。
我伸手,覆在他的手上,我说我不走。
我也知道,爱情里面的浓情蜜意总会归于平淡,所有的惊天动地刻骨铭心也会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以为我们终于雨过天晴了,我以为我们再也不可能分开了,我还以为敢于原谅敢于自我救赎的爱情的结局永远不会太悲惨。
可是啊,一切不过是我以为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