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办公室,阿苏就进来说前台来电话,说杨老师来了。司琴忙起身往电梯间去,边走边对阿苏说:“拿壶好茶来,把前天送来的绿茶拿几盒过来。”阿苏应着离开司琴。刚到电梯间,电梯打开,前台的女孩子带着两男一女,衣着朴素上年纪的人走出来。
司琴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问候:“杨校长,楚校长好。”
“独孤司琴,真是你,听杨校长说,我还不信,真是你。”楚校长看着司琴有些惊讶,“你还记得我们。”
“怎么能忘呢?楚校长从不说我娇气,还为我休学和教导主任生气呢。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为我的事情生气。”司琴恭恭敬敬地回答。
“还是从前李老师跟前的样子,都长那么大了,李老师还好吧?”杨校长慈和地看着司琴问。
“外婆还好,身体不错,在老家村里做代课老师,心情也好。时不时讲起在这边学校上课的事。常说谢谢您,从前二话不说,就把她叫回学校做老师的事。杨校长,楚校长,这边请,我们屋里说话。这位是?”司琴侧身让开,看着两位校长身边的第三个人问。
“这是我们学校的医疗顾问,苏院长。”杨校长介绍说,“这就是我向你提到的,我的学生,独孤司琴了,美人吧?”
司琴笑起来:“我和苏院长早就认识呢,那时我还是小孩子。只是不知道姓什么,怎么称呼。您好,苏院长。”
司琴带客人来到办公室,阿苏替她们推开门,司琴带客人在窗前的茶几边落座。阿苏给他们沏茶,茶香四溢,清冽回甘。
“好茶,如果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卷,那么你就是那个孩子了,你今天能这样我一点也不吃惊。”苏院长坐定看着司琴笑。
司琴报以微笑:“苏院长口袋里还有糖吧?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我哥哥现在口袋里也有糖。”
“是了,你是那个痛死也不哭的孩子,血流满面都不哭,也不出声,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摔傻了。”苏院长笑着说。
司琴笑出声:“我爸妈倒是真被吓傻了。”
“那你哥哥在哪儿?他是我见过最有分寸的孩子,待你真是没得说,现在也工作了吧?”苏医生问。
“他也是医生,现在在美国深造,不过在国内时,已经是医生了,外科医生。”司琴笑着:“我猜,他做医生是因为你,你那么和气,手到病除,还治得住我。”
“过奖、过奖,真是难得,还有这样的缘分再见面。今天我和两位校长来谈正事,什么时候有空,我还真想再见见你们三兄妹。”苏院长客气地说。
“三兄妹?他们是两兄妹啊?”杨校长看着苏院长说。
“怎么?你们一起来换药的孩子里,有一个不是你哥哥?可你们三个长得很像啊!”苏院长问司琴。
“一会儿您就见到他,也是我哥哥,我叔叔的孩子。”
“原来你也见过司明,看来你比我们还早认识他们兄妹呢,真是巧了。”楚校长笑着:“司明是个难得的孩子,聪敏温和。我记得那会儿,他放学就来接你,那时他读高中吧,和你读的是一个学校。”
司琴笑着点点头,“楚校长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初三的女孩,高中部的女孩,凭添了多少烦恼。你倒好,浑然不知,书包他背着,水果他带来,你自顾自,边吃边走。”楚校长看着她笑。
“真快,都十年了。你还在读书吧?怎么就有这样的事业了?”杨校长看看周围,宽敞的办公室,简洁实用的办公设备,明快的装修风格,家具都不是简单便宜的货色。
“您还记得石丽丽、杨方吧?”司琴微微把身体向前倾,看着杨校长问。
“怎么不记得?你们三个,不管别的孩子怎么说,都在一起。到处跑,要找你们中任何一个,另外两个一定跟来,怎么?还在一起?”杨校长问。
“是。”司琴笑着:“我是被他们拉进生意场的。”
“石丽丽?她还好吧?我还去她家劝她妈妈让她读书,都考上正儿八经的大学了还放弃,太可惜了。”楚校长叹息着:“那年我们学校,就他们二十个考上本科,她考得最好。”
司琴不由得叹口气:“也因为这个,她先进了纺织厂,后来退出来让她姐姐进去。自己开始做生意,还把我拉进来。大一下学期,我就开始和她一起在老街上开店了。这几年还算顺利,才有这样的规模,这大概真的是塞翁失马罢。”
“哦,她和你一起?”杨校长问。
“各是各的公司,做的不一样。不过都在这栋楼里,我在十一楼,杨方十楼,小丽九楼。”
“你做的什么?”苏院长好奇地问。
司琴看看杨校长和楚校长:“房地产是一部分,还有百货商场。”
“老街是你在做吗?”楚校长问。
“是,刚拆完,这几天评估各位设计师的设计图,也差不多完了,估计下星期可以开始动工。”
杨校长、楚校长对看一眼,楚校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清嗓子说:“那么,独孤司琴,我就开门见山吧。拆老街时你也看见了,杨校长的小学,我这边的中学都是从前老房子改的。那些房子做学校已经不合适了,你读书时就不合适,这个就不多说。有些房子掉砂灰还是轻的,下雨漏雨,刮风飞瓦,墙已经开始倾斜、开裂,今天补、明天垫。我们想重新盖新的学校,刚好街道拆迁,接着盖房子也不合适上课。我们向教育局交了报告,局里会同意,这两天就会批复,接下来会招标。我和杨校长听见些消息,心里不踏实,这几天打听几家有意向的公司,更不踏实。我们争取来的钱本来就紧张,没有浪费的余地。前些天听几个老街坊说你在拆街,还说你盖了栋大房子在河边。不瞒你说,我们让学这行的学生,做这行的家长来看过几次。他们说这房子设计没得挑,盖得没得说。这几天见你的工人把拆迁留在街上,院里的老树,花草往染布厂里移。那几棵老银杏树也留在原地,那房子也用尽心思围起来。我们想,看来你对那些街巷是用足心思的,也会盖房子。不如你来竞标,我们没有多余的钱,就是有,也要留着将来买课桌椅、教具、图书。要把有限的资金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你明白吗?我和杨校长是老派的人,专款专用,没有其它。”
司琴看着两位上年纪的老校长,明白他们的心思,没想到如今人吃狼的世道,还有这样正气的人,简单的人。眼前却又浮现起那地震后的村子,残垣断壁。
“别有什么压力,你去应标,我和楚校长一定全力支持,我们这点老脸面还有。”杨校长见她不说话,“虽然,等学校盖好,我就退休了,可我要给学生留个结实耐用的学校,我在这里拜托了。”说着竟然站起来,给司琴鞠躬。
司琴立刻站起来,忙扶着她:“杨校长,别这样,您要我去,我就去。我一定给您建一个结实的学校。”
楚校长和苏院长也站起来,司琴请他们坐下,答应去竞标。
苏院长笑笑:“我们来的意思,你已经明白了,也许你会没钱赚。”
司琴一笑:“我赚钱不在这个上,我要在这上面赚钱,我爸会掐死我。我不去应标,我爸会把我关在门外。”
“那就好,你中标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苏院长笑着说,“你只要好好建个结实好用的学校就行。”
司琴笑笑:“苏院长,怎么会成我们学校的顾问?”
“我给孩子们办体检,一年两次。有些疾病还是早些知道的好,别耽误了,你就是例子。”苏院长微微一笑。
司琴笑起来,“我会中标的,杨校长,楚校长,我还会盖结实好用的学校。过天有时间,我介绍你们见见我们的项目经理,我的设计师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别想着钱。我的老板捐一两个学校不是问题。”
杨校长,楚校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司琴:“我们明白,你做生意也不容易,你也不用倒贴,只要把有限的资金,最大利用就好。”
“独孤这个姓氏还真不多,看来我们只要操心让她竞标就好。”苏院长看着司琴明白她的意思。
“这话怎么讲?”杨校长看着苏院长。
“大名鼎鼎的独孤雷鸣是你什么人?”苏院长问司琴。
“我老板,这几天他回老家还没上来,等他回来,我请你们吃饭,有什么要求,向他提,他会答应的。他盖了不只一所学校了。”司琴笑嘻嘻地说。
“我们会想办法让你中标。”杨校长认真地说,“不论怎样,我们会想办法。”
司琴笑容满面地说:“两位校长,只要想着要什么样的学校就好。我会中标,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这个城里,我能送红包的,掰着指头,数不出五个,这几位也不会收我红包。我要送红包办事,他们会直接把我送监狱里。其他人嘛,没人敢接。以其送他们红包,我还不如拿来盖教学楼,大不了给他们个名分就好。”
“当真?”楚校长看着司琴问。
“她说,就是真的。”苏院长笑容满面地替司琴回答,“别人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个孩子。”
“那杨校长,楚校长,你们找到暂时上课的地方没?”司琴问。
“已经打听了其它学校,看看哪些可以借教室给我们,今年九月已经没招生了。”杨校长笑着,“苏院长也在帮我们想办法呢。”
“还真有好消息,城边上的部队搬走,也不远,就在环城路上。那里空出来不少营房,水电齐全,房子空间够大,要不要现在去看看?”苏院长笑着说,“给他们说说,应该会借的吧?”
“好呀,那司琴,我们说好了,你去竞标。我们就不打搅你了,还得去看看教室,如果合适,那再好不过。部队营房应该不小吧?”杨校长兴奋地说,“一下午解决两个问题,真太好了。”
说着他们站起来,道别,要走。
司琴拿起包笑着说:“我送你们过去,我也看看,有些什么要改、要添的,我叫工程部的工人去弄。”
“还不一定借得到呢!”苏院长看着司琴说:“只是打听到那地方,部队被精简整编了。”
“如果合适,借得到,没事。他们又不差那地方。”司琴说着,和他们一起走出办公室。路过隔壁的秘书室,司琴对里面的阿苏说:“阿苏,看看杨方在不在,在,叫他下楼把我的车开过来,就说和我们出去一趟。”说完提起阿苏放在门口的几个茶叶礼盒,和杨校长他们说说笑笑地下楼。
来到车库,杨方已经在电梯口等他们,规规矩矩地向两位校长问好。有些局促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司琴和苏院长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司琴像是突然回到学校,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杨方,闯了祸,手足无措地站在教导处门口的样子,笑起来。
“看来你们对学校记忆犹新。”苏院长看看她说。
“那是自然,那可是段好日子,哪有不记得的道理?”司琴看着前面的三个人说,“苏院长,麻烦你劝劝他们两位,别为多余的事操心。只想着要什么样的学校就好,其它我会弄好。从没想过他们会为这种事情操心,从小,他们就教我们,为人要正直,要敢和坏人坏事作斗争。现在他们却为正直的事,和那些无法无天的人玩捉迷藏,真不知道他们靠什么撑着。”
“事情总有转机,比如他们遇到你。”苏院长笑着说:“可以叫你司琴吧?我记得你哥哥们这么叫你。”
司琴回头看他一眼,笑着说:“当然可以呀,苏院长,你可是我哥哥的榜样呢。我要告诉他,又遇见你了。”
“我也想再见见他,话说回来,司琴,你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人?”苏院长看着她问。
司琴一笑:“苏院长这些年见过把各种小棺材,貔貅放在桌上的人吧?”
“唔,还不少。”苏院长一笑。
“我不偷不抢,不差税收,所以也不怕他们。要我就送?嘿,那貔貅是撑死的,那棺材太讲究、精致、宽大,就会把子孙都装进去。我不送,他们还得谢我,没想着把他们装进去。但凡送的,都留着一手,以防万一。”司琴笑着说。
“你倒也特别。”苏院长也笑起来。
上车苏院长指路,不一会就到了地方,真像他说的,不远,就在老街坡脚的地方,道路宽阔,人不多。到门口,苏院长和门卫说了找谁,门卫打电话过去,不一会就让他们进去。进门也是道路宽阔,两边绿树成荫,营房围在操场边。苏院长让杨方把车停在最里边的院子门边,要大家下车,自己上前敲敲门。
门咿咿呀呀地打开,里边站着两个人。司琴一看他们,乐了:“张伯伯,真巧,你也在这儿!”
见到她,老张一脸的落寞换成笑脸:“你这丫头,怎么?也打这地方的主意?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天下事就瞒不过张伯伯,我真打这地方主意呢,就看张伯伯帮不帮我去说说。”司琴笑嘻嘻地:“先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小学和初中的杨校长和楚校长,这位是小时候给我治伤的苏院长,就是我妈把我打破头,我爸带我逃到你家避难的那次。杨校长、楚校长、苏院长,这是我张伯伯,今天事成不成,就看你们中不中意这地方,张伯伯肯不肯帮我们。”
“丫头,一会儿,先说说怎么回事。”老张笑着说,和她身边的三个人握手。
司琴笑嘻嘻地:“我就直说,我家老街那边不是改造拆迁?杨校长和楚校长想要把我们那老旧危房改成的学校拆了,和街道一起盖成新的。已经报批了,这会子找地方做暂时教学点呢。别的学校也挤,听说这地方空出来,就想来看看,合适的话,是不是借给学校用两年?我保证,我和我三叔会在两年内,把学校和学校周围的街道建好,让学校可以搬回去。”
老张背着手听她说完,看看两位校长,苏院长接过司琴的话:“确实这样,我是听一个老病人说,这里空出来,才建议两位校长来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