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元旦的时候姬麟如问司琴，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回趟家，见见他家里的人，司琴干脆地答应了。刚从欧洲回来的乐苏在一边听着说：“别着凉，别冻着，记得多喝水，按时吃药，别熬夜。完事快回来，清了余毒，也还需好好调养。”
姬麟如认真地回答：“三天，就三天，我就把她带回来。一月二日是我爷爷九十大寿，想见见司琴。”
司琴看着他：“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备份寿礼过去！”
姬麟如笑着：“他交代过，什么都别带，他只想见见你就好。”
乐苏笑着：“上年纪的人，司琴，你照着给奶奶、外婆做的鹅绒被，做一床带去，配对我家的药草枕头不是多好，东西都是现成的。”
司琴笑起来：“真是，今年多得了几个芯子，已经用纱包好了，我一会儿去裁块榨蚕丝的细布含起来就好。麟如，你爷爷喜欢什么颜色？”
“他？本色就好，他总说本色是最纯的颜色。”姬麟如笑着，“你还能做鹅绒被？给我也做一床行不行？”
乐苏哈哈笑起来：“你急什么？先把房子盖好，该有的自然有。我家司琴，你是没见过她纺纱织布，你以为村里后院搁着的织机是摆设？司琴织的锦蛮好看，绣花也是好手。你以为她做衣服真就只是涂涂画画？”
姬麟如看看乐苏，不像说笑，又看看司琴：“他说的你会？哎，司琴。”
司琴笑起来：“你听他说，我哪就那么好，只是小时候跟着小芸姐学了些皮毛。跟着奶奶学了些日常针线而已。至于绣花，那是外婆家本来就是做绸缎生意的，跟着她认了几个针脚而已。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乐苏笑着：“她在这些事上说的，你要反着听。对了，哪天走？”
“我想订三十一号的机票。到了得让司琴先休息休息，从回来还没出过远门呢。”姬麟如看着他说。
“行，我给她再配几颗药丸，换了她常吃的，那边气候不比这边，药方得换几样，帮她适应。平日饮食就按日常，看紧了，别让她吃凉的，那边用暖气，少不得干燥，她会偷吃冰淇淋，冰镇的饮料。”乐苏看着司琴说。
司琴对他做个鬼脸，“你真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想吃什么都知道。”
乐苏对她一抬眉毛，“我刚才把冰箱里的冰淇淋全吃了。”
司琴看着乐苏笑起来：“我还有一箱子，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吧，别在半路上偷吃。话说回来，我想早几天过去，北京分公司的事情也不少，司明又在日本。我去看看，提前把春节的工作安排好。”
乐苏想了想：“我听说几家小公司取消了明年的订货？”
司琴笑起来：“不愧是和雁南呆了几个月，连这个都敏感起来。那几家小公司可有可无，他们货款不及时，价钱给不高，定量小，利润几乎为零。只是一直往来算是老客户了，就这么拖着。如果有其它渠道，他们离开不意外。品质下降也不意外，只要看好别再用我们的名称就好。走了又回来的也不在少数，届时我涨价就好，和其他客户拉平。”
乐苏笑笑：“司琴总有后手，行，我回去就给做药丸子，你生日前送来，记住，只是五天的量，吃完就回来。”
姬麟如笑着：“我答应你，她要多呆一天我也不许。”
乐苏哈哈笑着：“这两天，先把那些碍眼的世交兄弟打出城去，免得这个请吃饭，那个请观光，你就头痛了。叔叔几个交好的兄弟、同袍，家里的同辈也是人才济济呀！”说着出去了。
姬麟如看着他的背影：“什么意思？”
乐苏伸出一指手指摇着，“我可是在你这边的，不会做墙头草。”
司琴笑得前仰后合。
飞机降落时司琴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耳朵，姬麟如提着行李看着她问：“怎么？不好吗？”司琴摇摇头，“听不清！”姬麟如把她拉到跟前，带着她往机舱外走，才发现她还走不稳。他一把挽住她，几乎半抱着她把她带下飞机。在车里姬麟如抱着她问：“好些没？要不要去看医生？”
司琴摇摇头笑起来：“平原反应，低海拔综合症，我现在可以听清了。”
姬麟如仔细看着她的脸：“没听说过。”说着拿出电话，打给熟悉的医生要他到城里自己的公寓碰头。
司琴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他打电话，见他放下电话，抬眼看看他：“还不知道你城里的公寓在那儿呢。”
姬麟如吻吻她的额头：“去了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离你的不远。”
司琴躺下没多久，姬麟如请的医生就到了，看了看，说不要紧，有些晕眩是不适应海拔变化。又问最近是不是大病过？问完安慰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稍稍不适应而已，能睡着就好好睡一觉。出了房间，告诉姬麟如，她体虚不宜远行，长时间乘飞机，车船。看来恢复得还行，脉象奇怪，是不是中过什么毒？只是近期不宜劳累，尤其注意安神，少动心思，心情平和。
送走医生，姬麟如回到司琴的房间，司琴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姬麟如在床边坐下，把她抱在怀里：“怎么样？还是难过吗？”
司琴吸口气说：“还行，只是有些晕。奇怪，昨天在家里还好好的。”
姬麟如吻着她：“对不起，是我太急了，不该这么快就让你出门。”
司琴笑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好吧，那你先睡一觉，待会儿我叫你。”说着帮司琴放平枕头，扶她睡下。看她睡着了，悄悄出去关上门给乐苏打电话。
乐苏听了姬麟如转述的医生的话，想了想说，等司琴醒了，让她把带去的药丸吃两丸。晚上睡前除了新做的药丸，再吃两粒上次带去的心和丸。毕竟，被那蜘蛛咬伤又没及时发现，这毒性已然深入脏腑，需得慢慢修养，调理。姬麟如听着觉得奇怪就问，“怎么别人一被咬伤就显现出症状来，司琴却会拖那么久？”乐苏叹口气：“这就是了，司琴不是第一次被咬，上一次又是地震，又是受凉，加上她原本就弱，没往这上面想。只是她平日里的药就能综合毒性，慢慢也就好了。而那种蜘蛛的毒性有一点好，就是对付她的一些难医的病症。只是这是味猛药，任何大夫都不会这么下药，后遗症常常是得不偿失。在司琴来说，后来她时不时地梦游就是后遗症，只是她被照顾的很好。奶奶看着症状调养，又有我家的药。这次再被咬，她的身体已经能抗一定的毒性了，加上常吃的颐养丸分解了些毒性，发作不是那么快，也不厉害。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司琴发作时不是那么明显，症状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其它。”姬麟如想了想问：“你上次说，那蜘蛛是人养的，养它的人是不是可以改变它毒性的性状？什么人养的，会让人出现司琴的症状？”乐苏想了想：“这是从前的巫蛊之术，封建迷信时候的事了，天晓得现在又冒出来。我们也养虫子做药，但是可以改变毒性的没有。不过我不太了解蛊毒这种事情，你问的我还真不知道，等我去问问七婆婆。”姬麟如想了想说：“别，我想问勇老五比较好，上次在矿坑那边见过他，他在倒汽油，放火烧那些石头缝。见到我，拉着我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全懂，不过，看他比划的，和司琴有关，和他们埋了的村子有关。又塞给我一株草，我给三叔了，三叔眼珠都瞪出来了，问我哪来的？我告诉他勇老五给我的。三叔没说什么，小心翼翼地种在石头缝里，说是解百毒。”乐苏听了，“原来这样来的，我说呢，那草也是有毒，见不得光，长在阴湿的石头缝里。不过却是一味好药，比蜘蛛要好千百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等它长成，分几株，给司琴做几颗丸子。”姬麟如忙问：“可不可以治司琴的病呢？”乐苏笑笑：“应该可以，司琴这丫头真是福大命大，换个人，纸也烧了几回了。”姬麟如打断他：“少说不吉利的，你问到了告诉我，我怎么都不认为天下有那么巧的事。人养的就到处乱跑？司琴第一次被咬是在茶花阁吧？那东西能跑到茶花阁？我在茶花阁那么些天，也没见到多少蜘蛛，见到也是寻常模样。茶花阁离那村子也太远了吧？骑马去那村子也得跑上半天呢。”乐苏严肃起来：“那胆子可就太大了！放在从前，要被沉猪笼。不过，小心为上，我去问问，给你电话。司琴你小心看着，既然你请的大夫看得出中毒，有什么赶快请他。”“知道了，你快去问。问问咬司琴的，大概长个什么样？”姬麟如放下电话，眉头皱的打起结来，心想，要是自己听得懂勇老五的话就好了。
司琴睡了一阵，醒过来发现姬麟如躺在自己身边睡着了，于是靠着他躺着不动。把毯子的一半搭在他身上，心想，希望自己的这次犹豫和回头是的对的。不一会儿，姬麟如醒了过来。转头看看，司琴已经醒了，自己身上和她盖着同一条毯子。“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他笑着问，“要不要喝点儿什么？我去给你拿。”说着摸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微微的凉。
司琴笑起来：“这样就很好，你难得在白天这么好好的睡一觉吧？”
姬麟如笑起来：“听上去好像你能睡似的，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该好好享受。”说着把她抱在怀里，“怎么样？好些没？”
“唔，清醒了，没什么了，头不痛，耳朵也能听得很清楚。”司琴扬起脸来，贴在他下颌上。
姬麟如吻着她的额头：“真的？你的额头还是有些凉，把手给我看看。”说着抓起她的手，握在手里，贴在自己胸口，“好多了。”
司琴看看他：“我没骗你吧？总是这样的，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姬麟如想了想问：“司琴，你记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司琴想了想：“大概地震走失了以后，开始梦游。但是再不会弱不禁风，下雨感冒，刮风发烧，春秋咳得心肺颠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学。”
姬麟如吻吻她的手：“可怜的小东西，那你记不记得，咬你的蜘蛛长什么样？”
司琴抬起头看着他：“要是我知道，还会等着毒发身亡？”说着笑起来。
姬麟如把她拉回怀里：“总要知道是个什么样，以后让大家小心，这东西太古怪了。不疼不痒吗？一般被这些东西咬到，好像立刻就会有感觉的吧？”
司琴想了想：“你说的也是，可就是奇怪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注意到什么不一样……”司琴突然翻身起来，看着姬麟如：“你说梦里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姬麟如看她认真的样子，坐起来：“别这么突然爬起来，动作轻缓些，头又痛了。不过你确定是睡着时候看见的？”
司琴想了想，倒在他怀里，“我也不确定，好多东西，所有东西都在往下掉，篮子、簸箕、牧草捆，马廊里马全跑了，白雪不在廊里，我跑出去。有只蓝色的蜘蛛爬过我的脚背，那东西可大了，有个盘子大！接着我就飘起来了，然后大头叫、金眼儿叫……”
“盘子大的蜘蛛？蓝色的？飘起来？”姬麟如笑着，“你真做梦了，那么大的东西咬你，会痛死的吧？”如果司琴能看到他的脸，一定知道，他绝不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有点儿饿了，你呢？”司琴笑嘻嘻问。
“我也是，来，我去弄点儿吃的，你好好躺着，今天不许下床。乐苏说你要好好休息，他还说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睡补……”
司琴哈哈笑起来：“他还说，我就该待在山上不出来！可我的头发很长……”
姬麟如笑着把她安顿好，盖上毯子，“谢谢你这头长发，接下来我的事情，哪有把你困在塔楼上的道理！”说完离开司琴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