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外十里,两白衣对坐银杏林。
“我若是徐骁,今日便反了。”
陈玄看了看飘落的金黄叶片,左手平摊。
剑光自太安城而来,化作一柄金黄小剑,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所以你不是徐骁。”
吴素笑着将那把大凉龙雀收入匣中,平放在膝上,轻抚小腹。
“说起来,徐骁怎么办。”
陈玄看了看顶上金云,气运惨淡,再不复璀璨盛景。
那一声剑来看似云淡风轻,一剑自天上来,甚至将太安城无敌的年轻宦官都轰入地底。
而陈玄本身不过是大指玄境圆满的境界,与人猫韩生宣相差仿佛,之所以能行如此壮举,全赖那磅礴的气运。
可惜的是,陈玄如今的气运已然淡薄如纸,想要再来这么一剑,就需要借助定海珠那尊圆鼎之中的六国气运了。
“待我调息片刻,就再度杀入太安城。”
吴素看了看那尊剑匣,匣中隐约剑鸣。
“姑奶奶,你真当自己是陆地天人啊!”
陈玄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
“服下此丹,调息安胎。”
吴素接过丹药,送入口中。
药力化开,宛若流淌在经脉之中,渐渐抚平凌乱的气息,肩上伤口气机稍安。
“若是今日你真的重回出世剑,兴许真能让你修出个陆地神仙来。”
陈玄看着那尊剑气四溢的剑匣,慨然叹道。
吴素调息了不到一刻,便再度睁眼,背着剑匣起身。
“出世入世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陈玄一手捻起一片飘落的银杏叶。
吴素停下脚步,微微侧首。
“愿闻高见。”
“出世之人何妨以入世之心看世界。
红尘中人何妨以出家之心看大千。”
陈玄淡然一笑。
吴素闻言沉默片刻,接着看了看脚下那双粗糙布鞋。
下一瞬,吴素气机暴涨,大凉龙雀跳出剑匣,一剑穿出树林。
一道紫色细线自林中起,直直划向太安城。
剑气宽度不过半寸,但却纵横十里,直逼太安城。
整座林中的金黄叶片尽数震起,悬在半空,瞬息化作齑粉。
一剑之后,吴素入陆地神仙。
“他娘的,这是我说出来的话,怎么让你顿悟了?”
陈玄瞧了瞧毫无动静的龙渊,无奈一叹。
吴素缓缓朝着太安城而去,所过之处,叶分两半。
“你还真去啊?”
陈玄一掌拍地跃起,身形闪动,随着那道紫色剑气而去。
恩怨已清,不过不妨碍我看热闹。
白虹划过天空,落向太安城。
吴素身形齐快,竟是瞬息追上了大凉龙雀,以心念御剑,直入太安城。
“大胆吴素,竟敢再入太安城。”
柳嵩师化作一道残影,自宫门而出,瞬息过皇城大门,来到京城边缘。
剑气纵穿,柳嵩师倒退十八里,落在宫城之中,生死不知。
宫城早已被陈玄那天外一剑轰地东倒西歪,仅存了几座尚还完好的殿宇。
其中一座殿宇之上,一袭猩红蟒袍随风而动。
韩生宣踏着金黄琉璃瓦,望着那道紫色剑光,面色骤然一变。
“陆地神仙?”
天象境界的吴素,尚且需要四人合围,而如今她已成了天下唯一的女子剑仙,凭他一个大指玄境界的韩生宣,如何能是对手?
好在那道剑光并未落在宫城之中,反倒直直划过,到了城北。
客栈之中,赵玉台猛地抬头,神色惊异。
年轻宦官自那深达十丈的深坑中跃起,一袭锦袍沾染灰尘,面色惨白,哪怕是有离阳气运反哺,一时之间,体内气机也难以平息。
“不好,赵礼!”
他身形瞬息消失,来到赵礼寝宫之中。
却见老皇帝正躺在地上,气息奄奄,顶上发黑,多半是被转嫁了气运折损后的因果。
“陈玄?!”
年轻宦官瞬息知晓了罪魁祸首究竟为谁,他往赵礼嘴中塞了一颗丹药,接着身形一闪,瞬息来到那座枯井之前。
“我还当你是真龙祥瑞,不想却是个孽障。”
年轻宦官一掌抬起,离阳气运光柱瞬息矮了一截,磅礴气运朝着他袖中涌去。
一掌拍下,气机猛泄。
井中不起一丝涟漪。
年轻宦官再挥一掌,古井无波。
第三掌挥出,年轻宦官身形猛退。
定海珠乃是洪荒先天灵宝,以陈玄如今的境界,尚且使它不得,但白渊乃是真龙之身,天生法力,以此勾连定海珠,足以护持自身。
既是如此,又怎会被一个不入仙道的陆地伪仙所破?
井水冲天而起,化作蛟龙形状,生有两角四爪无数鳞片,水蛟张牙舞爪,气势滔滔。
宦官一掌拍出,水龙瞬息消散。
他望着满街的水渍,沉默良久。
“孽畜安敢欺我?”
他看了看皇宫之上的那条气运天龙,牵引了一丝龙气,袖中银针飞舞,缠绕着丝丝龙气,再入井中。
银针消失不见,那丝丝龙气也如同肉包子打狗,再也回不来了。
“孽畜!孽畜!”
年轻宦官怒极,自他与赵氏休戚与共之后,还是头一次遭受如此戏耍。
他望向那道紫色剑气划去的方向,面目狰狞,眼神晦涩。
身形再度飞掠,凡俗之人难见。
剑光直朝着太安城北一座宅院而去,自府门至正院再至内庭至后院,瞬息一分为二。
几个倒霉催的仆人被一剑划成两半,肚肠自半边残躯流淌而出,吓得路过婢女惊叫连连。
“杨太岁,滚出来。”
吴素一袭白衣,小腹虽然略微凸起,但却丝毫不损美感,反倒平增了一丝柔美。
只不过,此时这位女子剑仙的面色可不太好看。
杨太岁一袭黑色僧袍,静坐庭院石桌前,对面,徐骁捏着酒杯,正欲劝酒,忽闻那一声娇喝。
徐骁双眼微眯,笑呵呵地将酒杯放下,慢慢起身,行至杨太岁身前。
“都说光头摸不得,昔年齐玄帧仙人抚顶,那座莲花顶竟是塌了大半?”
徐骁嘴角咧开,笑意森寒。
杨太岁沉默不语。
“你他娘的也敢害我妻儿?”
徐骁一掌轻轻拍在病虎顶上,杨太岁境界如同破堤洪水,一泻千里,天象直落至指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