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灯火璀璨香风蝶影。如果说真有变化的话,那就是在上场高楼大厦的液晶荧屏上面,少了一些娱乐明星们的八卦广告,多了一些关于印尼又一次排华事件的跟踪报道。
整个香港在静默中沸腾。起先大家为所有受到迫害的华人同胞痛心疾首,恨不能身临险地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但紧接着局势的变化却让大家大快人心的同时目瞪口呆。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股强悍的力量纵横印尼,把印尼的局势搅了个天翻地覆。差一点印尼军队全体出动进行一场“卫国战争”。香港新的一代鄙夷了,这是他妈什么军队,当印尼人屠杀华人的时候,他们不出现,现在一看情势不对,被屠杀的反过来成了自己人,就猴急了,就愤怒了,就全副武装杀了上来。
国际维和部队呢?华人受害的时候磨磨蹭蹭,现在一看“中国人快要占领印尼了”,立马雄起,吃了伟哥般地架着飞机快速赶到。毕竟印尼是亚洲重要的军事要塞,决不能有什么闪失。
一时间国际舆论从华人遭受迫害,转移到了“魔鬼华人军队屠杀印尼平民”。究竟什么是正义,正义究竟站在哪方,这一界线彻底模糊了。
印震手底下的天使之翼和血滴子成员被印尼国内外当成“超级恐怖份子”进行格杀。但格杀的结果却是代表正义的军队屡受重创,甚至很多精英部队反被这些恐怖分子给潇洒地格杀了。
俗话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在这连绵不绝的阻击中,在国际人海战术的作用下,许多为了华人的尊严,为了华人利益而战的兄弟们,顶着恶魔,屠夫,刽子手的头衔,生死作战在异国他乡,原本鲜活的兄弟,一个个变成了默不作声的尸体,把自己的血洒在了这片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看着死亡,印震的眼里没有泪。他捧起一把带血的泥土,只说了一句话,“明天我带你们回家。”
家在哪里,家在香港。
此刻的印震早已经成为了国际通缉要犯。他的名头甚至已经超越了恐怖大亨本.拉登,荣登国际恐怖组织最高成员的榜首,被称为可怕的“白发魔男”。
虽然千山万水,虽然困难重重,但是他依然要回来。因为他要遵循自己的诺言,把带有兄弟鲜血的泥土埋葬在香港。
这一竟是这一年最后的几天。到处是春节洋溢起的欢快气息。香港的自由,香港的繁荣,在这岁末之尾显得极其喧闹。青年男女两三一群,有说有笑逛着商场,畅饮酒吧,走进舞厅。偶尔街头传来清脆的鞭炮声,预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街头彩灯闪烁,人头攒动,黑色的夜给香港披上了最动人的轻纱,此刻的它就像是一个美人,徜徉在灯火阑珊处,迷失在欢歌笑语中。
香港的冬天并不冷。
印震通过艰难的渠道终于回到了香港,回到了自己发迹的地方,回到了属于中国人的土地上。黑色宽大的风衣遮住了他的样子。灰白的头发则毫无遮拦地迎风飘逸。不是他不小心,而是因为现在香港,在有华人的地方,把头发漂染成白色已经成为了时尚。印震做了许多人不敢做得事情,他已经成为了年轻人的一代偶像,他炫酷的白发当然也就成了许多人模仿的样子。印震轻轻叹了一口气。心说,你们又哪里知道背负着千古骂名的沉重,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为了中国人挺起的脊梁,我必须这么做。我没有选择。
当印震再一次看见郝晓雅的时候,这个身体虚弱的女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感情,深深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印震热吻着她。短短数日,却差一点生死相隔,两地情怀。
“表哥,现在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求你能够跟我在一起!”郝晓雅把头埋进他怀里,梦呓般地说。
印震抚摩着她的秀发,秀发因为缺乏营养而略显枯黄。他亲吻她的秀发一下,说:“傻姑娘,你不能跟着我冒险的。从头到尾,我欠你太多。”
“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等你!”郝晓雅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那一刻印震知道,郝晓雅彻底原谅了他。
负责把风的叶守信劝印震快走,现在整个香港都在通缉他。福义兴总堂早被警察设了眼线,不过还好,还有七寸可以主持大局。
印震说他想要见一见七寸。
叶忠信虽然不知道印震为什么要见七寸,却感觉他的眼神很怪。就说:“好的,我会给你安排。”
印震突然扶着叶忠信的肩膀说:“现在,我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叶忠信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心里面一阵潮涌。在刚出事的时候有很多人权自己放弃印震,但自己没有那样做,自己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没有人知道,但此刻一切都不算什么了,只因为着一句话。信任,有时候足以让人生死相交。
印震想见七寸,是因为他想和他喝酒。
码头边,灯光下,海风刺骨,波浪起伏。印震和自己曾经最亲密的兄弟七寸喝着酒。酒是烈酒二锅头。
印震大喝一口烈酒,掏出怀中的金色怀表说:“七寸,我们认识多久了?”
七寸说:“两年。”
印震说:“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两年三个月零十八天六小时。我记得很清楚。”
七寸说:“我记不得了。江湖太深,有时候我连日子都忘了。每天忙碌着,却不知到为什么。”
印震晒然一笑,说:“那是因为你成熟了。有时候人必须要学会为自己打算。”
七寸不敢看印震的眼睛,望向大海说:“时间一长,人就都会变。”
印震绉绉眉头,感悟道:“是呀,人都会变,就跟你和我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
“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喝酒?”印震突然说。
七寸说:“大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是兄弟就一定会在一起,在一起就一定能喝酒。”
印震笑了,他喝着酒笑了。拍着七寸的肩膀说:“好兄弟!”
七寸也笑了。笑在夜色中。
在笑声中,印震忽然问:“为什么要出卖我?”
七寸一怔没有回答,而是大吞一口酒,猛烈咳嗽起来。
“到底为什么?”印震又问了一遍。
七寸咳嗽中,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把它点燃。火红的烟头映亮了他脸上恐怖的刀痕。
“大哥,你说我长得是不是很丑陋?”七寸问。
印震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烟夺了过来抽上一口,袅袅的细烟在海风里弥漫开来。
“我这模样是没有人会喜欢我的。”七寸幽幽地说。“可这并不能阻止我喜欢别人。”
印震灰白的头发紧随细烟一起飘舞。
“我是不是很傻,很没出息?”七寸怪异地笑着。“我喜欢林雪灵!”他沉重地说。
这一刹那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她爱你吗?”印震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动。
“我从不关心这点。我只知道我爱她,为了她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也包括背叛我吗?”印震的声音犹如霜刃。
七寸的脸颊有些抽搐。“我不管心这些。我只知道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我要保护她!”
“孩子?那说不定是杨威廉的。”印震冷冷道。
七寸有些激动道:“不,雪灵说过,那是我和她的孩子,不是杨威廉的。杨威廉是个变太狂,雪灵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你太幼稚了。林雪灵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在利用你,知道吗?”
七寸脸色变得很难看。半晌才说:“我知道!但是我爱她!”
“你是个傻子!”印震捏灭烟头,忽然笑了。
“你不是跟我一样傻,好好的老板不当,在印尼闯了这么大的祸。”七寸深吸一口海风。
“那是拜你所赐!你的那张宣传广告总算钓了一条大鱼。”
“我跟雪灵打赌,你不会去印尼的,可是我输了。”七寸显得很遗憾。
“有时候只有女人才最了解男人。”
“我知道以你的身手,就算那里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有事。”
“没事?”印震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没事但郝晓雅呢?她怎么办?她差点死在那里!”
七寸不知如何回答。
“砰”地一声,印震砸碎了酒瓶。收回怀表说:“从这一秒开始,我们不再是兄弟。”
七寸身体有些颤抖。他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深夜站在海边,天总是太凉。
一起打天下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就在此刻万全决裂。
印震转身要走,七寸却叫住了他。
“怎么,还想把我留下?”印震愠怒。
“你知道,我跟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七寸似乎丧失了以往格斗中的霸气。“我只想告诉你,杨威廉联合董英豪和向氏兄弟要对付你。他们筹资攻击你的雷霆基金,像要让你丧失所有的反击力量。你知道,天使之翼和血滴子都不可能再帮到你什么,你要是再失去资产的话,就很难东山再起。”
“你以为我还能起的来吗?告诉你,从我选择在印尼大开杀戒起,我就没想过回头!现在我是公认的十恶不赦的恶人,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白发魔男,就算他们不对付我,中央也不会放过我。中国的崛起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需要排除一切的不安因素,我就是那些不安因素中的最大障碍!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后悔!”
“不后悔”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印震最后看了一眼香港的夜色,转身投入茫茫夜色之中。
远处,有人在放春节的鞭炮。此刻只有才是最温暖的港湾。
在印震后面,七寸“噗嗵”跪在了地上。
印震没有回头,他怕自己流泪。
此刻,何去何从,他是否真得要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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