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哈哈大笑：“他们不服我，服气钱。我也没雇他们。”说着来到楼面，前面大门紧闭，后面却是这里久违的一片忙碌。家用电器拆开的包装箱在路边摞得老高，从电饭煲、收录机，到洗衣机、电视机、录像机，家庭组合音响。应有尽有，几个年轻人被小三子使得团团转，这个搬这边，那个搁那边，大件摆里边，小件放柜台后架子上，小玩意放柜台里。忙得连司琴到了背后都没发觉，还是司琴叫了一声：“小三子，你在这边，那边谁看着？”
“琴姐早，没想到你今天那么早。才回来也不休息下？这边小丽姐一早也到了，这会子在楼上忙呢，我们想弄好星期天就试营业了。你还是上楼看看罢，那些租柜台的都缠着齐师要开门呢。”小三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来说，“还有三楼，不少人要进去看呢，齐师说不急，要等人齐了说了规矩，签好合同，交了租金才许去。这回子，都趴在门上往门缝里看呢。”
司明笑起来：“司琴，你这是哪一出？小三子，你忙吧，我跟着上去就是。难不成他们还会把司琴推倒？”
司琴抬眼看看二楼，做个鬼脸：“陈姨和季叔，一定给前面铁皮棚子里的左邻右舍说了些什么，这会儿我可不愁剩下的柜台了。有三楼的仓库，可以再在二楼中间摆一圈柜台，又可以多收些租金。季叔说的，中间空那么大地方，太可惜了。而且中间摆圈柜台，人流自然顺着柜台走，人多是时有顺序，就不会乱了。”
说着话来到二楼，大间那边铁闸还没开，已经有几个人在门边等着了，围着齐师唠叨要进去，齐师却说，说好明天交柜台，今天还要等司琴来看过才行。
看见司琴，几个人涌上来：“司琴，你来了，去看看吧，我们在这看着蛮好了，不用再弄什么花哨出来。楼下说他们星期天就试营业，我们也该收拾了，你看，若他们开门，我们却锁着楼梯，看着不成样子不是？要试大家一起试。”
司琴笑起来：“我呀，也是这想法，你们看，我自己那边也是差不离了，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呢。人情是人情，生意归生意，还有几位没交齐租金的来了没？这会儿跟我过来交了柜台的租金，一会上去看仓库，那几位要租，也一并把合同签了，租金交了，大家赶快收拾，星期天开门。说到开门，各位是自己来，还是请人来？”
“钱我们带来了，带来了，这就给你，人，我们请的已经说好了，我们自己过来带。”有人忙不迭地说，“前些天就要交了，齐师说你不在呢，就耽搁了。司琴，赶快做事吧。”
“呀，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耽搁了大家交钱，来吧。”司琴说着带着没交钱的人到后面办公室去，不慌不忙地拿出账本，对着谁要了那个柜台，交了多少，差多少。一一收齐，给了收据。弄好，起身带着一行人到三楼看仓库。
门口的人见她出来，忙着跟她上楼，楼梯间向里凹，还有一道楼梯从大门侧边上四楼，这楼梯式新架的。司琴要齐师拿钥匙打开大门，只见里边层高大约三米，沿着柱子用钢架，钢丝网隔成两平方、三平方、五平方一间的隔间。隔间沿墙一字排开，共四排，中间走廊足够宽敞。看见这仓库，人们把司琴忘了，忙着跑进去，各自认隔间。大声嚷嚷着，这间我要，那间我也要。
司明在开门那一刻把司琴拉到一边，看着人们从他们身边冲进仓库，司明吸口气：“他们也不问问价钱！”
齐师像是看着滚进口袋的金元宝似的，看着冲进去的人说：“我告诉他们了。告诉他们别想着讲价钱，是我们大小姐心好，自己租了仓库本来只是自己用。将心比己，自己觉得每天带货太辛苦就租了仓库，各位也一样，所以帮大家隔好。讲价就不租了，还不够自己用呢，家电可不是轻巧东西。”
司明一听，这逻辑，话还真是看人怎么说。
司琴却很满意说：“齐师，告诉他们每个柜台只许租一个隔间，大小任选。选好按隔间上的号码登记，规矩告诉他们，做不到不租。要租的一会儿下来签合同，交租金。今天在请铝合金师傅来，做一圈柜台在大间中间，每个柜台一米，也租，要几米可以谈。”说完带着司明径自下楼去了，租仓库的人跑回来把齐师围在中间，登记谁要哪一间。
回到二楼，小丽带着几个女孩子，已经在往模特身上穿衣服了。柜台里整齐地摆放着衬衣，毛衣，小配饰。样衣挂在架子上，色彩穿插得体，外衣，衬衣，裙装，套装分区挂着，看上去赏心悦目。
见他们进来，小丽走过来：“司琴，你这边的衣服可了不得，都不便宜吧？定价做了吗？拿来给她们熟悉熟悉。这一开门要是打响了，那真是不是小店小门面的事情。”
司琴从包里拿出几张单子递给小丽：“价钱都弄好了，一口价，不讲。”
小丽接过单子一看，那价钱可不是老街店里能喊的。小丽惊讶地看着她，司琴对她一笑，点点头，“别担心，有房租帮衬着，做个喜欢就是。”
接下来的几天司琴忙得不得了，学校的课程不能落下，店里要跑，新弄的柜台很快就租完，有人想从租了柜台的人手里分租，可司琴的合同写得明白不可以转租，楼上的仓库还不够租。这个星期天，杨方和司琴的商场热热闹闹地开张，鞭炮响震天。星期天，又是闹市，逛街的人很多，他们就像预想的那样开门大吉。家电台上没什么东西可以摆上半小时。二楼的服装卖得红火，三楼的仓库门几乎没有关上的时候，人人庆幸，幸亏租了仓库的隔间。三尺柜台和地柜，真的放不下多少东西。
司琴那边的衣服比大间里的贵不少，价钱毫不含糊，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是司琴不愁开张，只有买衣服的愁她不开门。只要开门人潮汹涌，没人说是看看走人。几个女孩子两班倒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
司明看着司琴的生意蒸蒸日上，知道她不会回头。就在等护照的日子里帮着她把商场弄得井井有条。在他们自己的仓库里隔出间屋子给齐师，让他住。二楼一楼各有值夜的房间，请了人看着。
杨方看着司明忙了几天，比自己想得周全，才想起来，他们兄妹才做生意不久，自己也算老江湖了，多少有些惭愧。司琴却笑哈哈地说若不是他，自己这会子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心没肺地活着呢。
司明还是找了机会问杨方小丽姐姐怎么就不见了？
原来在他们去广州后第二天，小丽姐姐在家里桌上留了个纸条，说自己不想做一辈子纺织女工，又累有没出息。自己也学了父母一身手艺，要出去闯闯，闯出名堂来再回来。要小丽妈别担心，她去沿海看看，那边的机会要比这老少边穷的地方多得多，不信自己闯不出来。纺织厂的工作她不会再要，如果小丽想去就去，她保证不会再要那份工作。从那天起,没人见过她，不知道她去了哪，到处打听，才知道在她离开前个把月认识了个广东人，说深圳那边机会多，如何好赚钱。但是不是跟那人走了就不知道了。
已经托了陈姨和季叔找人打听，但是，那边全国的人都在往那里跑，找个人谈何容易。小丽妈急出了高血压，小丽只好回家陪着她。还好，司琴回老家前为了新店的事，已经让齐师找了几个女孩子来跟着小丽学，小丽才腾出时间来跑医院。
“难怪，司琴跟着陈老板去了趟深圳，原来这样。”司明感叹着，“她也是，太不把家里人当回事了。”
“她要把我们当回事，怎么会拿着小丽一个星期的营业款跑了？”杨方恨恨地说，“还好，阿姨有单位，医药费报销一部分。司琴新店的事，没把小丽拉进来，老店的资金还是正常经转，才有钱给她妈看病。司琴新店的这一手真的漂亮，几个倒转，四两拨千斤，也是她沉得住气，换个人，只怕吓傻了。”
“她没把老店的资金放进去？她哪来的钱买支票？”司明惊讶地问。
“先收了些租金、定金。还记得那位和三叔谈过一段时间的阿姨？她在前边银行，已经是支行长了，司琴在她那儿弄到的钱。这回子收了仓库，柜台的租金，应该还清了，今天建材款也结清了。她这下子真是无债一身轻，接下来那半仓库的东西该是净利润了罢。”杨方笑笑，“我在一直紧张，随时备着去把我给我妈的钱，她攒的定期取出来呢，真是多虑了。没有她我大概还在巷子里窝着，满心小欢喜呢，这回才是做事，对吧？”
司明一笑：“是做事情呢，你们这就算上路了。”
司琴的店名气大气来，来逛的人越来越多，还遇到了一起包车皮的几个人。一看她的阵势，有些泄气，本来还想约她在年前再走一趟，看来她不会去了。不过楼下的电器柜要去，同时把司琴的货带回来。他们又高兴起来，约了杨方和小侯哥吃饭，看什么时候合适再去。酒喝高了，说起司琴把强盗打跑的事来，杨方第一次听说，倒也不吃惊，想想她小时候怎么帮自己打架就知道了。但是不知怎么的，这话传出去就成了司琴非同小可，强盗都怕她，做生意也狠，渐渐变成‘强盗一样的独孤司琴’。齐师听见这话很生气，把杨方说了顿，但是话已经传了出去。司琴自己也不辩驳，还劝齐师，算了，越描越黑。
司明没过多久拿下护照，跟着父亲去日本，开始自己的生意经，路上把司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父亲说了。独孤雷鸣听着笑得哈哈的，还说终究是做生意的料，斗天斗地，斗不过命。
宋韵眼见着养个淑女的计划落空，多少有些恨恨的。再加上院里风声风语，明嘲暗讽司琴的不是，强盗的名头。有时真是想把她拉回来，或者直接上门去，关了她的店。可是，每次去给司斌寄东西，司琴大把大把地拿出钱来买东买西。别人还在计较海运几个月到，剪了箱子合页会省下几十块钱时，司琴掏出钱来只要航空，光这运费都是自己半年的工资！家书字里行间说起儿子，人人说好，好，好，一片大好，礼貌而已。偶尔说到女儿，没想到这海外和国内态度截然相反，几个在外的兄弟大为赞赏，吵着这就回来看看这个了不得的侄女。国内的却埋怨怎么妹夫就不好好照看侄女，给她找个工商局的工作不难吧？外贸局也不是问题吧？就算她喜欢做生意，怎么让她自己闯？说道她大学还没毕业，内外态度是天差地别。宋韵最后连自己也糊涂了，司琴到底好还是不好？最后跑去探探林婉如的口气，看来司琴‘强盗’的名声也传到她那里去了。她只是淡淡地说：“哪我算什么呢？自己就开补习学校了，是不是奸商？你就放心吧，我看司琴比那些，在你院里嚼舌头的儿女们有出息多了。”
有了林婉如这句话，宋韵多少放下心来。想想就算以后有什么变故，司琴靠自己也会活的很好。打铁还需本身硬，这话在不错。有了女儿的支持，宋韵平凡地往邮局跑，东西多寄一份，运费不考虑，只要快就好，别把吃的耽搁了，别让书籍泡坏了，衣服赶着季节穿。家信不忘嘱咐两个孩子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家里，都好好的。尤其司琴，自从做起生意，身体好了起来，梦游什么的再没犯过。连那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都没了踪影，咳嗽感冒全没犯过，好吃好睡，还长高了，胖了些，重要的是更加漂亮了。功课也没落下，有主见，有担当，什么时候放假回来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几个舅舅打算春节回来，看看外婆，英字辈的几兄弟全回来，大哥英杰还带着他的表弟回来。上海的舅舅们也要来，表兄弟姐妹有几个在国外读书，不过能回来的都回来。司斌和小锐哥俩能不能回来？能回来那就太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