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冷不丁被他塞进打开的房门，房门又被他回手关上。林锐站在黑暗里想想，那天到底还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怎么就会落下那么奇怪的病根？躺在床上一宿没睡，还是想不起来，怎么回事，自己确实没看到司琴怎么会到那地方，怎么会睡着了。若乐苏说的对，今晚除了没下雨，没地震，简直就是那晚的翻版，只是，大概是……前半段？司琴追白雪，然后就在湖边了？今晚白雪走了！那晚白雪守着司琴！林锐一下子坐了起来。明白白雪走了，司琴大概就不会梦游了吧？
天一亮，林锐悄悄来到司琴门前，轻轻敲敲门，司斌应声开门。看见是他，放他进屋，转过屏风，司琴好好地睡在床上，呼吸平稳均匀。司斌把手指放在唇
边，又指指露台，他们轻手轻脚拉开窗帘，打开露台的门，来到露台上。透过窗户，他们从这里可以看到睡在床上的司琴。
“怎么样？”林锐小声问。
“还好，睡得安稳，也没做梦。”司斌伸伸腰，打开手臂动动胳膊腿。林锐看着床上的司琴问：“你说能不能治好？还是突然她就能睡安稳了？”
司斌停下来，看着他问：“怎么讲？”
“说是地震那次留下的病根，我想了想，昨晚就像那天的翻版，是我没看见的前半部分，记得不，司琴是去追白雪。昨天也是，白雪来带着司琴走到那边去的。后来的事嘛，我跟着大头在昨晚白雪离开的地方找到司琴，她睡着了，白雪，小黑金眼儿守着她。我叫醒她，她看我一眼说，‘怎么是你，它要带我走。’昨晚是白雪不让她跟着走，要她留在草地上，我们把她拖回来。”
司斌低头想了想，看看司琴，金眼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司琴床上，此时正躺在她枕头上。
“下雨了，我们进去吧。”林锐抬头看看天，“除了地震，真是那天的翻版。”
“好了，就到这儿，白雪走了，司琴够伤心的，别给她添烦，我们看看再说吧。兴许就没事了也不一定。当初有了这匹马，她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好了一大截。这匹马一下子这么去了，是好是坏看看才知道。情绪上的事情，最难断。”司斌看看林锐，“两次都是你把她拖回来，真是，希望她这就好起来。原本想着小孩子冒失些，长大就好了，她什么时候才长大。”说着回到门前，打开门轻轻走进屋子，司琴还睡着，金眼儿抬头看他们一眼，又躺下。
“我守着，你们去睡吧，折腾了一宿，原本好好听着琴，转头就到了湖边，倒是我们在梦游了。”小芸看见他们进来，轻声说。林锐笑笑，“原来你也没睡。好吧，我去做早饭，司斌，你睡一会。”司斌点点头，和林锐出去了。
司琴醒过来已经中午了，睁开眼看见司明拿着本书坐在床边，司琴静静地看着专注的司明，直到司明抬起头来，看见司琴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司明高兴地笑起来：“琴，你醒了，真太好了！”说着扔开手里的书，双手握住司琴的肩膀，“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司琴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很好，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真的梦，白雪走了，到月亮里去了。”司明看着她的眼睛，暗暗心惊。
司琴看着他的脸，想了想，苦苦一笑：“那么，我不是做梦，它真的走了。”
司明松了口气：“琴，是时候让它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且有你陪它走最后一程，它又走得那么美，当真是个祥瑞，有个好归宿。”
司琴看着窗外细雨霏霏，“我明白，我就是不舍得。那天你写信来说大头不在了，我就知道有一天白雪也会走，可事到临头，我还是不舍得。”
司明微微一怔：“昨晚的曲子落在‘阳关’上，你们心里大约都是明白的吧？”司琴看看他：“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从来没那么累过，脱了一层皮罢？”司明把她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两个枕头，“要不要喝点水？”“好。”司明倒杯热水递给她，司琴接过来一气喝完，“好吧，它走了，再不要有什么东西，像它那么牵绊，我不要了。”
司明笑起来：“看来没大碍，又吃一堑长一智了。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已经中午了。”
“要，又饿又累，你们怎么和奶奶外婆说的？”司琴回过神来，直白的问。
“还能怎么样？说你又梦游了，睡得又晚，走得远了些，累了，怕要睡一天呢。”司明看着她，想要弄明白她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又在糊弄自己。
“白雪呢？怎么说的？奶奶可不好骗。”
“这事哪能骗奶奶，实话实说，省了你跑到水里去的一段。”林锐端着茶盘出现在屏风后，“我估摸着也该醒了，也饿了，我做了皮蛋瘦肉粥，小芸一大早新鲜烙的饼，尝尝吧。”
司琴一笑，“好，宁做饱鬼，不做饿神。更何况我还得痛痛快快地活着，我的店，我的铺，我是掌柜。”
司明和林锐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司琴……..”
司琴接过茶盘，拿起水果吃起来：“下雨出不去，你们想怎么画？我想去大书房，衣服你们挑，我老老实实坐着就是。”
“回来了…….”司明和林锐笑起来。
从山里回来，司琴马不停蹄地和两个哥哥还有林锐赶到广州。看着飞机呼啸着从头顶飞过，司琴心里突然空出一大块，得找些其它事情来把它填了，不然自己定会疯狂。司明去谈几个出口合同，司琴直奔小丽说的服装市场看了几家，定下几个大包。最后去了常常给自己发货的那家，一个不大的门面却是门庭若市，司琴在门外看了一会，人少些了才进去。刚刚进门，隔间里的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就笑着走出来：“你是司琴？”对方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
司琴笑着点点头：“你怎么就认出来？”
“小丽和季叔说你一头天生的卷发，人漂亮，见到就能认出来。说得一点不错，你们生意还好？看看你们三天两头要货就知道，这话多余了。”对方笑嘻嘻的：“免贵姓陈，季叔是我姨丈。”
“陈老板，幸会，这次还得有劳陈老板，我想要些新鲜式样，质地好的东西。一般的也是要的。”司琴客气地回礼。
“来来来，进来坐，说到好东西，也不是没有，就是价钱…….”陈老板笑着把司琴让进玻璃隔间，沏茶。
司琴把带来的药材，茶叶，山货递过去：“来得匆忙，这段日子还仗着陈老板讲义气，货好，样子新，我们生意才算有着落，有些利润。这些东西都是我家山里的，不值什么，就算我初次来，意思，意思。”
“啊呀，哪敢当，这些东西在你们那里不值什么，在我们这里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这是金不换吧？这个头，啧啧，谢谢你。”陈老板笑逐颜开，“听姨丈说你约了他们开商场？”
“是，所以要些特别又有质地的东西，好压压场子不是？”司琴笑着，“前些天还请他劳烦您打听着不是？”
“哎，东西是有，就看你觉不觉得合适了，价钱，式样，质地都是有的，今晚司琴小姐有没有安排？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回来晚饭我请。”陈老板看着司琴。
司琴大大方方地说：“好呀，不过晚饭归我，我还有个哥哥，去谈几笔生意，约好了一起吃饭，我们一起去？那边是几日本人。不瞒您说，我家是做土特产的。我想做些新鲜的，所以开了家店，没成想，我还真合适做这行，想认认真真做下去呢。”
“我看你行，等我问问，人在不在。”说着拿起电话问了问，放下电话说：“还好这几天交易会，人都在，签了新合同，忙着腾仓库的。我们去看看，我也想从这几家厂里拿些衣服，正愁数量不大怕他们不给呢。你能拿多少？”
司琴笑笑：“这要看东西合不合适我们那里，看看在说吧。”
陈老板笑笑：“如果像我姨丈说的，你肯定看得上这几家的东西，走吧。”说完招呼几个店里的人看好东西，又叫几个人跟着走，带着司琴开车出门。坐在车上司琴仔细看看这个陈老板，难怪他姨妈说合得来。看他年纪二十出头，三十不到，样子精神，说话干脆。年纪轻轻却是一年数百万生意。
“我们是直接到厂子里去？”司琴眼见着车子出了城。
“不，厂子我们进不去，是去仓库。既然合作，我就直说了，这批衣服都是为欧洲，日本的订单做的。而且有两三年了。但是，是那边的设计，样子差不了，有些是在那边叫得上的牌子，所以质地也好，价钱就会贵些。虽是两三年前的东西，但是在这边也是很时髦的，在你那边应该也少见。但是他们要一手全拿，这样量就大了，量大价钱也就会下来一些。”陈老板边开车边说，“我一手拿下有些压力，这几天钱放到新开的厂里，周转有些问题。”
司琴想想问：“既然是为欧洲，日本做的，怎么不拿到那边卖？难道那边还卖不过这边？”
陈老板看看她笑起来：“说你与众不同，还真是，你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你知道次品是什么吧？”
司琴笑来：“就是说这些东西多多少少有问题，那边挑剩下的，难怪隔了两三年才拿出来。也是把好的卖得差不多，本回来了，掉头派了这些有问题的，不论怎么卖，都是利润了。”
“一说就明白了，也好。知道底细，也好和他们讲价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