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跟李远山关系不大,但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只是了解,他开始无事的时候就约兵部郭尚书出来小酌一番,细算起来,他跟郭暖也有些袍泽之情,还有户部尚书葛思退,这个计相也不是等闲之人,好在李远山一向人缘儿极好,从不与人结怨,这次就算别有目的,相信大家也都愿跟他积一点香火情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用不了多久,朝堂的风向又会再起变化,李明楼跟程致飞的首辅之争就会随着余阁老下野被摆到大家面前,这朝堂上马上就会又一轮新的龙争虎斗。
余阁老现在是真的病了,孙子不但证据确凿,还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虽然他将三房逐出家门,但梁城是他的故里,也是余家的根基,所以他才会特意让嫡三子余玮若回去,却没想到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叫他在晚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余阁老就着余玮其的手把碗里的药一鼓作气喝完了,他现在还不能真的倒下,长子在他的安排下进了御史台,做了言官,现在侄子出了这样的是,余玮其也得被人弹劾了。
叫余阁老最担心的是他远在广西当布政使的二儿子。
他儿子不少,嫡庶加起来十四个,可是能干可以带着余家一直走下去的,余阁老看来看去,也就进士出身的二儿子余玮柏了。
偏二儿子跟三房六房是一母所处,他真怕有人拿着这个来针对余玮柏。
这些天余阁老不停的问起杜氏,“儿子叫人将老夫人请过来?”
余阁老摇摇头,“这都几天了,她没再进宫去?”
首辅之位他是不指望了,余阁老所求,不过是平安告老,然后再保住其他的儿女。
而这个,就全看圣心了。
提到杜氏,余玮其也是大皱其眉,平时看着皇上还挺喜欢她,隔些日子总要宣她进宫一回,可这次杜氏倒是进宫了,还是隔天才会的,但对余家的处置却还是拖着没下。
余玮其心里清楚,这事如果皇上想保余家,只需要快刀斩乱麻定了余疆的罪,而不是就这么一直拖着,任由朝臣们大肆攻,这么拖下去,余家的罪名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余家的名声也会越来越坏。
“昨天儿子媳妇去问了,说是皇上不肯见,”余玮其咽了口口水,想找个理由宽宽余阁老的心,又觉得没啥必要,“儿子打算再去见一见秦侍郎,若是秦妃娘娘能帮着说句……”
见余阁老不吭声,余玮其又道,“老夫人身边的芭蕉传出来的话,说是皇上极宠爱秦妃娘娘,”
秦侍郎的这个侄女自入宫后就独占隆武帝,就连跟隆武帝恩爱多年的云后也退了一射之地,但余阁老却知道,杜氏身边的芭蕉这么说,就绝不只是大家看到的那个意思了,这个杜氏的贴身丫鬟,应该是从她主子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早年秦家老太爷在的时候,跟余观莲一向不对付,如今虽然他人不大了,但余观莲对他留下的几个儿子也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这样,秦唯甲几兄弟头些年也不会一直在地方上游走,就是进不了中枢了,“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除了杜氏这一招,余阁老还叫儿子给暗中指使他的门下们,纷纷上表弹劾自己尸位素餐,不堪为大周首辅,甚至还开始推举起李明楼跟程致飞来,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目的就是想叫隆武帝看清楚,没有他之后的乱像!
“折子都送上去了,皇上都留中了,说您不过是病了,还说余疆是余疆,谁家没有不肖子?”余玮其叹了口气,皇上这话叫人听着,简直就是告诉大家,若是想叫余观莲下台,就要拿出更多罪证来的意思!
“好吧,你去见见秦侍郎,李明楼就算是接了我,吏部天官的位子只怕也是不会舍得丢的,秦唯甲若想再进一步,现在空位子不少,咱们余家还是能出一份力的,”
余阁老心里也是一阵儿发凉,别人知不知道,他对隆武帝的性子是再清楚不过的,看上去仁和大度,内里却是极小气记仇的,他能稳坐隆武朝首辅之位,除了当时他率先向赵瑜叩首称万岁外,还有就是即便是当年赵瑜不得意时,他也没有像那些太傅们一样对赵瑜疾言厉色。
在隆武帝看来,能叫他呆在首辅之位上这么久,已经是对他当年所为的回报了,而余家这次狠狠的打了他的脸,再次叫他背上识人不明的名声,这一点是隆武帝绝不能原谅的。
“我怎么都觉得这次的事是有人暗中谋划的,咱们到底是被那个山鹏给牵连了,还是人家原本要针对的就是我呢?”
这是余观莲最关心的问题了,“山鹏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余玮其擦擦头上的汗,到底是针对余家,还是被牵连,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比起去查这是谁的手笔,也不如想如何能在皇帝那里脱罪更重要,若是这次余家被治罪,就算是知道是谁的手脚,又能如何?只怕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了。
“儿子还在查,叫老五亲自去的,还没有回音儿,听老五的意思,怕是那个姓荣的丫头恨咱们府上当初没有帮荣海那厮,她才刻意报复呢!”
“糊涂!”余阁老被儿子不以为然的态度气的直咳,“荣家的女儿?就算她能勾搭上山鹏,可是后头的事呢?她一个女人没有外应如何能做到?”
“而且,就算是要报复,咱们余家不过是做了壁上观,江南的事既不是咱们掀出来的,事发后咱们也没有落井下石,她为什么要报复我?她找该去找云驰李远山才对!”余阁老疲惫的摆摆手,“你去跟老五说,叫他仔细的给我查,看看山鹏这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玮其被亲爹骂了,连委屈都不敢委屈,忙连声应了,服侍余观莲歇下,自去找余家五老爷不提。
余玮其求见秦唯甲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程致飞那里,对于余阁老倒台,程致飞是乐见的,甚至在何伯盛查刑部的时候,连余疆杀人的消息都是他叫自己在刑部的私人“无意”中透露给何伯盛的!
可是扳倒余阁老之后,首辅的位子真的会顺利落到他这个礼部尚书头上?程致飞不太乐观,毕竟李明楼虽然资历不如他,却有着先天优势,李明楼才是隆武帝真正的自己人!
“来人,给宫里娘娘送个信儿,”程致飞沉思片刻,吩咐道,既然余家一直在想办法吹枕头风,那他也这么做好了。
……
程嫔接到父亲送来的消息,沉吟许久,按父亲的猜测,以秦家跟余家的恩怨,甚至是秦唯甲的为人,打听都不用打听,秦唯甲都不会应下余玮其所求的,但是秦唯甲不应,秦荟娘就不知道吗?
程嫔想到开心处,托腮轻笑,“来人!”
秦家不告诉秦荟娘,那她想办法告诉她好了,这个女人也得意的够久了,而且她的出现,叫程嫔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般!
……
隆武帝没想到秦荟娘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他想发怒,但看到秦荟娘紧抿的嘴唇又忍住了,“秦妃,你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内宫不得干政的规矩难道没有人教导过你?”
秦荟娘讶然的抬起头,自她入宫以来,不论她对隆武帝态度如何,皇上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可是今天,他却不高兴了。
看到隆武帝不高兴,秦荟娘有些委屈,她进宫前伯母宁氏已经告诉过她为什么她会被礼聘入宫了,也知道隆武帝宠爱她的原因,也因着这一点,自入宫来,她就是这后宫里不同于旁人的存在,即便是云后,也轻易不与她有什么冲突。
这一切也叫秦荟娘觉得,入宫或许并不是那么坏的事,但既便是入宫并不坏,她也不能原谅李静宜为了自己的亲事,而不顾亲情断了她的前程这个事实。
“臣妾哪里干政了?”秦荟娘小脸一沉,“臣妾再身处深宫,也是长着眼睛跟耳朵的,余家的事闹的那么大,臣妾能听不到一点儿闲言碎语吗?何况现在臣妾又不是给余家求情呢,那个余疆杀了人居然能安然无恙,那大周的律法岂不成了摆设?”
秦荟娘没觉得自己是在给余家求情,她不过是对山鹏一案里的荣岚有些好奇罢了,而这个荣岚,可是李静宜的死对头。
听秦荟娘这么说,隆武帝脸色好些了,他伸手想去抱秦荟娘,却被秦荟娘躲过了,他也不生气,歪头笑道,“好好好,是朕误会爱妃了,爱妃饶了朕这一回吧!”
秦荟娘小嘴儿一撅,“饶您?哪有那么容易?皇上您说说,臣妾哪里说错了?臣妾只是在跟皇上讲山鹏的事外头是怎么传的,大家都说这件事本来就不简单,他一定是被人给算计了,还有人说是因为山鹏自己太过好色,才中了荣岚的算计,但臣妾觉得算计山鹏的人一定不会是荣岚,她一个阶下囚,哪里还能有算计人的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