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 满天星斗,众人陆陆续续排队出宫,悄悄打着哈欠, 好在皇帝体恤,特许第二日休沐,不用上朝。
贺东辰随襄阳长公主在宫内留宿,免得奔波劳碌。襄阳长公主未出阁前的宫殿留着,可见受宠。
江月明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向宫外移动, 好不容易排到宫门外, 爬上马车, 成王世子来找存在了。
“江编修好本事,想必过几日就要升官了吧?”成王世子骑着一匹黑马,慢悠悠地跟在江月明的马车旁边。
江月明抬了抬眼皮,懒得废话。
成王世子听到车内的音, 丝毫不恼怒, 继续说话, 等拐到僻静的街上,语气一转,压低音道:“江编修应该听过一句话,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今日我能知道你的秘密,明日就会有更多人知道,前路荆棘遍野,寸步难行,不若与本世子携手, 我定会保你太平。”
江月明嗤笑:“我最大的敌人就是你。”
闭嘴吧你!
成王世子继续劝说:“你一个女子,混入朝堂不就是为了权利地位,不若这样,待你暴露后,我娶你为妻,既能保全性命,能继续施展抱负,两全其美。”
江月明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讽刺:“躲在内宅替你施展抱负吗?”
“何况,成王世子好大的脸,我三言两语便让皇上撸了你的职位,敢放言保我周全?真是笑话。”
成王世子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终于出现片刻凝固,慢慢龟裂开来。
江月明让车夫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将人甩在身后。
回了府邸,江月明沐浴更衣,坐在镜前,鬼神差地翻出一套私藏的女装,慢吞吞穿在身上。娇嫩的粉色将原本英气的眉眼衬得柔和几分,江月明抬手,指尖点在镜面,细细描绘镜中的美人,思绪飘远。
第二日,贺东辰陪襄阳长公主和皇帝用膳。
皇帝近来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看得襄阳长公主诧异不,左右看了看,凑过去小道:“后宫有喜了?”
皇帝笑着摆手:“有。”
襄阳长公主见状更加好奇,这洒脱的模样,和过去简直判若两人。
皇帝看出妹妹的疑惑,解释道:“朕看开了,子嗣强求不得,不如保养好身体,多活几,说不定到候就柳暗花明,枯木逢春。”
皇帝心道,父皇说他长寿的代价是晚方能得子,这点简直太和他心意了!到候他老了,就不会觉得儿子碍眼。古天家无父子,当要不是父皇去的早,他指不定在哪呢。
襄阳长公主闻言松开眉头:“皇兄能看开就好。”
总归他们活着一日,谁都越不过去。
皇帝知道己可以长命百岁,但其他人不知道,忧国忧民的大臣,或者别有心思的百官,都催着皇帝过继子嗣,早立太子。
三天两头催,皇帝听得也烦,那些别有用心的可以敲打,但正真担心江山社稷的忠臣,皇帝轻不得不得。
贺东辰有次进宫听到皇帝发牢骚,心中微动,提议道:“我看他们就是太闲了,舅舅不如给他们找些事干。”
皇帝叹气:“找了,可能事不够大,依旧孜孜不倦。”
说完,皇帝话题一转,指了指桌面上的一道圣旨:“你与江月明交好,去给他送一道喜讯。”
江月明的宫宴上打脸溜国,为定国争光,皇帝当然要有表示。
官员来说,最好的嘉奖方式,就是升官!
江月明是七品编修,皇帝越过从六品修撰,直接给升到了正六品侍读,也就是说,江月明入朝一,同的状元朗要在从六品编撰坐两的候,她越级升官,成为同中最有出息的崽。
贺东辰领了圣旨出宫,登门拜访。
今日沐休,江月明在府,听到扶风郡公上门纳闷了,然后就被升官的圣旨砸了个正着。
江月明接过圣旨,难得眉开眼笑,邀贺东辰在府中用膳,几杯温酒下肚后,脸颊泛红,眼神变得涣散起来。
看起来有些傻乎乎,和平日的精明持完全相反。
贺东辰扇子一展,在面前晃了晃:“江兄?”
江月明反应迟钝地看着扇子,突然抬手抓在手里。
纸扇如何禁得住抓,立马皱了起来,贺东辰索性放手,看她准备干什么。
结江月明得了扇子后,身子一歪,彻底醉了。
贺东辰伸手扶了一下,让旁边的下人帮忙,将人扶到屋内,盖好被子。
江母闻讯而来,见女儿头发乱了些,衣衫完整,顿悄悄松了口气,贺东辰道:“让郡公看笑话了,月明这孩子也是,宴客却己灌醉了。”
贺东辰笑道:“升官喜事,喝醉也是人之常情。”
江母笑中带着苦涩,雪球越滚越大了。
江月明醉了,贺东辰不好留下,辞行离开,打道回府。
上京不乏消息灵通之人,江月明升了官,贺东辰送了圣旨,快就传进有心人的耳朵里。
比如成王世子,比如刚巧来寻成王世子的宋绮乐。
宋绮乐捏紧帕子,六品官员,她父亲一辈子也就是个六品闲官,江月明才二十岁,未来前途无量。
“世子,放任江月明做大,以后只怕更不好付。”
成王世子这段间软硬兼施,甚至都许出正妻之位,江月明依旧不为动。这让成王世子开始烦躁起来,耐心逐渐告罄。
宋绮乐察颜观色,柔道:“养虎为患,得不偿失啊世子。”
成王世子深吸口气,只道:“不急,江月明的柄在我们手里,翻不了天。”
宋绮乐气馁,识趣地转移话题,提起其他:“下月秋猎,世子能否带我开开眼。”
上辈子秋猎上,刺客暗杀,皇帝险些丧命,亏得一位宫女以身挡箭。事后那宫女被封为乡君,嫁入高门,人人艳羡。
宋绮乐经错过宫宴上的机遇,断不能再错过这次。否则她纪越长,就会被继母随意配婚,蹈覆辙。
成王世子皱眉:“你去秋猎干什么?”
秋猎名单由皇帝钦点,也就是皇帝记得住名字的才有资格去,平阳侯府早就落魄,然不在出行之列。
“就想去开开眼界。”宋绮乐有说出己的打算,只幽怨道,“当初说好交易,可现在世子得了消息,我却了铺子,弟弟失学……世子,您可要补偿我。”
成王世子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大不了将宋绮乐伪装成侍女,带在身旁。
宋绮乐立马眉开眼笑,心中欢喜,憧憬己成为乡君的那一天。
然后几天秋猎名单下来。
成王府不在列中。
成王世子:……
宋绮乐不知晓,打发人来问什么候出发,要带什么行李。
成王世子恼羞成怒,将人轰了出去。
八个王府,唯独漏了成王府!简直就是□□裸的打脸。
什么也干的成王再次绝望!这次是因为什么!
“父王!肯定是陛下知道大哥准备带宋绮乐一起去猎场,以才划了成王府的名字!”成王世子的继弟跑进来叭叭叭告状,刚才他回府看到有人被轰出去,抓过来一问,好家伙!是一个小辫子!
成王世子黑了脸,咬牙切齿:“只是一个女人,皇上怎么会在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不然为何独独漏了我们成王府!”
成王世子语塞,他刚接到消息,正懵着呢,怎么会知道。
于是成王将成王世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勒令道:“必须和那个女人断了!不然你这世子也不用做了!”
成王世子忍了。
宋绮乐天降一口黑锅。
秋猎名单上有成王府,然是江月明的功劳,御前红人可不是随便叫的。她心知成王府不会放过己,一旦耐心告罄,就是她身份暴露的候,以趁现在能坑一次是一次,坑到就是赚到。
正巧皇帝也不想看到成王府,大笔一挥,将名字划了。
百岁皇帝,超级任性!
待秋猎浩浩汤汤的队伍出城,宋绮乐呆呆地坐在闺房,失魂落魄。
眼看着她折腾这么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贴身侍女小道:“姑娘,咱们眼光放近一些,是不是轻松一些?”
宋绮乐动了动眼珠子,沉默不语。
秋猎五天间,两天都在路上,贺东辰骑着一匹白色高头大马,慢悠悠地行在队伍中间,秋风经过的候,发丝轻扬。
原中的那场刺杀,贺东辰早就想办法给皇帝透了口风,暗地里经布置起来,只等请君入瓮。
这场秋猎,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猎场。
江月明这次有幸出行,排在尾巴后头。
到了猎场行宫,由礼部官员分配,各就各位。贺东辰分到一个干净的院子,不染纤尘。
江月明和几个小官住在一个院子,浑身不在。
贺东辰便邀请她去己院子。
江月明犹豫一瞬,点头答应,带着行李包袱款款投奔贺东辰。总比和几个不熟的官员共处一室好。
秋猎当天,几个王府世子争相表现,互相绊子,然后一个世子落马断了腿,一个世子瞎了眼。
皇位之争,从来都是鲜血淋漓。
皇帝冷眼旁观,若废的是己儿子,说不定得心疼一下,可己玩废的是侄子,那就无关紧要了。
听完他们互相告状喊冤,皇帝各打五十大板,让剩下的人继续热闹,不要扫兴。
众人不敢不从,场面新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约着去林中狩猎。
贺东辰和江月明带着几个侍卫入林,一路上运气不错,多傻兔子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明眼看就是有人故意放的。
贺东辰懒得出箭,不紧不慢地催马前行,路过一片竹林,随手摘下一片碧绿的竹叶,在手中玩。
江月明那些笨笨的兔子同样有胜负欲。
两人在林中逛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后方一片喧哗,隐隐约约有护驾的吼。
“糟了,皇上遇刺!”江月明催马往回赶。
贺东辰跟上,但并不担心,不说提前安排了部署,就算被刺客破防,不是有当初梦里系统给皇帝留的护身符嘛。
两人赶到,局面定,刺客倒了一地,血流成河,皇帝负手站在一群侍卫间,神色凝。
旁边,有一位宫女肩膀中了一箭,太医正在救治。
进林中狩猎的人陆陆续续赶来,被冲天的血腥味熏的干呕。江月明脸色微微泛白,努力压抑胸口的恶心。
刺杀一事,让秋猎草草收场,皇帝大手一挥,启程回京,该清理清理,该发落发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上京城内鸦雀无,人心惶惶。
襄阳长公主好不容易相中一户人家的贵女,想到被卷进这场事中,抄家流放,白忙活一场。
“好在有定下婚事,不然退了落得一个薄情寡的名,不退杵在那里扎心。”襄阳长公主叹气。
“罢了罢了,局未定,再等等吧。”
成王府能参加秋猎,置身事外,成王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成王世子有了好脸色。
过了半月,上京的气氛才渐渐缓和,宫中传出一道封赏旨意,让人津津乐道,尤其是闺阁女子,羡慕不。
“那宫女好运道,为皇上挡了一箭,得了一个乡君封号,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是啊,据说皇后都准备出面,替她寻一门婚事呢。”
宋绮乐坐在角落,怅然若失。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生回来信满满的宋绮乐开始动摇,也许她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人一倒霉,就各种倒霉,宋绮乐回府的路上,不小心和成王世子继弟的马车撞到了一起。
成王世子继弟心胸狭窄,奈何不了大哥,就找宋绮乐的麻烦,将人堵在巷子里,言语调戏。
“让我看看你给我大哥罐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这个不近女色的人屡次三番帮衬你。”
宋绮乐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道出内情。
成王世子继弟什么城府,知道江月明是个女的!顿嚷嚷出来,逢人都要说一句,就显摆。
于是上京城内,突然刮起一阵言,御前红人江月明是个女儿身!
江月明纪轻轻爬到这个位置,然惹了不少红眼,这番言越演越烈,快传到皇帝耳朵里面。
皇帝嗤之以鼻:“这些人啊,能力几分,嫉妒贤能的本事一个赛一个。”江月明怎么可能是女人,明明是一个不举的可怜男人。
贺东辰正巧进宫,闻言轻叹了。
该来的是要来。
但愿风雨能够温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