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半日闲,印震陪伴郝晓雅来到了“圣玛丽亚孤儿院”。
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修女,慈祥,善良,在孤儿院的孤儿眼中她就是母亲,就是慈爱的圣母,所以大家都叫她“玛丽亚”。
走在绿荫道上,印震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身心放松。他喜欢和人勾心斗角斗勇斗智,但过多的精力消耗让他有时也觉得身心疲惫。
郝晓雅和玛丽亚修女一路上有说有笑。
前面不大的足球场上几个精神头十足的小家伙穿着运动衣在踢足球。足球像飞跃的汉堡从这头窜到那头,小家伙们卖力抢夺着,玩得兴致盎然。
忽然踢足球的小家伙失了准头,足球夹杂着劲风朝郝晓雅和修女射来。
眼看足球就要砸到了人,这时一只大手鬼魅般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把疾驰而来的足球抓个正着。
印震一边把玩着足球,一边轻声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玛丽亚修女把手放在胸前祷告道:“噢,感谢上帝呀,幸好印先生您出手够快,郝小姐才没有受伤,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你救助的那些孤儿!”
郝晓雅忙道:“院长您不要这样说,他们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调皮而已。表哥您就把球还给他们吧,毕竟玩得快乐开心,才是最幸福的童年!”
印震听完把足球向眼巴巴望向他们的小家伙们抛去,足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漂亮地落在地上,小家伙们欢呼着撵了上去。
“郝小姐,您的心肠真好,这几个月您已经给我们孤儿院捐了很多钱,也不让外人知道,你看我们真不知道该怎样去感谢你们…”玛丽亚修女感激道。
“院长您快不要这么说,我只是尽了自己的一点心意而已,再说我就算是省吃俭用也捐不了那么多钱。”郝晓雅停顿一下,把一双美丽的眼睛望向印震,然后对玛丽亚修女说:“真正出力捐钱的人是他,不是我。”
“印先生吗?哦,我的上帝呀,你们两个都是好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充满爱心的人!”玛丽亚修女感动地说。
正在这时从前面跑过来一群孤儿围住了郝晓雅,大声叫着:“天使姐姐,你又来看我们了吗?”
郝晓雅高兴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道:“小彬彬,你又欺负小雨点了吗?你看小雨点的眼睛都红了;大雄,你别再淘气了,你看你,眼角的疤痕是新挂的吧;小丽,你这身裙子好漂亮哦,我还以为自己看见白雪公主了呢……”
印震在一旁不禁问玛丽亚修女:“她经常来这里吗?”
玛丽亚点头道:“是呀,郝小姐她很有爱心,经常来这里做义工,每次来还带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她心眼好,人又长得漂亮,很快就跟这里的孤儿都混熟了,小家伙们见到她都唤她作‘天使姐姐’,我想这个称号她是当之无愧的。”
两人正说着却见郝晓雅转头问玛丽亚道:“院长,怎么不见豆豆呢?”
“豆豆?豆豆她生病了,现在正在寝室里面躺着呢!”玛丽亚回答道。“可怜的孩子,刚刚在车祸中失去了双亲,心里面的阴影还没过去,昨天下了一场雨,她一不小心又着了凉,本来就弱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发了一夜的高烧,守护她的人说直到天亮她才安安生生地睡着。”
郝晓雅还是不放心由印震陪伴着来到了寝室。
一个身体瘦弱的小女孩像稻草一样躺在床上,额头上挂着一层微微的虚汗。郝晓雅掏出手帕在她额头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小女孩翻了个身,嘴里面呻吟出两个字:“妈妈。”
郝晓雅忍着心痛,把豆豆鬓角的乱发打理顺当,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豆豆抓住了自己的手。豆豆闭着眼睛如在梦中嘴里轻声叫着:“妈妈,你不要走;妈妈,你不要走…”
郝晓雅再也禁不住那颗潮湿的心,依附在豆豆的床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妈妈在这里,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豆豆!”
默默地站在郝晓雅身后的印震看到这个画面,心里面不禁一动,一股暖流从冷酷的心窝里面淌出。
他像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卡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射进来,洒在郝晓雅的香肩上,朦胧中那一抹光晕让她变得圣洁无比,印震隐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深处有个什么东西似乎想要钻出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心里微酸,还有些甜。
印震受到香港警务司司长唐国焘邀请共进早餐,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在唐国焘严肃的国字脸上丝毫看不出邀人共进早餐的欣悦,他的身板挺得笔直,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并不显老的脸颊上挂着饱经风霜的残迹,让他凭空添加了几分事业有成男人的魅力。
他一见印震便开口道:“你便是印震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呵!老向他们哥俩是老了,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这才能创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你吃什么?也来碗豆腐脑加油条吧,听说你是北方人应该吃得惯才是!”
一碗豆腐脑被端了上来放在印震的面前。
印震摸摸耳垂,轻笑道;“唐先生对在下如此熟悉,看起来是下了一番功夫哩。不过据我所知唐先生是地地道道的香港人,香港人一般不喜欢喝豆腐脑,吃油条,你不必为了我难为自己。”
两人说话全都一语双关,印震摆明了不会承对方的情谊,因为他知道和政府打交道,你吃得越多,以后吐得也就越多。
唐国焘冷冷一笑道:“香港北望神州十多年了,那边的政治层喜欢这般早餐的吃法,我懂得变通,舍弃了煎蛋和牛奶,照他们的心意依法行事,你看看我,现在不仅身康体健还身居要职,有时候退一步,比前进十步还要强得多。”
印震晒然一笑道:“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想怎样?”
“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香港政府历来对于黑社会采取分化打击的策略,决不容一家独大,只有这样社团之间才能互相牵制互相内耗,便于控制和管理,以便达到维护公共秩序稳定的目的。但现在不同了,社会发展太快,老方法已经过时了,我们觉得要维持这种境况越来越吃力,香港政府更愿看到一个和平统一的一体化社团,由它单独出面与政府协调交涉,而不必费那么多的章节!”
印震把碗中的豆腐脑打碎,用汤匙舀了一口道:“怎么,政府对于统一社团也感兴趣?我可能就是那个被你们选中的幸运儿吧。真不知道该不该感激你们,让你们这么委屈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印震决不会屈服于谁,政府也不例外!”
唐国焘不由一怔,诧异地望着这个匪夷所思的强人,开口道:“印震,你不要太狂妄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黑社会的头目而已,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盯死你,让你的下半生在苦牢里面度过。”
印震细眼间精光乍射,冷道:“你可以试试!我只不过打破了你们完美的计划,我控制整个香港社团,你们再控制住我,我不愿当你们的傀儡!这就是我的错吗?”
印震死死地盯着唐国焘,唐国焘竟有一种说不出得压抑和颤栗。
唐国焘口气有些软了,道:“那你想怎么样?”
印震收回针芒似的眼光,悠然道:“你这是代表政府在与我谈条件吗?”
唐国焘深吸一口气,道:“就算是吧。”
印震习惯性地摸摸耳垂道:“从小的一面来说,我可以保证香港的繁荣与稳定,让香港成为东方犯罪率最低的天堂都市;从大的一面来讲,我可以保证决不做出有害于国家和民族的事情,这一点请你们放心。而你们所要做得就是给我足够的自由和空间,决不插手干涉我社团的内部事情,无论出了什么事儿,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你们要是同意的话,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否则一出现我控制不住的局面,你们的黑锅就有得背了!”
唐国焘怒道:“你在威胁我?”
印震冷道:“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只不过是个黑白交易,我们在共同寻找可以彼此接纳的灰色地带。”
唐国焘一口咬断一根油条,嚼道:“香港那么多社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选择!”
印震笑道:“我知道,你们先前看好的是‘和胜义’的当家人‘安迪’,可惜他已经死了!”
唐国焘失口道:“你怎么知道?”
印震将鼻尖迫近唐国焘道:“我知道的事儿还很多,譬如你很快就要竞选立法委员了,如果这期间不出什么事儿的话,你绝对十拿九稳!”
唐国焘在对方的逼视下,方寸不禁微乱,道:“印震,你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也许香港的地下秩序只有在你的手里才能完成统一。”
唐国焘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印震,接着站起来道:“我是个公务员,赚不太多钱,这顿饭你买单!”说完利索地转身而去。
留下印震一人,拿汤匙敲着碗边说:“黑道请吃狗肉火锅,白道请喝豆腐脑,我印震也是大大地有福呵——有的吃,决不浪费!”他端起豆腐脑,大口喝了起来。(全本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