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摇摇头,想起承恩伯府的愁云惨雾,虽然来京城没多久,但她也清楚,承恩伯府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了,就等着她得了皇恩重振家门呢,可现在马上就要开选了,她却出了事,“大夫说就看今天晚上了,能醒过来最好,若是醒不过来,”
“阿弥陀佛,”想想那么个花枝般的女孩儿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锦阳长公主一阵儿心疼,忙叫过良公公,“你拿着我的帖子到太医院去一趟,请太医令过去给王小姐看一看,一定要将人给救过来才成!”
“若是皓然先生在就好了,”看着良公公领命而去,李静宜叹口气,“不如母亲叫高大人往恩义侯府去一趟,打听一下皓然先生在不在京城吧?”
“好好好,快去跟高进说一声,”锦阳长公主连声应了,使人去给长史高进传话。
怨不得婆婆反复交代她们要跟瑞和县主交好呢,连王明惠受伤,李静宜都不忍袖手,周氏起身又谢了,才道,“妾身母亲跟伯夫人同乘一车,妾身跟嫂子同乘一车,所以都没事,”
说到这里周氏一脸愤恨,“偏就表小姐跟如云丽娉的车出了事,这也太巧了,两辆车的车轴都断了,父亲已经命人查看过了,那车轴是被人给锯了,所以才会半路上出的事。”
“还真的是有人使坏,”锦阳长公主一拍桌子,“你回去跟承恩伯说一声,只管大胆去查,查出来本宫给明惠她们作主!”
为了入宫,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及了,李静宜点点头,“伯府的马车不可能是路上被人动手脚的,这事儿估计得从李府查起了,嫂子回去只管跟伯爷说,叫他放开手脚便是,李大人贵为大理寺卿,想来一定会给伯爷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周氏也是跟着王氏理过事的,内宅这些手脚哪里会不明白,想想自己小姑跟侄女儿,尤其是年纪尚小的方丽娉,谁家会将十三岁都不到的小姑娘送进宫里侍君去?“谢县主,就算是伯府不查,父亲母亲也会为如云丽娉讨个公道的。”
方家能这么做,确实是将女儿孙女放在心上了,李静宜点点头,“要是有什么事,只管遣人过来说一声。”
小姑跟侄女儿都伤着,李静宜也没有多留周氏,叫人备了伤药,送周氏回承恩伯府去,而欢声也打听消息回来,说是当时街上行人不少,王明惠就那么硬生生的从车里摔了出来,
李静宜跟锦阳长公主相对无言,伯府嫡女当街从车里摔了出来,便是伤好了,这外头的议论也够王明惠受的,即使将来入了宫,这件事也会成为大家的笑柄,遇到个刻薄的,时不时都会拿来刺她一刺,更倒霉些,皇上介意,那这辈子也就完了。
李静宜跟锦阳长公主想到的,承恩伯夫人自然也想得到,她看着躺在软榻上声息全无的女儿,只觉万念俱灰,“彰儿,你妹妹可怎么办啊?”
王彰今天负责护送母亲一行人往李府赴宴,本来没有机会进到里头给锦阳长公主和李静宜见礼已经够郁闷的了,没想到男客们饮酒时又叫他听到田家有意求娶李静宜的消息,后来内院出了锦阳长公主拂袖而去的事,他心里正高兴呢,谁知转眼妹妹就受了重伤!
“怎么办?能怎么办?能醒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行,”王彰咬了咬牙,“不是还有明淑她们两个么?”
“你,你可是惠儿的亲哥哥!”陈夫人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想好的接替女儿的人选,“你怎么对得起你妹妹?!”
王彰没好气的坐到陈夫人对面,“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又不是我叫她从车里摔出来的?这个仇咱们是一定要报的,但是皇上选秀的事也不能耽误不是?难得因为妹妹不能参选,咱们王家便不再送人入宫不成?便是母亲这么想,父亲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那也不成,我不能叫那两个贱婢踩到我的头上去,惠儿一定得醒过来,只有惠儿可以入宫!”庶女比自己女儿还要风光的事,陈夫人是绝对不会叫它发生的,她不再理会王彰,疾步向屋外道,“太医来了没?不是说长公主派人请太医去了么?”
屋外有丫鬟应声而去,陈夫人回头向王彰道,“申氏那边叫人好好照料,惠儿逢此大难,没准儿就因为你起了坏心,才报应到她的身上!”
这都胡说什么呀,若是害个申氏就遭报应,他王彰早就该天打雷劈了,可他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儿的,还有机会娶县主为妻?王彰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陈夫人争执,起身道,“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到外头去等着太医过来,再叫人备下礼物,等明天亲自往长公主府去一趟,这不得谢谢人家么?”
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真的是自己生的?陈夫人只觉两眼发黑,想骂却不知道该骂王彰什么好了,无力的摆摆手,“你随便吧。”
还好太医来过之后,王明惠到了后半夜便醒过来了,第二天王彰便带着礼物往锦阳长公主致谢,只是因着锦阳长公主昨天在李府被气着了,闭门谢客,接待他的是长公主府长史高进,王彰不敢硬求,只好将礼物留下,又说了一番致谢的话,郁闷的离开了锦阳长公主府。
而承恩伯府也没有因为女儿醒过来就轻易放过缉查凶手,王彰王影兄弟亲自带了家丁冲到大理寺卿李远华府中,要求李府对两车马车车轴被锯给个说法,从来不上朝的承恩伯王国耀甚至为了给女儿申冤,甚至破天荒的上了一本,跟大理寺卿李府的御前官司打的火热。
因为一个小选,居然弄出这么一场事故来,隆武帝也是没有想到的,为了整饬风气,干脆下旨叫李远华彻查此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真凶还有查么?李远华能当到大理寺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连审都不用审,直接将门房上的管事叫来一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倒也想找个替死鬼出来,可是那天前来赴宴的非富即贵,更是与李家一向交好的人家,拿谁做挡箭牌都不合适,也未必能实现。
权衡之下,李远华不顾田氏的苦苦哀求,亲自带了人去了田翰林府上,拿下了指使车马房下人动手的田畹芳,并直接将人送到了承恩伯府上,交给王家处置。
王明惠是运气不错醒了过来,可当她清醒之后明白自己这一摔,摔走的是什么的时候,恨不得立时冲到李府去,将田氏给生生扒了皮。
不过面对跪在她病床前的田畹芳,她却没有将这股怒火发泄出来,而是言道人非圣贤,只要田小姐诚心改过,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甚至还恳求送人来的李远华,希望他能念在田畹芳年纪尚小,一时冲动才做了错事,不要过于苛责于她。
这一番大度的作派被正在承恩伯府探病的李静宜看了个满眼,看着被陈夫人扶着出来的王明惠,李静宜不得不佩服这丫头是个人物,她求情并不能洗白田畹芳的名声,却给自己赢得了美名,有这个宽容大度以德报怨的好名声在,王明惠入宫几乎已是定局,即便以后做不了宠妃,贤德两字都是可以争一争的。
受伤最重的王明惠已经不追究了,方家两位姑娘还能说什么?自然也出来帮着田畹芳求情,李远华跟田家人再三感谢并且保证立时将田畹芳送到庵堂之后,才告辞而去。
王氏将李静宜迎到她们住的蓬莱院中坐定了,才叹道,“真是士别三日,明惠,”在王氏的印象里,王明惠是个嚣张且目中无人的姑娘,没想到她还有这一面,“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李静宜对王明惠的将来并不在意,笑道,“她将来出息了,对方家也没有什么坏处,只是如云跟丽娉,这次受委屈了。”
“可不么?她倒是大度的很,咱们这边儿要是再说什么,岂不是成了小肚鸡肠之人了?”周氏没好气的接口道,“表小姐当时挺严重的,醒过来之后,就没有什么事了,倒是咱们如云,到现在胳膊还抬不起来呢,这要是将来有个什么,可怎么办啊?!”
想起女儿的伤,王氏心里一阵儿焦躁,却不想跟李静宜诉苦水,“太医也说了,只要慢慢将养着,便不会有大碍的,等咱们搬到自己宅子里,我再请大夫好好给如云看看。”
“姨母准备搬家了?那边宅子已经布置好了?”在承恩伯府确实不易养伤,尤其是王家还有两个病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姨母只管说,”
她看了一眼窗外,“你们初到京城,人手一定不够,等回去之后,我叫良公公送二十个杂役过来姨母先用着,等过年之后,再添人也不迟。”
“那我就不跟静娘客气了,说实话,我也正愁这个呢,这临近年关,去哪里挑适合的人手?再说咱们自己都是初来乍到,弄些新人过来,我也不放心,”王氏正不愿意用陈夫人给荐的人呢,李静宜这个提议简直就是及时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