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外婆上了年纪,怕吵,只是到镇里看了一次司琴和白雪的比赛就回到村里,第二天就回山里去了,说是家里得有人看着牲口,却又把独孤雷鸣撵到村里,要他看好几个孩子别玩疯了伤到自己。转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几个孩子也该收收心,做功课,马上开学了。吃完早饭,司琴和晓丽收拾好屋子,独孤雷鸣带着男孩子已经把东西收拾整齐捆在马背上,司琴和白雪赢来的电视机也稳稳地捆在垛子上。
司琴看着那电视机盒子笑起来:“山里能收到信号么?”
“上去就知道了,总会有办法!”独孤雷鸣笑着:“不错呀,也给你奶奶看看,司琴也长大了。走吧,难得今天天气好,不下雨,正是赶路的日子。”说着拉起缰绳,把驮马带出院子。司斌、司明、林锐跟着他各自拉着两匹马走出去。司琴回身锁好门,走出院子,锁上院门,白雪已经在门口等着她。
杨方骑着匹花马立在路口等着她:“司琴,真谢谢你带我们来这地方,那么有意思,比在城里好玩多了。下次我们还能来不?”
司琴看着前面坐骑鞍子上还栓着匹驮马的晓丽笑着说:“行啊,只要你们想来,自己训匹马,常来就是。”
“那倒好,骑马那么有意思,累一点也值了。”扬方催动大花马往前走,司琴紧紧缰绳,白雪放慢脚步,让几头驮着垛子的骡子走在前面,自己好在后面看住它们。心里盘算着这几垛子货物山里能用多久,小芸开出的清单长得让人咋舌头。可她还说:“先这些吧,不急等着的下次在说。”这已经要十头骡子,四五匹马驮了。
司琴想得出神,冷不防听见:“这就上山去了?司琴,怎么不在村里多玩几天?”朱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场边上的大树下,正和人说话,看见他们停下来打招呼。
“朱先生,早。该回去了呢,奶奶,外婆还等着油盐酱醋呢。”司琴笑着。
“真是好孩子,路上小心些……”朱先生笑着冲她挥挥手,“这些天警醒些,别睡得太沉,司琴,照看好奶奶、外婆!”
“知道了,谢谢你,朱先生,再见!”司琴和朱先生道过别,催动白雪往前走。心里掂量起朱先生的话来,他从来都是温和笑嘻嘻的,怎的就会说起这样的话来?叫人心里毛毛的?
“司琴,小心骡子走散了,怎么又神游起来?”司斌在水田那边看见司琴慢腾腾地没把心思放在赶骡子上,大声提醒她。
“知道了!”说着司琴吆喝了几声,用鞭子驱赶骡子们排成一排,跟上前面的马匹。
稻田里除草的几个人看见他们,直起腰来冲着独孤雷鸣喊:“你这是又要走马帮呢!这马帮算是有模有样了。”
“那里,那里,要起马帮怎么少了几位老哥,不过是带着几个子侄玩儿罢了!”独孤雷鸣笑着:“这收成就在眼前了,今年还好吧?”
“你出去小半年还算风调雨顺,田里、地里、山上也都还好,就等你回来哩!”田里的人笑着:“这些你看怎样?”
“值个好价钱!”独孤雷鸣直截了当的给了他们定心丸。
“那到好,那倒好……”
司琴听着他们和三叔说笑,朱先生的话淡了下去,心想:人人都说好,还能有什么呢?也许自己会错了朱先生的意吧!朱先生向来说话都是留几分的不是么?想到这里,司琴心一宽,专心赶着骡子转过山坡,往山里去。
往山里去的路两旁的核桃树被精心修剪过,没有往高处长,枝条修长,盖过路面,此时绿荫满路,看上去倒像一条长长的绿色隧道,枝叶间洒下斑驳的光影。路被刻意留得很宽,倒是前面往村子去的路像条小路,转过山坡来,这里的路突然开阔,像条大马路。路基被大石块填得结实,又洒下碎石,在垫上公分石,细砂石,铺上胶泥,在铺红土,被牛马反复践踏,又反复铺垫,路面变得结实,平整,最后铺上细小的河石,被牲口踩踏,深深地嵌在路面上,路两边的树木已经根系发达,牢牢地扎住路基,这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一条路了。
“再过几天也该收核桃了吧?”林锐抬头看着树上的果实:“这些树要多少人来收啊!”
“想不想试试?好玩着呢!”乐苏在一边逗他:“比摘苹果好玩!”
“我们一起摘就行,这路修了不止一年,这些树,司明什么时候种的?我不信是修好路种的。”林锐看着头顶的枝叶。
“喔,我还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种的,只记得从小,有空就种几棵,那时是沿着山坡种,还没这路呢,只是条牛马踩出来的小路,一人宽的样子。我们沿着小路两边种。”司明仔细想了想:“还真是,我们修这条路是还真没砍过核桃树,其它杂树倒是砍了不少,才有这条路……咦……”
“司斌,你三叔真不是一般的聪明,”林锐看着核桃树后面密匝的野生植物:“毅力也过人,这条路不是一般人可以修成的。这些树也有十来年了吧?那时他就算着这条路了!”
司斌想了想:“真是!我只是奇怪,他那时怎么就知道会土地承包?算着修这么条路?”
“我好奇的是这条路怎么着也有六七公里,他是怎么修成的?”林锐放眼看着望不到头的林荫道,“光路基都要人命。”
“一点一点,愚公移山。还能怎样?这条路也就去年才修成这样。”乐苏在马背上站起来,摘下头顶上的一个核桃果:“而且路两边都是钱!”
司明扑哧笑起来:“先别说这里的核桃,乐苏。你的黑牛肝种得如何了?你家林子里的菌窝都数清楚了吧?还有那些药材……”
“那里,那里,不过实验,实验……”乐苏笑嘻嘻地:“鸡枞窝已经发过几次……”
听得一旁的林锐,司斌不禁笑起来。
他俩并不在意,反而也说越起劲,盘算着要到山上把几种值钱的药材弄下来,试着人工种植,怎么个种法,在哪儿种。
雾散开时,孩子们已经带着骡子、驮马来到草坡上,远远看见立在坡上的房子在阳光里泛着淡淡的绯色,司斌突然笑起来:“哪会子司琴说要插几面旗子在屋顶上,那就十全十美了。现在想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真是,什么时候我们来弄,经幡,彩旗都是现成的,挑个日子就行。”司明勒住马,“索性在这里弄马会,那才好玩呢!”
“得,得,得。那这草场还要不要?别弄得来年寸草不生才叫弄巧成拙呢!”司琴赶着骡子从他们跟前过时不屑地对司明说。
“哎,司琴,你真没意思,好好的兴致都让你搅合了。”乐苏看着她吆喝着骡子一步不停地往房子去。
“要一不小心烧了这些树木才叫搅合呢,乐苏,”小芸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三叔呢?大村那边来人说要他过去一趟,说那边的河水不好了,要他去看看!催着赶着的,像是不大好呢!”
司斌这才发现,三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他们,不知哪儿去了,“咦,真是,谁见三叔哪儿去了?”他回头问。几个孩子都摇摇头,没注意到三叔什么时候,又去了哪儿。
正合计怎么去找时,杨方从后面赶了上来,远远看见他们催马跑过来说:“三叔说要你们别等他,一会儿他自己回去。”
“你怎么了?哪儿见到他的?”司斌看他一身泥,以为他摔倒了,忙着问:“摔到那儿没?”
“呦,我们往锅底走了一段,我是说三叔和我,去看看水退了没。水倒是退了,只是山脚底下出了个大洞,怪吓人的。老远就能看见,三叔说是锅底塌了才露出那么个洞来。三叔要我先回来,他往另一边去了,说去看看龙头岩那边怎么样,然后从那里回去。”
“龙头岩?翻过那山是不是大村的地界?”司斌转头问司明。
“那倒是,不过不会从那边走,那边绕远了,怎么会想起去看龙头岩?”司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锐有心无意地听着他们讨论,眼睛却到处打量,想了想,他突然说:“我们还是先回去,说不定等我们回去三叔已经到家了。他一人骑马从山上走比我们带着驮马、骡子走要快些。我们在这里站着也没用,现在绕上去找他也迟了些吧?赶不上他。”
“就是,三叔的意思也是这个,所以才叫我过来找你们!”扬方接着他的话说:“三叔还说会下大雨,要我们早些去把牲口赶回来呢,还是走吧!”
“怎的说会下雨?”乐苏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说:“不像!”
“还是快走吧!”小芸调转马头:“我先回村里去,你们见到三叔就转告他,看样子大村那边真的很急呢!”说着跑远了。
“走吧,要把山上的牲口带回来,要些时候呢!”说着司明带头催马追着司琴往家去。
院子里司琴和晓丽正和几个帮忙的人卸垛子,整理东西往屋里搬,司斌匆匆交代了司琴的话就和几个男孩子往山里去把牲口往圈里赶。他们前脚刚走,独孤雷鸣后脚就进了门,司琴把小芸的话转告给他,他倒不急,转身上楼换身衣服下来说:“明天再看看,兴许就没事了,雨季嘛,河水一时清浊总是常事。”说完出门上马也往山里去了。倒是朱先生的话真真切切地回到司琴耳边,弄得司琴一下午心神不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