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槐回到拍卖大厅,场内已经恢复了秩序。
许愿机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为了安抚宾客,主办方只好临时增添了新的拍卖品。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铐链声响,两名侍者押着一人自阴影中走出。
新上台的主持人朗声介绍,试图重新吸引宾客们的注意:“妖界拍卖会举行数届,各类珍宝层出不穷,但接下来这件拍卖品可是头一回登上展台——一名年轻的、样貌出众的除妖师!”
宾客席上议论纷纷。
郁槐看向展台。
“拍卖除妖师在过去从未有过先例!我们精挑细选,综合能力、年龄、容貌选出了这件不可多得的拍卖品:迄今为止,她杀死过十四只妖怪、完成了上百项除妖任务!更重要的是她拥有罕见的治愈系异能,不仅能治疗别人,还能自愈。只要她留着一口气,就是永久的移动血包,经得起您随意使用……”
被推到台前的人单薄而美丽,长发遮掩着瘦弱的肩背。
是个女生。
郁槐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等候已久的南栀嗅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低声汇报:“您离开后,另外几个出入口都没发现许愿机的影子,主办方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群孙子……”郁槐抓着栏杆,手背青筋渐渐突起,嘎吱一声!栏杆被生生截成两段。他嘲讽道:“手脚倒是挺干净。”
场内开始报价,展台上的女生面色苍白,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妖怪们贪婪注视着她的身影。她越是胆怯无措他们就越发兴奋,加价声此起彼伏,像是恨不得将她当场撕裂。
“对了,您之前派人盯着徐少主,他那边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郁槐收敛起戾气,示意她继续说。
“他和他那个小同学本来都被抓进笼子关着了,没想到他不仅杀了看守,还把后台所有的妖怪都放了,这会儿估计在哪憋着坏呢。”南栀不禁莞尔。
“他一向很能折腾。”郁槐淡声道,“没轻没重,做事不过脑子。”
南栀听他这么评价徐以年,以为他心中不喜,便转移了话题:“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当然是留下来看好戏了。”郁槐唇角微挑,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
“……”
拍卖大厅外。
宸燃不放心地拍了下徐以年,低声问:“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一会儿找时机救下苏棠和顾晓东,一定要避免正面冲突。我发信号后才行动,藏在其他地方的妖怪也会和我们一起。”
徐以年嫌他事儿多:“你重复三遍了,啰不啰嗦?”
“救完人就撤。”宸燃警告他,“别恋战。”
“知道,我有分寸。”徐以年搭上门把,轻轻一推。
灯火辉煌的拍卖会场映入眼帘。伴随着主持人响彻大厅的声音,衣冠楚楚的宾客们高声叫价。拍卖品价格一路飙升,有妖怪匪夷所思道:“这不过是一个长相不错的人类女孩,值不了那么多钱!”
“你没听见吗?她有治愈系异能!只要小心些别弄死了,一辈子都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茹毛饮血多浪费啊,这么漂亮,买回去干什么不好?”
“——五百五十万!”主持人欣喜地报价,“五百五十万一次、五百五十万两次……六百万!d区的客人出价六百万!”
展台上的女生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在听见越来越高的数字后,她死死咬住嘴唇,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畜生。”
宸燃咬牙骂了句脏话,红着眼盯着展台上的景象。女生的哭泣令主持人慢慢转过头,他笑了笑:“我们的拍卖品临时出了一些小状况。这副模样虽然不难看,但在展台上哭哭啼啼可不怎么合适。”
“没错,让她笑一笑!”
“哭丧着脸算什么?真倒胃口!”
“来,笑一个吧。”主持人循循善诱,“买主们都想看看你高兴的样子呢。”
女生不停摇头、不停后退,守在旁边的两名侍者见此迈步向前。在双手手腕被抓住的一刹那,她爆发出一阵尖叫——
耀眼的电光撕裂开一室喧嚷,从天而降的雷电落在两名侍者头顶,砸得两人双目翻白跪倒在地。一道身影宛若彗星般降落在展台之上,徐以年一手一个卡住侍者的脖子,指尖爆开的电流转瞬间便令二人失去了意识!
他这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宸燃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旁边没人了。
拍卖大厅的另外几个出入口,从笼子里出来的妖怪们面面相觑,都摸不准现在的情况。
“徐以年上了?”
“搞什么,没给信号啊?那我们究竟该不该跟上?”
……
……
“走!”徐以年抓着苏棠的胳膊,就要带着她冲下展台。偏偏在这时台下有宾客反应过来,指着他大声道:“我要这个!我出六百万!不,七百万!给我抓住他!”
徐以年眼神一厉,扭头恶狠狠地朝出价的宾客看去。后者被他看得一个哆嗦,旁边的宾客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反而兴奋地拍手尖叫:“七百五十万!抓住他!”
“八百万!要活的!别弄伤他的脸!”
“九百万!打断手打断脚都行!千万别放他跑了!”
“一千——呃!!!!”
兴高采烈叫价的宾客突然没了声音,不仅是他,所有出过价的宾客们脖子都诡异地朝同一个方向歪斜,像是田野里被狂风吹倒的麦穗。
“……死了?”旁边人喃喃,“怎么死的?”
一片混乱之中,主持人的声音回荡在拍卖大厅:“抓住他们!!巡逻队在哪?快联系长老,封死入口!!”
宸燃也在这时回过神,他放弃了用异能发信号,直接朝守在另外几个出入口的妖怪们吼道:“都下去帮忙!”
“冲冲冲!”、“可算等到了!”、“杀!杀他妈的!”……
等候已经的妖怪们宛如脱缰野马,和冲进来的巡逻队厮打在一起。现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徐以年!”苏棠没想到他在这时反而没了动作,焦急地催促,“快趁现在跑啊!”
被她叫到名字的人如梦初醒,愣愣点了点头,视线却仍然凝在二楼。
郁槐倚在窗边,眼帘低垂。在他身侧漂浮着一只小小的灵体,隔得太远,徐以年没法看清楚灵体究竟代表哪一种能力。
四目相对。
郁槐眯了眯眼,视线从他脸上划过,仿若神灵投来居高临下的一瞥。
是他杀的。
徐以年想。
那些出过价的宾客,全是郁槐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