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敲门声将我和朱花语都吓了一大跳。我更是火冒三丈,自从我荣升副秘书长之后,我办公室的门还没人有此胆量像要拆掉一样的猛敲。
朱花语花容失色,刚才的暧昧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惊慌地看着我,茫然无措。
我示意她去卧室躲避一下,因为我发现,她在惊慌之余,脸上的红晕仍未消退,这很让人联想丰富,我没必要让人产生联想。
朱花语犹豫着不想去,我咬着牙低声说:“进去锁死门,谁来也不开。”
朱花语嗯了一声,快步去了卧室。我看到她关紧了门,甚至听到锁头啪嗒一声锁死后,才阴沉着脸,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黄微微,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你在里面干什么?”
我的心刹那间掉入到万丈悬崖之下,在开门之前,我心里已经预想了所有人,但就是没想到她身上去。黄微微从我搬来新办公室后,只来过一次。她曾经很认真地给我说,办公室是我办公的地方,她不会随意过来。
事实真如她说的那样,即便我邀请她来坐坐,她每次都会坚决地拒绝我。
黄微微说话的时候,眼光没歇着,将办公室扫视了一个遍。我在开门之前已经快速做了功课,屋里的陈设依旧,丝毫看不出有被翻动或者移动的凌乱。
我讪笑着问:“微微,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很意外吗?”她冷笑,从我身边挤进门去。
我心里虚啊,因此我陪着笑脸说:“不意外。”
“不意外还问?”她在沙发上坐下,鼻子嗅了嗅,皱起了眉头。
我赶紧扯开话题说:“微微,你来有事?”
“没事。”她又使劲嗅了嗅鼻子,狐疑地问:“你办公室里怎么有女人的香味?谁来过了?”
我故作惊讶,道:“是吗?我怎么没闻到?你的鼻子那么灵敏?吓我吧。”
“真没来人?”
“没有。”
黄微微的眼光便落在卧室的门上,我的心刹那间提了起来。万一她去开门,里面的朱花语是开还是不开?我嘱咐朱花语谁来也不开,但面对女主人黄微微,我不敢想象朱花语有不有勇气坚决不开门。
“房间有人?”黄微微仰起脸问我。
“没有啊!”我干笑着说:“整整一天都是我一个人在,没时间接待任何人啊。”
“你在忙什么呢?”
我赶紧去拿了文件过来,递给她看,低声说:“内部机密文件,阅读最低级别是正处级以上。”
我这么说,是在有意提醒黄微微,我给她看的文件,还是她这个级别的人没有资格传阅的机密。黄微微在正科的位子上一直没突破,陈雅致局长几次说要将她往前走一步,每次都被黄微微坚决拒绝。她说,家里有我,她就没必要与我齐头并进。一个家庭,总要分清孰轻孰重,倘若大家都强,强强相撞,必有一伤。不如她夫唱妇随,大家相得益彰。
黄微微的论调每次都让陈雅致局长恨铁不成钢。可是她执意不肯前进半步,陈雅致局长也拿女儿没办法。以至于到了现在,我已经是副厅级别,而她,还顶着一顶科长的帽子。
没想到黄微微不看我给她的文件,她示意我去关了门,低声说:“我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黄微微对政治不感兴趣,尤其对当官没有欲望。或许是因为她出身的缘故,父母都是高官,她一出生,嘴里衔着的就是一枚金光灿灿的官场大门的钥匙。就好像审美疲劳一样,黄微微对当官居然没有丝毫的追求。
而我就不一样,严格来说,我就是个草根人家。我爹虽说是南下的干部,但因为娶了一个小资产阶级的我娘,他在以后的仕途上就再也没有被重用过。我爹一辈子都在小企业里生存,退休后就成了一个孤独的老头子。
因此我从当上苏西乡的党办秘书开始,心里就一直有个目标,无论前路多么崎岖难行,我都将付出一生的代价,攀爬到人生的顶峰。
我好奇地问:“你在哪里见过这份文件了?”
黄微微嘴一撇说:“我想看的文件,未必你能看得到。”
“是。”我诚恳地说:“可是微微,你以前不关心这些。”
“我现在关心不行吗?”黄微微歪着头看我,低声说:“陈风,现在情况很不明朗,我感觉衡岳市要出大事。如果我们不作两手准备,我怕会被人踩下去。”
我心里一动,也压低声说:“微微,你别太担心。我在文件上看到了爸爸的名字,这说明爸爸没事。我们家只要他这棵大树不倒,我们就不怕狂风暴雨。再说,你我都是坦荡的人,没做过亏心事,也没得罪任何人,谁会搞我们呢?”
黄微微看了我一眼,小声说:“我不是担心爸爸,也不担心你。我是担心我妈?”
“你妈怎么了?”我惊呼出声,话一出口觉得不妥,赶紧又圆过来补充了一句:“妈怎么了?”
黄微微不说话,只是轻轻叹气。
我的岳母陈雅致局长,在衡岳市算是个风云人物。她一直在交通系统工作,手里的权力如日中天。有人说,交通系统真正的老大不是局长鲁达,而是副局长陈雅致。交通系统的每一件大小事,没有陈雅致的点头,谁也推不下去。
过去我就有过预感,我的岳母陈雅致要么不出事,一出事肯定就是大事。
我小心翼翼的问:“有什么风声吗?”
黄微微点了点头说:“上面来了人,听说点名要查交通局。”
“是孟小雨吧?”我脱口而出。
黄微微惊异地看着我,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苦笑一下说:“孟小雨原来是省委秘书长,他现在是中部省的纪委书记。前几天我还见过他,他来衡岳市的主要目标就是陈书记。”
我搔了搔头发,迟疑着问:“陈书记与妈没交集啊,怎么会把火烧到妈身上去?”
“一言难尽!”黄微微叹道:“陈风,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定要想清楚再说话。衡岳市现在是多事之秋,我感觉有人想将衡岳市掀个底朝天。”
“掀就掀吧!”我无所谓地说:“只要我们身正,自然不怕影斜。妈也一样,我相信妈是个正直的共产党员,谁也不能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黄微微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沉默了好一会,黄微微柔声说:“陈风,我们休战吧!”
我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我们的冷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每天回去只要一看到她那张冷冰冰的脸,我所有的热情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我甚至生了一个“回家恐惧症”的病,我多少在想,我与黄微微的矛盾会在哪天集中爆发出来。倘若我们之间的矛盾爆发了,我还能与她相伴走多远?
我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说:“老婆,晚上我下厨,亲自给你炒几个小菜吃。”
她嗯了一声,脸上显出一丝娇羞,站起身说:“我先回去办公室了,晚上我等你回家。”
她走时没忘记往我的卧室门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将我所有的欲望击打得完全粉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