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之间的空隙,在那一场台风肆虐中变得越来越大。
2011年9月29日,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因为那一天,是我从他那里得到了最后的温暖。
也给了我这个乡下来的火柴妞,敏感的火柴妞一些难以承受的屈辱。
那一天是星期四,台风纳沙在海南登陆,席卷了湛江。
工厂那边的厂房租的本来就是老房子,玻璃窗有点老旧,在台风中瑟瑟发抖,我和李姐还有小李集合了所有的工人在台风肆虐中铲水,手机丢在了一边,直到蒋竞轩把外面的门拍得砰砰砰响,我才察觉到,打开门他穿着一件雨衣站在门外冲我吼。
明白过来我把他拽进来,他第一次破天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我脾气。
他冲我吼:“周夏冰,上帝造你的时候,肯定是在数钱,他忘了给你放进感情,只让你钻到钱圈里面去了。”
这一天,其实是他的生日,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这一天,其实也是我生命里面最难过的一天。
周家祥和别人打架,差点把对方打得半死,对方家属说要私了的话,最少要给十万块,不然周家祥就得去坐牢。
所以,在这样的当口,我根本不可能容许工厂有什么损失,我根本已经输不起。
而我没有再和蒋竞轩说起这些事,那是因为在不久前我和他说过家里的事,说过周家祥,那时候他不知道和谁在发短信,他根本没有留心听我说话,等我说完了,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哥很奇葩,就是一个乡巴佬。”
他可能就是顺口一说,我就敏感地认为,在他的心里面,哪怕他真的爱我,对于他而言,我也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火柴妞,我无法变成和他一起高飞的氢气。
而我也终于明白生命中最残酷的经过叫寂寞,总有一些心事无人能懂无法诉说,而我曾经为他匆匆忙忙卸下一切的防备和伪装。
这也让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依然不得不孤军奋战,该坚持的城池却早已经失守。
所以我终于为他学会了迁就和妥协,他在吼我的时候,我却不得不装作开心的样子哄他,我说:“别生气啊,蒋竞轩,你生气都不帅了。”
可是这样的哄哄的话,已经全部不作数了。
他不顾众目睽睽之下拽着我就说:“我们回家再说。”
从工厂里面出来,大风大雨依然在放肆,而他把我护在怀里,在呼呼的风声中,我听到他说:“周夏冰,你让人太不放心了,真愁人。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大风大雨还跑来干活。这样的女人谁受得了。”
我虽然难受,但是却觉得很甜蜜。
情商低下,我没有听懂他的潜台词,那是他纠结着要不要离开我的潜台词。
只是他不够坚决,只是他还有一点点爱着我,他还愿意给我温暖。
2011年,流行的事情很多,比如有情人的每天都在过情人节,有仇人的还在看狄仁杰,各种各样的流行元素也像台风一样席卷这个城市,但让人伤感的是,痴心居然不再流行。
回到他荷花村的房子,我们两个人已经浑身湿透,来不及换上干衣服,他的吻就覆上来,他显得有点迫不及待,我们亲着亲着彼此的衣服都不见了。
他在我的耳边喘息,他低声问我:“周夏冰,你真的爱我吗?”
在他粗暴的动作中,我甚至听到了细碎的塑料袋撕裂的声音。
但是我依然勉勉强强地说:“爱。”
他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你真的爱我吗?你是爱我还是爱着我的钱?”
我抿着嘴不说话,他却更加粗暴,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他伸手掰正我的脸直视他,他喝我:“回答我!”
我不说话,他就更横冲直撞,他甚至问我:“爽吗?”
却等到他从我的身体褪去,我也没有回答他这个傻逼问题。
他在去给我拿毛巾的时候,冷冰冰地丢了一句话给我:“你私底下找过杨建华是不是?“
而我不能反驳什么,那是因为我私底下确实找过杨建华。
这件事,我交代过李姐要保守秘密,因为那一段时间,我已经感觉到我和蒋竞轩之间的关系飞速下降,从我决定华丽逆袭的那一刻,我们两个人好像已经回不去那些雷打不动的甜蜜,我不想徒增我们之间的猜测。
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做法,反而把我陷入了更加难堪的境地。
蒋竞轩看我不说话,恶狠狠地把他的手机摔过来,拍照的角度挺好的,上面杨建华扶着我的照片郝然入目,清清楚楚,本来就很普通的一张照片,角度还非要暧昧得要死。
发件人是李凡凡,她说:“竞轩哥,你看看你老婆,这样像话吗?”
李凡凡这三个字,她说过,她势在必得。
只是后来,她很少对我怎么样,我以为这事完了,只是我没有猜到,在她那里,除非蒋竞轩成了她的,要不然永远不算完。
我难受得敛眉。
而蒋竞轩,他继续冷冰冰地说:“周夏冰,我过生日,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们是去开.房了是不是?“
我摇了摇头。
而他却一把拽起我,盯着我就说:“我以为你会为我改变,刚开始你因为120万的订单就能跟我,现在70万的订单你就能跟杨建华,你还自降身价了!上帝造你的时候,往你脑袋里面放钱吗?你的生活里面除了钱钱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
我张了张嘴,觉得委屈和屈辱,裹着毛巾抽起自己的衣服直接往洗手间跑去,穿上那些湿透了的衣服,我以为我会哭,但是我却对着洗手间那块镜子惨烈地笑了一下,然后推门出来。
我还不知道我就要失去他,我还在要强,我对于这样侮辱的指控接受无能,我觉得不能再哄着他。
我盯着他就问:“在你的心里面,是不是我一直都是那种依靠出卖身体获取订单的女人?哪怕前一段时间我们那么好,你依然这样认为是不是?”
蒋竞轩张了张嘴,可能是吵架的时候,没句好话,他没好气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面清楚。你一方面和我在一起,一方面又和陈天明不清不楚。你还和杨建华搞到一块去了。”
我的心终于冷下去,我盯着他,对他说:“那你和李凡凡算是什么?我和你在一起快一年了吧?有多少次你丢下我跑去找她?”
提起李凡凡,蒋竞轩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李凡凡就跟我妹妹一样,她的心思很单纯,她不会算计我,她懂得安慰我。这段时间你忙得死去活来,我郁闷都是她开导我的!你没事扯到她干嘛?”
我们刚开始那会儿,他为了维护我凶巴巴地凶李凡凡,而现在为了李凡凡,他却反过来凶我。
我难过,更口不择言地呛他:“李凡凡那么好,你当初干嘛找我啊?我又有心计,我还窥视你的钱,你那么欣赏她,你去找她好了!李凡凡李凡凡李凡凡,蒋竞轩你知道不知道,有时候我他妈的觉得你和李凡凡才是一对,而我他妈的就是一个小三!第三者!”
这句话一说完,蒋竞轩立刻就反唇相讥:“难道你不就是一个小三吗?我之前有未婚妻,你后来知道了,你也没离开我!”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愣在了那里,过了许久之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原来我早该坚决地离开他,然而我没有。
那么在他面前,我还是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三观不顾道德批判的女子。
我终于忍不住在风雨中夺门而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朦胧,风力已经减弱,雨还是很大,路边一些小一点的树都被掀倒在地,很大地方公交车都停开了。
我在大雨中一边奔跑一边哭,他最终还是跑下来拽住了我。
我们那一刻的场景就像韩剧一样,他伸手就在大雨中拥抱满脸是泪的我,但是却不再是因为爱情,而是怜悯。
而我多可悲,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他曾经那么笃定他爱我,却也那么飘摇。
我哭着说:“蒋竞轩,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以前从来不这样说我,你是不是腻了我?”
得到的只有含含糊糊的一句:“你别乱想。”
刚才吵架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起,他执意拥抱我,我以为我们还能天长地久,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我害怕听到更多我不能承受的东西。
我说:“蒋竞轩,我先回去了。”
而他最终松开我,在大雨倾盆而下中,他让我孤独一个人独自离开。
可是那个时候,我却还是无法对他心死。
我知道争吵和分歧是爱情必经之路。
我能做的只是边走边哭。
回到家里第一时间洗澡换衣服洗头发,我却依然发了高烧。
他的电话没有再打来,我把手机充电充得满满的,好几个小时不敢离身,却没有听到那些清脆的铃声。
我最终还是不得不爬了起来。
因为第二天我爸在电话里面,一个快接近老年的大男人对着电话哭,周家祥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他无能为力,他只能凑6万块。
而周家祥,哪怕我再讨厌他,他也是我哥哥,我不过是普通人,那些所谓要尊重法。纪啊之类高尚的话,在这一刻我觉得是狗屁都算不上。
哪怕他还不懂事,还靠不住,但张春梅和我爸以后还得靠他,我根本不可能让他去坐牢留下案底。
最后我向陈天明借了2万块,加上自己手头上那2.3万,全部给了家里。
我那么急着解决家里的困境,却忘了我和蒋竞轩之间的爱情也已经病入膏肓需要拆弹,我以为他能给我一个童话一样的爱情,我就不可能失去他。
只是,放任爱他的真相,童话也能让我内伤。
现实就是如此伤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