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黄微微用了什么办法,枚竹在第二天就回到了我娘的身边。
我喜不自禁,一下班就往我娘这边跑。枚竹见到我,满脸的不自然,躲避着我的目光,一个人跑去厨房做饭。
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儿子在一边玩儿。卧室里我娘在听收音机里的花鼓戏。屋里很宁静,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温馨的家的感觉。
枚竹回来,我小姨就不来了。我理解小姨,她很忙,路桥公司名义上是我小姨父在管理,其实真正的老板是我小姨。公司里大小事务都需要我小姨拍板决定,她这段时间每天都要来照顾我娘,以至于她将公司的事都放下了。
半个小时后,黄微微也回来了。
她放下包就去了厨房,两个女人在厨房里窃窃私语,不时传出来几声笑声。我仰靠在沙发上,内心一片宁静,充分感受到岁月静好的美妙。
吃过晚饭,我和黄微微回自己家。
她开车,目不斜视,一句话也不说。
我被沉闷得有些难受,提出一个话题说:“微微,现在又回到原来了,我们还是按老规矩,每星期来娘这里两次吧。”
黄微微唔了一声说:“不,要天天来。”
我惊异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要吃饭啊。”黄微微淡淡笑了一下说:“你不来,哪里去吃饭?”
“我们回家做啊。”我笑着说:“从明天开始,我来做饭,你下班回家看看电视就行,不需要你动手。”
“是吗?”黄微微笑了一下,微微叹口气说:“我有个事想与你说一下,陈风。”
我看她神情庄重、认真、严肃,没敢开玩笑,也跟着认真地说:“你说,我听着。”
“我想出国。”黄微微突然说:“我已经在办签证了。”
我大吃一惊,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什么?你要出国?”
“是的,我要出国。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安定下来了,我再来接孩子和你。”黄微微轻轻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得平稳而流畅。
“我不同意。”我咬着牙说:“坚决反对。”
“反对无效。”黄微微缓缓一笑说:“我是为大家好。”
“这么说,你想移民?”我试探地问,心里开始不安起来。黄微微突然冒出这个说法,而且在我一概不知的情况下,她已经在悄悄的办理移民手续。她这是想干什么?她眼里心里还有我吗?
“是。”
我几乎就要崩溃了。我深知黄微微的性格,一旦她决定好的事,九头牛也无法拉回。她在这么一个紧要关头出去,不言而喻,与陈雅致局长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能出去吗?”我担心地问。
“能。”黄微微转过头看我一眼道:“我要现在不走,以后想走可能都没机会了。”
“你就这样抛弃我和孩子不管了?”我内心翻江倒海的愤怒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黄微微居然悄悄做了这件事,我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看来我们夫妻之间最后的一点信任感都不存在了。
“我说了,我先出去,以后找机会再接你和孩子一起走。”
我冷笑道:“是不是你妈已经出去了?还有,你们都走了,黄山部长怎么办?”
黄微微终于眼圈一红,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了。
我的心一软,赶紧让她将车靠边停。
她听话地将车停住了,将头伏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我没去打扰她,任由她发泄。她的压力比我大,我非常清楚。自从传出陈雅致局长会被调查开始,她几乎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她是个知书达理,安分守己的女人,正因为她的这种人生态度,让我对她的爱日渐热烈。
她身上没有一丝高干子弟的骄横,也不见任何达官贵人子女的刁蛮和无礼。她就像路边悄然开放的一朵小花,没人在意她,没人关注她。她安静地享受着阳光雨露的滋润,快乐而健康地活着,散发出来阵阵暗香,将我们一家人包围。
我抽了纸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问:“微微,你想好了?”
她没抬头,使劲嗯了一声。
我不需多想,陈雅致局长肯定出去了。她放心不下她妈,所以要跟着去。
我长叹一声说:“算了吧,我理解你了。”
黄微微停住哭,抬起满山泪痕的脸,哽咽着说:“陈风,我对不起你。”
我摆摆手道:“没有的事,你没对不起我。”
她突然笑了起来,扭捏了一下,低声说:“我还有个事想与你商量。”
“说。”我已经知道无力回天了。黄微微去意已决,我没办法留得住她。
“明天我们去办一下离婚手续。”黄微微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这句话。
犹如晴空霹雳,我顿时傻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问:“有必要吗?”
“当然有!”她苦笑着说:“你我一离婚,就说明你与我已经彻底切割了。”
“不离不行?”
“不行!”黄微微态度无比坚决地说:“我们必须离婚。”
“为什么?”我苍白地问,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为什么。反正你必须答应我。”
我敷衍着说:“回家说吧。”
“就在这里说。”黄微微恢复了她的刚毅,道:“我将枚竹请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能对我儿子好的,除了我们家人外,就只有枚竹了。我不想让我儿子受到任何委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摇着头说:“不明白。”
黄微微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淡淡地说:“陈风,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们今天说话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知道,枚竹一直在暗恋你,你也很喜欢她。你们如果走到一起去,是最好不过的结局。因为,我儿子需要她。”
我愤怒地吼:“黄微微,你是什么意思?你将我陈风看成什么人了?”
黄微微并不为我的暴怒所动,她浅浅一笑说:“你自己考虑吧。不过,我有个要求,除枚竹以外,其他的女人你都不要去惹。这世界上的女人对男人好,都有她们的目的。越是对你好的人,目的性越强大。陈风,我们夫妻一场,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开心幸福。你就听我一句话,我们离婚后,你娶了枚竹吧!”
我哼了一声说:“黄微微,我发现你已经疯了。”
黄微微苦笑一下说:“我疯没疯,只有我自己清楚。”
我不想再聊下去,我内心由刚才的愤怒逐渐转变为恐惧了。黄微微这一走,我的天就算塌了一半。其实我早该想明白,陈雅致与黄山部长离婚,我就应该知道他们在做最后的切割了。现在黄微微再与我离婚,看起来这不像是临时决定,而是一局很复杂的棋局。我已经成了别人的棋子,茫然的在棋盘上左冲右突。
一直到家,我们再没说一句话。到了睡觉时候,很自然地分床而眠。
躺在书房里,我半点睡意都没有。突然而至的变故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想过无数个结局,甚至想过被撸掉一切,回去找出我外公的药铺匾牌开家中药铺子。我就是没想到黄微微会与我离婚,没想到她去意已决。
如果说,陈雅致局长与黄山部长离婚,让黄山部长成了孤独的一个老人,那么,黄微微要与我离婚,就要比黄山部长残酷得多。
我们是少年的夫妻,而他们,仅仅只是老年伴了!
黄微微处心积虑,她将枚竹请回来,又背着我去做了亲子鉴定,看来她有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得不叹息她的用心良苦,她甚至都选好了她的接班人。
我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天边露出鱼肚皮后,我终于沉沉睡去了。
在梦里我还在想,一觉醒来,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天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