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达来到衡岳市,大小干部都想去露个面。秦晓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亲自检查了徐孟达要下榻的宾馆,过问饮食安全问题。
我守在新能源基地,等着徐孟达过来。
衡岳市新一届临时组成的市委班子举行了隆重的接待晚宴,毫不意外,我和表舅何至都不在邀请之列。
省纪委书记孟小雨亲自主持晚宴,带着大小官员,列队迎接满面春风的徐孟达一行。
我是在酒宴开始十几分钟后接到通知,要求我火速赶去酒宴现场。来接我的人满面焦虑,不断催促我出发。我心里窝着火,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并不急着去。
徐孟达在酒宴上没看到我的人,当场发了脾气。说一个当事人都不在,衡岳市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孟小雨这才安排人来接我,提出要求,务必立即赶到,并按市委要求说话。
在徐孟达面前,孟小雨不算什么高级人物。当初徐家老爷子还在中部省的时候,他只身省委一个小秘书。如果没有徐老爷子的提携,孟小雨哪能走得这么快?
徐老爷子如今进了京,岂是孟小雨敢觊觎的?而且从现阶段看,徐老爷子的脚步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也就是说,未来更不敢想象。
徐孟达早就不在体制内,但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半句大话。即便如孟小雨贵为中部省的纪委书记,徐孟达也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赶去的时候,正是觥筹交错的高峰期。
我一到,便被人引到徐孟达身边。
孟小雨笑眯眯地打量着我,责怪我道:“小陈,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去哪了?罚酒三杯。”
我心想,我去你妈的蛋。老子都不在接待名单之列,我能厚着脸皮来凑热闹?我知道孟小雨这句话是说给徐孟达听的,所以我委婉地笑,并不说话。
徐孟达一把搂住我的肩,看着孟小雨说:“孟书记,你别责怪陈风。我知道你们这些规矩,他肯定不在你们这次接待的名单之中,是不?”
孟小雨嘿嘿地笑,转过脸去叫了市委秘书长过来,当即沉下去脸,骂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落掉小陈同志?”
市委秘书长是我的头头,我只有替他开脱说:“不怪秘书长,是我自己忘记了时间。真对不起。我罚酒三杯吧。”
徐孟达在身边给我加了一个座,这样势必就要有一个人退开这座。我环顾一眼桌子边坐着的人,除了陈书记和我表舅何至不在外,衡岳市四大班子的老大都在了。其中我岳父黄山也在。
孟小雨来衡岳市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陈书记双规了。道目前为止,没人知道陈书记下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孟小雨的动作很大,将整个衡岳市的官场弄得人心惶惶。
我不清楚孟小雨与陈书记之间存在什么问题,但从这次情形看,孟小雨是抱着置陈书记于死地的想法来的。衡岳市的案子他亲自抓,这在中部省的历史上还没有先例。一个省纪委书记亲自去抓一个案子,能代表什么?
喝三杯酒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当年在苏西乡锻炼出来的酒量此刻让我大显神威。
罚过三杯后,我自然要去敬贵客徐孟达。
徐孟达也不反对,但提了一个要求,要喝,就是三杯为限。一杯就不要敬他了。
我想也没想就爽快答应,不就是三杯酒吗?
与徐孟达三杯过后,接下来该轮到敬孟小雨了。既然与徐孟达三杯为限,与孟小雨可就一杯也不能少。要不,人家会责怪我看不起人啊。
一路扫过去,孟小雨过后,就是目前临时执掌衡岳市的一号大员,原市长大人。市长过去之后,人大副主任,政协主席,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敬到黄山面前,众人起哄说,小陈啊,你与我们喝三杯,与你岳父得多加三杯。
黄山部长不语,摆摆手。
我小心地问:“爸,能喝不?”
黄山部长扫我一眼道:“你觉得我能喝不?”
我就没二话说了,真连续干了六杯。
一路通关打下来,我肚子里装了将近一斤酒了。
徐孟达扫视一眼全桌,拍拍我的肩膀道:“陈风是我兄弟。我这个兄弟不错,各位领导,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徐孟达这是公开为我站队啊!我心里有些感激。同时又有些不安。他人在国外,严格说已经不是中国人了。他说几句话很轻松,我还要在这里混下去,万一他那天过得不好了,我岂不是要跟着受罪?
我嘿嘿的笑,说:“徐老板是大老板。我能有徐老板这样的朋友,我感到非常荣幸,承蒙徐老板看得起,我再喝三杯以示敬意。”
如果说,刚开始喝酒是被迫的,那么这三杯酒,我已经具有明显的借酒浇愁的意思在里面了。
从陈书记开始,到我表舅大权旁落,以及陈雅致局长销声匿迹,莫不与身边的孟小雨密切相关。他的存在,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家庭,黄微微要与我离婚,不能说与他没有关系。
我心里涌起一丝难言的苦楚,感觉到四周都是嘲笑的目光。人前我光鲜亮丽,谁又知道我内心如火一样的煎熬啊!
晚宴整整搞了两个小时,市里安排了歌舞剧团的几个漂亮女演员来助兴。唱了几首歌,跳了几只舞,就被秘书长安排来给徐孟达敬酒。
趁着乱哄哄的机会,我一个人悄悄出门。我要找一个地方大吐一番。
一出宴会厅大门,感觉被人扶住了身体。侧眼一看,朱花语正笑吟吟的看着我,低声怨道:“陈风,你这样的喝法,会把自己喝死。”
我苦笑道:“喝死拉倒。”
朱花语小声说:“去我房间吐吧。”
不等我反对,她已经架着我往电梯边走。
我狐疑地问:“你怎么也在?”
朱花语浅浅一笑说:“衡岳地区所有开发区的负责人都来了。市里通知来的。”
我心里一顿,火气大了许多。妈的,连各县的开发区都来了人,而我却成了最后凑脚的。孟小雨这狗日是故意给我难堪,还是有别的想法?
看来,孟小雨是我的对手了。我暗暗地想。
可是孟小雨身为省委纪委书记,位高权重,我一个地方政府的副秘书长,力量悬殊太大了,根本不匹配啊!再说,我与他无冤无仇,甚至在某段时期,他孟小雨还算是我的恩人啊。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孟小雨不可能将我当作对手的,因为我不配!
朱花语将我带进她的房间,扶着我进了洗手间,搬了一张椅子给我坐,指着洗脸盆说:“使劲吐,吐出来就舒服了。”
我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什么来。人却虚弱得快要滑下地去。
朱花语轻轻拍着是后背,突然说:“我来帮你吧。”
我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她。
朱花语命令我道:“张开嘴。”
我听话地张开嘴,不知她要做什么。
“不许咬我。”她笑着说,就将她的手伸进我的嘴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