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悄上前, 郁槐猛地将徐以年拽至自己身后。巨的力量猝不及防袭,徐以年甚至不及动作郁槐便被重重拍进了墙里,剧烈的冲力令墙体四分五裂, 郁槐半边身体遭到重创,嘴角溢出鲜血。他垂下头, 像是失去了意识。
“你干什么!!”
徐以年又惊又怒, 叶悄已经攻了上,黑色火焰不断发出爆裂声响。徐以年不敢贸然出手, 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接近叶悄、试图用绮罗的能力控制他。
“叶悄!”徐以年避开黑焰,提高声音道, “你清醒点!!”
叶悄充耳不闻,火焰变本加厉四面八方袭。徐以年堪堪闪避过炽热的黑焰,却无法避免被爆炸波及,刹时皮开肉绽,高温剧痛令他眯起眼睛。叶俏的速度快得惊人, 转瞬间逼至徐以年身前, 一拳攻向他的面门!
徐以年躲避不及,脸上传火辣辣的疼痛,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 徐以年抓准时机积攒起绮罗的能力,对着他重重一拍!
……没作用!
叶悄他水平相当, 或者比他更强。
徐以年立即放弃了这个能力, 他浑身电光闪烁,迎面撞上了叶悄周围爆炸不停的黑焰。手的雷电只差毫厘便能贯穿叶悄的脖颈,徐以年在后一刻放弃了攻击害,转而攻向叶悄的腹部。
叶悄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在他挥拳时矮身一避,同时单手触碰地面,地板内的金属元素被提取重组,叶悄指尖缠绕上极细的金属丝,伴随他手指扳动,一条条金属丝冲破地面,离弦之箭般袭向了徐以年!
徐以年被迫跳跃躲避,这些肉眼难以捕捉的细线切割地面像切豆腐,他原先所处的位置转瞬出现了一片蜂巢般的孔洞。徐以年心余悸,耳畔突然传凌厉的破空之声,花板上竟也冒出了无数金属丝!徐以年不得不双手交叉护住害,手心放出量雷电勉力抵挡。
同一时间,叶悄抬手在金属丝上一弹,几近透明的细线很快爬满了颜色不详的黑色火焰,黑焰的传导速度快得惊人,徐以年这才发现自己四周竟布满了熊熊燃烧的金属丝,宛如罗地网将他困在其,无处可逃!
嘣!嘣!嘣!……
细线收拢、黑焰炸裂!火星四下飞舞,一连串恐怖的声音过后徐以年半空摔落在地,浑身遍布爆炸与切割留下的伤痕。金属丝穿透了他的四肢,将他牢牢固定在地上,像被困在蛛网里的蝴蝶。
叶悄地上抽出了一造型古怪的匕首,一步步走到徐以年面前。黑焰炸裂后残存的高温令徐以年疼痛难耐、四肢抽搐,爆炸伤到了他的眼睛,他只能模模糊糊叶悄举起了匕首——
“徐以年!”
“小徐哥!”
耳边传宸燃夏子珩焦急的呼声,火焰寒冰门口急速涌,但都不及阻止叶悄。未过的恐惧感犹如潮水漫过头顶,徐以年眼睁睁着那匕首刺向自己,刀刃泛着森冷的寒光——
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徐以年呆了片秒,才意识到这是叶悄的血。
那匕首在后一刻调转了方向,叶悄将它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他无力地松开手,匕首哐当落地,它的人也一并摔倒在徐以年面前。
叶悄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他望着徐以年身上狰狞可怖的伤口:“抱歉…我控制不住……”
博士的指令完全操纵了他的理智,哪怕他疯狂反抗,精神也只能被困在白茫茫的雪里。或许是因为宸燃夏子珩的呼声、又或许是被眼前的画面刺激,他在后一刻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毫不犹豫将刀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穿透四肢的金属丝消失不,徐以年地上颤抖着爬起,顾不上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腕:“叶悄,叶悄?!”
血泊里的人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
“没事……”叶悄的声音轻得像是呢喃,“我……”
我没关系。
——“这孩子是没出生好了。”
——“我不该他生下,你没注意到那双眼睛,居然是金色的!跟蛇一样!人类怎么可能这么奇怪的眼睛?”
——“他那倒霉鬼简直长得一模一样,我一这孩子的脸做噩梦,真是作孽……”
年幼的叶悄听着母亲别人打电话,他蜷缩在角落里,舔了舔自己受伤的手臂。肚子很饿,但他不敢去麻烦母亲。今他在学校里惹事了,同龄的孩子们撕掉了他的作业本,在他的课桌上倒满了胶水,当他好不容易垃圾桶里翻出书包,课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
你真恶心,怪物!
快滚吧,我才不想你待在一个室!
……
这些欺负对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饭,叶悄默默擦干净了课桌,拍掉了书包上的灰尘,室门口传了指指点点的议论,这个年纪的小孩声音都些尖锐,比声音更尖锐的是他们的话语:
“你们,这样子他死赖着不走,真不脸。”
“跟他妈一样,都是厚脸皮,喂,听说你妈被你爸抛弃了?活该!居然给妖怪生孩子!我听说她以前经常挨打呢……”
他转过头,议论不减反增。叶悄的忍耐到了极限。
他打了那些小孩。
他是人类妖怪结合生下的混血,母亲没提过父亲的种族,叶悄也不清楚自己身体里另一半的血自何处,他猜测应该是与蛇类关的妖怪。他的恢复能力十分强悍,力气、反应也很敏锐,对付几个人类小孩对他说易如反掌。
他被请了家长。母亲的脸色很难,尽管在老师面前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道歉,但回家以后,她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你真让我丢脸。”她嫌弃道,“跟你爸一个德行,只会动手。”
因为他们骂了你,我才动手的。
叶悄想辩解,母亲已经拿着手机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叶悄抱着膝盖,这才发现窗户面开始落雪了。
他忽然觉得很冷。
他不喜欢冬,十岁那年的隆冬,他被带进了云瑶的验室,到了仿佛寒冬雪夜里诞生的妖怪。博士听说他不喜欢自己蛇类特征明显的眼睛,微笑着弯下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给你换一双眼睛。”
是男孩的叶悄懵懂地问:“人类的眼睛吗?”
“不,我给你的是世界上强的眼睛。鬼族的眼睛。”
博士是个追求完美的偏执狂,所成功的验体都会被换上人造的紫色虹膜,只叶悄的虹膜自于一只真正的鬼族。尽管验过程血腥又残忍,博士却是个举世无双的才,隔年他成功制造出了混血,在正式命时,博士叶悄单独叫,给他了玻璃瓶价值千金的紫色药片。
“我决定用你的编号替它命,199号。”博士说着,将日后引起轩然波的药物随手放在一旁,“对了,你叫什么字?”
“叶悄。”他回答。
“我叫江乘雪。”博士低头,望着男孩暗紫色的眼睛,“牢牢记住,除了你之,再也没人知道我的字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叶悄都很喜欢他。不仅因为他们交换了字,也因为江乘雪对他很耐心,他会在验结束时给他不同口味的糖果,也会在闲暇时他聊。由于长期受到排挤,叶悄敏感地察觉到江乘雪对待他对待别的验体是不一样的。即使每一次验都令叶悄痛不欲生,冲着这份没体会过的温柔,他也愿意一直留在对方身边。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下一年的隆冬,叶悄第一次清博士与表截然相反的本性。
江乘雪将他带到了母亲的家门,在叶悄失踪后,他的母亲仿佛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她再婚了、普通人生下了孩子。雪妖望着窗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洁白纤细的手指指向怀抱幼儿的女人。
“杀了她。”博士对他说,“她打你、骂你,心底觉得你是怪物,她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你权利了结她的性命。”
叶悄拒绝了他的求,两人争执不下,后是江乘雪耸了耸肩。
“好吧。”他对叶悄道,“总一,你会理解我的想法。等那到了我们再这里。”
“……”叶悄没说话,但他真正的想法与博士千差万别。
江乘雪又带他前往下一家,叶悄不知道他怎么能准确找到这些人的住所,三年过去,当年欺负他的小孩都长了,隔着一家又一家温暖的玻璃窗,叶悄同样拒绝杀死他们,这次出行终不了了之。
尽管博士让了步,这件事却在叶悄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他逐渐明白江乘雪远没自己想象温柔,真的性格反而十分扭曲,偶尔表现得蔼可亲只是为了让验体放松警惕。他开始下意识疏远对方,但不知道怎么,江乘雪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他,时候甚至会用强硬的手段将他拉回身边,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云瑶的验室被搜查处理。
除妖局姗姗迟,同伴相继死去,只他独自活了下。他被一位善良的除妖师收养,即使对方意让他重新融入正常社会,碍于工作繁忙,除妖师也并没多少时间陪伴他。出于各方面的考虑,除妖师将他送入了枫桥学院。
当他提着行李箱,心情忐忑地拉开宿舍门,走廊里盛夏的阳光热烈地泼洒下,扑面而的冷气令叶悄略感不适。
“新室友?”男生被子里抬起头,脸庞艳丽得让叶悄几乎误以为这是一只妖怪。但他的嗓音很干净,带着点儿没睡醒的倦意,“我叫徐以年,你呢?”
“叶悄。”他回答。
“哦,挺好听的。”男生嘟嘟嚷嚷,耷拉着眼皮重复了一遍他的字,竟然这么重新倒了下去。叶悄犹豫了下,轻轻关上门进入室内。宿舍里只住了徐以年一个人,叶悄随便选了个位置,正开始整理床铺,宿舍门传砰一声巨响。
“徐以年!”隔着一扇门,秦任气势汹汹咆哮,“给我滚出!星期一早上你翘课,反了了!再这么下去你小子别想毕业,谁帮你说话都没用!”
徐以年在床上痛苦地翻滚一圈,他昨晚熬夜打游戏,脑子在不清醒,这会儿连叶悄的字都没记住。他床上伸出一只手求救:“那什么,新室友,帮我个忙?”
“什么?”叶悄疑惑地问。
秦任喊了半没人答应,索性动用异能暴力破门,徐以年盯着摇摇欲坠的宿舍门,忍不住喃喃:“这都多少次了,您再几次,这扇破门早晚完蛋。”
秦任对他的嘀咕置若罔闻,冷哼一声:“说!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徐以年了叶悄一眼,厚颜无耻道:“我怕新室友一个人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决定陪陪他。”
叶悄没想到他说的帮忙是指这个,一时呆若木鸡。
明显扯淡的理由并没糊弄住秦任,徐以年被狠狠骂了一顿,终秦任他拎去了学楼上理论课。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徐以年意识到自己的新室友面冷心软,顺势爬杆而上,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不懂客气。
叶悄也知道了徐以年身上背着两界忌惮的命相,按理说,徐以年应该没少过旁人的冷眼,可他却一点儿都不自卑。
因为虹膜手术,叶悄的眼睛永远是暗紫色,他不摘下隐形眼镜,在践课上习惯性藏拙、不敢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徐以年顶着那么招摇的命相,遇议论他的学生却会毫不避讳过去,直到说话人或是脸色发白面露惊恐或是脸色发红羞愧难当落荒而逃,才会懒洋洋地收回视线。
当叶悄问到他怎么待自己的命相时,徐以年的回答触及到了叶悄心上那层厚厚的茧。
“个人对我说,”徐以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非常柔软,“我不奇怪,他觉得我很特殊。”
那个人一定给了他很多的爱。
不仅如此,徐以年身边所人都给了他足够的关心体贴,他身上那种理所当然、无拘无束的特质令叶悄十分羡慕。他希望徐以年能一直保持这副模样,对他的一切行为都很纵容。
他前十几年的人生像走在无边无际风雪里。徐以年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
没恶意、没算计,只一下子,那只手他雪拉入了盛夏。
……
……
所以没事的。
能遇你,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