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普跟着丁氏和母亲来的时候,也是被吩咐过的,知道这长公主府里的两位“长辈”,都是极极尊贵的人,自己见了,一定要听话才成。
所以他听到李静宜的话了,说要等三婶儿来了由她说,但是祖母下问,他又不能不答,他转头有些为难的看着李静宜,“姑母,祖母的话侄儿不能不听的……”
“普哥儿说的没错,祖母问你了,自然要老实回答,”李静宜冲李普点点头,“刚好姑母跟你母亲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给我们听听?”
李普点点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大家说了,原来是灿哥不乐意睡觉,一直缠着李普跟李常陪他玩,李普跟李常没办法,便跟他一起玩捉迷藏,后来段氏来了,叫三个人散了,抱着灿哥儿要哄他睡觉,被扰了玩兴的灿哥儿不依,便要求骑了大马才睡,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谁也不好爬地上给灿哥儿当马骑,段氏便将主意打到了李普哥俩儿头上,尤其是李普年纪最长,当马给弟弟玩正合适。
而李普却执意不肯,灿哥儿目的达不到,又哭又闹,哄不下儿子的段氏,便将火气撒到了李普的头上,指责他不悌手足。
田氏听完,其实已经是信了,但是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认了这个罪名,“老三媳妇也就是性子急些,并不会真的逼着普哥儿给灿哥儿当马骑的,大/奶奶跟县主想来都是误会了。”
“不会?那可不一定吧?我就奇了,灿哥儿是个五岁的孩子不懂事,段氏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还不懂事?敢情你们家灼哥儿,煌哥都是任灿哥骑不成?我看啊,是欺负我们家普哥好脾气,”丁氏听孙子讲完,已经气的柳眉倒竖了,她一把将孙子拉到锦阳长公主面前,“殿下看看我们家普哥儿?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母子俩九死一生才挣出命来,头三年都是拿药叫乳母喝了再喂的他,喊的孩子都尝不出别的味儿了,”
丁氏说着自己先抹起了眼泪儿,“好不容易这身子才算调理个七七八八的,这也读得了书,打了了拳了,敢情我们将孩子养康健了,是给人当马骑的?我可怜的孙子啊……”
丁氏这哭的半真半假,那边薛氏的眼泪可就是真真的了,她因为难产,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但是儿子体弱,自己也难再生养,结果捧在手心儿里的孩子,一个看不着,就被人如此轻贱,不过她是个沉闷的性子,只将头埋在庶子常哥儿的背后默默流泪。
这西府婆媳一落泪,顾氏便知道坏了,段氏做事太不地道,何况锦阳长公主又最是心肠软的一个人?“三婶儿,侄媳代母亲给三婶儿赔礼了,回去我们一定教训弟妹,她这个人做事不着调惯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的,只是灿哥儿闹起来就不停,哭的狠了又会背过气去,所以才格外疼惜了些。”
马氏也是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听顾氏赔个礼还不停给自家辩解,忍不住道,“大嫂这话说的,灿哥儿一哭三嫂便受不住了,可是我们普哥儿也是母亲跟嫂子的心头肉,三嫂子但凡有一点儿同理之心,便不会拿旁人家的孩子来哄自己的孩子!”
“我怎么啦?不过是叫普哥儿驮一驮灿哥儿,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把我闹成一个恶妇才是?”段氏一进屋门,就听到马氏在说话,而且还是在说自己的坏话,登时就恼了,锦阳长公主,李静宜,婆婆这些人的脸色她要看,难不成西府一个新媳妇都要踩到她的头上不成?
虽然被李静宜斥责了,但段氏并不是特别害怕,大不了自己儿子不过继给安国侯府就是了,不当安国侯,儿子还有个当大理寺卿的爷爷,自己相公也中了秀才,等明年下场,再中个举人,将来也照样的前程似锦,何必非要她忍气吞声的看人脸色?
所以她慢悠悠的哄好了儿子,才带着丫鬟下人往咸安院来,左右这里有婆婆跟大嫂在,便是李静宜告了她的状,她到时候只推说是跟小孩子说的气话,做不得真,谁又能拿她怎么样?什么西府三老爷,都快出了五服的亲戚了,便是不敬,又能如何?
“宛娘!”顾氏没想到段氏一出来,就是这么一副嘴脸,“你给我住嘴!”
来了就叫自己住嘴?段氏嘴一撇,就冲到锦阳长公主跟前跪了,“二婶儿,二婶儿您一向是疼宛娘的,您可要给我作主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是县主听岔了,还有,县主身边的那个玲心,纵然她与县主有救命之恩,也是长公主府的奴才不是?竟然对我大呼小叫的,也忒没规矩了,我知道,县主没未阁的时候,便不喜欢我,谁叫侄媳妇性子直不会看人眼色说话呢?可是都这么些年了,我给李家孩子都生了三个了,难不成县主娘娘还记恨着我不成?”
段氏哭着就往李静宜那边爬,“县主您说,要妾身怎么做才会饶了妾身这一遭,您说出来,妾身一定照办,只求县主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不要再处处针对妾身,大家难得聚上一回,总是这么吵吵闹闹的,殿下该多伤心啊!”
段氏还没有扑到李静宜跟前呢,就被玲心跟抓小鸡子一样提了起来,直接往田氏面前一放,一句话没有,转身又回到李静宜身边站了。
只惊的段氏连哭都顾不上了,呆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晃过神儿来又要放声。
“你住嘴,县主什么都没说!”要不是顾着仪态,田氏都想一掌打在段氏脸上,她怎么不长眼,给儿子娶了这么一房媳妇?!
锦阳长公主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进门就开哭的段氏,都没迷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咳,祥哥儿媳妇,有话好好说,静娘并没有说你什么……”
李静宜含笑看着段氏,“祥三奶奶,我若记得没错,你嫁到东府也有八年功夫了吧?八年前,我十二岁?好像咱们一年都见不着几面儿,我想不出来你哪里得罪了我,也想不起来对你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祥三奶奶能不能详细说说,咱们什么时候产生了误会?以至于到今天,你还觉得我会对你怀恨在心,处处针对你?”
“是啊是啊,静娘那个时候还小呢,轻易不怎么出门,更是没有往东府去过,你们之间能有什么事?”锦阳长公主也想不明白段氏怎么会误会了女儿,可过去的李静宜她还是有把握的,根本就不可能跟段氏发生,“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儿了,你不妨仔细说一说,我帮你们开解开解,静娘话少一些,但脾气却是极好的,几乎就没有跟人红过脸?”
锦阳长公主百思不得其解,向一旁脸色铁青的田氏道,“大嫂,什么时候孩子们置气了?我怎么竟一点儿信儿都没听到?”
“县主天性仁善,哪里会跟这个不懂事的东西置气?”田氏已经气的浑身哆嗦,她站起身冲锦阳长公主一礼道,“段氏今天是失心疯了,臣妾实在不方便再打扰殿下,先将她带回去请大夫看了,改日过来给殿下跟县主赔罪,还请殿下恩准,”
这要是再留下去,段氏还不知道闹出什么故事来呢,田氏觉得将人带回去才是最安全的决定。
“失心疯了?来人,拿母亲的帖子请太医过来给祥三奶奶瞧上一瞧,”李静宜怎么可能就这么放田氏她们回去,普哥儿的事还没有说法呢,田氏一走,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没有病,我好着呢,”段氏怎么能叫人传出她得了“失心疯”?恶疾可是在七出之列,而且她的长子李灼将来还有大好前程呢。
她在地上跪直身子,“妾身怎么敢跟县主娘娘置气?只是自妾身嫁到李家,县主看到妾身,就从来没有过好声气,便是妾身小意讨好,也不能换回县主一笑,”
段氏将心一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妾身知道跟县主之别尤如云泥,可好歹妾身也是县主堂兄的妻子,难道还当不得县主一声嫂子么?就像今天,不论妾身说什么,县主都处处呛声,妾身不过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喊了县主一声‘静娘’,便被玲心斥责,难道县主还要说将我当做嫂子么?”
“我堂堂御封的瑞和县主,犯得着跟你一般见识么?不喜欢你,便不理睬你,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你有资格跟我论委屈么?你是我堂兄的妻子,呵呵,处处跟小姑子计较的‘嫂子’,我要不起!”
李静宜一点儿面子也不打算给段氏留了,这便是亲兄妹,也只有嫂子让着小姑子,没有小姑子看嫂子脸色的,段氏倒好,竟敢跟自己论短长了,“刚才在这里我就说了,东府李家跟安国侯府是一个祖宗不错,但到了咱们这一代,分家已经四代了,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还是少提些的好!”
“县主这话过了,便是东府从安国侯府出来几十年了,但我家老爷跟侯还是还是曾祖,是不是一家人,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说了算的,”田氏再也不能忍了,便是自己儿媳再有错,李家跟安国侯府是一家,这一点也要咬死了,重承孙的位置绝不能落到西府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