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给我的是一个包裹,却不愿意回答我的话。
我接过包裹,感觉有些掂手,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东西?有点沉嘛。”
司机微微一笑说:“陈先生,麻烦您收好。具体是什么东西,还是等你回国再看吧。”
我想质问他,万一包裹里包着的是海关违禁的东西,我带这东西上飞机岂不是自投罗网?这年头没吃过猪肉,肯定都见过猪跑过。多少新闻说,很多人碍于情面替人带东西回国,结果却因此而身陷囹圄。
司机似乎也猜到了我的心思,笑笑道:“先生放心,绝对没有违法的东西。”
我将包裹往座椅上一丢说:“你不说你老板是谁,我就不会接手这个包裹。”
司机犹豫一下说:“先生,我听老板安排。这个包裹你还是收下吧。你要不收,就难为我了。”
我心里一动,问他:“要是我坚决不收呢?”
司机苦笑道:“很简单,你就打破了我的饭碗了。”
我的眼光在包裹上溜了一圈,发现包裹包装得很精美。包裹并不大,但里面包着的东西却有些沉手。我在心里急速翻转了十几个猜测,最终还是没想通究竟是谁送我包裹,包裹里装的什么好东西。
我叹口气说:“兄弟,你要真不说,也别怪我不讲情面。来历不明的东西我是肯定要拒绝的。请你也别为难我。”
司机将车开进停车场,拿出我的行李要送我进候机大厅。
我环顾一眼机场,心里一片凄凉。机场很繁忙,来来往往的飞机此起彼伏。旅客行色匆匆,工作人员忙得像陀螺一样的转。
我贪婪地看着夜景,想将异国他乡的感受刻在心里。我知道,只要进了候机厅,不要多久,我就将随着夜航的飞机没入到无边的黑暗当中去。
突然手机叮咚一声响,我知道来了信息。摸出来一看,发现是薛冰发来的,便迫不及待地要打开看。
司机在一边催我,说马上就到登机时间。
我嘴上答应着他,眼光扫过手机屏幕。
薛冰只发来一个问号。
我想了想,给她回了一个感叹号。
一切语言,此刻已经黯然失色。我不知要怎么对她说,我难道说自己因为任务在身,灰溜溜的连夜回国去了吗?
回了信息后,心里猛然一跳。
我看着走在前头的司机,站住脚问他:“先生,你的老板是徐孟达吗?”
司机愣了一下没出声,这愈发让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说:“先生,难道你连老板是谁都要保密?你老板徐孟达与我可是多年的兄弟了。你要早说,他送我东西,我还会拒绝吗?”
司机沉默,就是默认。
我心里却咯噔响了起来。徐孟达的能力也太大了。过去我知道他有通天的本事,哪是因为他在国内,他有深厚的人力资源基础。现在可是在国外,徐孟达人在国外,还能影响到国内人的决策,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潜藏得多么深的一个人。
秦晓匆匆通知我回国,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能力。要知道像我们这样出来商务考察的代表团,临阵换将是大忌!
徐孟达的能量也太大了,大得让人感觉到背后透着丝丝凉气。
无需多想,我被要求回国,一定与徐孟达有直接的关系。不言而喻,都是薛冰的原因。
司机看我神色不对,低声说:“陈先生,有时候做人糊涂一点好。我们老板在华人圈可是知名人物。只要国内来了人,差不多都是我老板出面接待。”
我苦笑道:“确实是,你们抱着他这条大腿,日子一定很好过。”
司机沉默不语,过一会又低声催促我说:“还有一个小时了。陈先生,我送你进去吧。”
我摆摆手拒绝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回去告诉你老板,任何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不是因为有钱就能拥有一切,包括爱情。”
我到底还是拒绝了徐孟达送给我的包裹。不管包裹里究竟藏着什么,因为知道了送包裹的人是徐孟达,我对包裹里有什么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过检、登机,我仰靠在座椅上,脑海里浮现薛冰的影子。她还在等我的消息!
我摸出手机,狠狠心将她的电话号码删除。手指一松开,我的眼泪便蜂拥而出。
徐孟达确实就是一条大腿,而我,连一条像样的胳膊都不是。我暗暗想,倘若我除开衡岳市委组织部部长女婿的身份,我在衡岳市能走多远?
胳膊与大腿,无论在力量上,还是外形上,永远都无可比性。
机舱内灯光暗淡下来,我将毛巾披在身上,将整个人都躲进毛巾里。我现在谁也不想看到,我觉得每一具活生生的身体在我眼里都成了行尸走肉。
卑微如草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原来我自以为是的前途,在别人眼里就连一粒微尘都不如。我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扼着我的咽喉,令我呼吸不得。
我的心悲哀得如同盛夏太阳底下的小草,炙热的阳光能将我烧得一干二净。
我发现我与徐孟达比,简直就是拿鸡蛋与石头碰。人家在国内就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到了国外,依旧是个风云大佬。
我算什么?我只是一个披着领导女婿外衣的草根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