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苏宣满脸焦急,“白主任,您看我这好不容易筹齐治疗费用,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
白主任全名白春林,正是第三公立医院脑神经科室的主任医师。
他顶着一头地中海发型,神色平淡,面无表情。
“这不是变卦,而是尊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苏宣捏了捏拳头,咬牙道:“两天前我就已经带来足够的治疗费,当时为何不直接进行治疗。”
白春林斜了一眼,“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数天之前,在常规的检查中,兰月溪女士的神经端粒出现了活动微弱的趋势。”
“这代表着危险,如果进行治疗,大概率会失败。”
他的说辞没有漏洞,仿佛来之前就想好了一切。
苏宣还想再开口。
白春林抢先说道:“当时那一套治疗方案确实也不够细腻,要知道这可是脑神经受创,大脑是人体最为精密的器官,容不得丝毫差池,所以……”
“当时若是强行进行原定的那一套治疗方案,成功的概率并不高,我必须按着不做,这是为了你们好,免得花冤枉钱。”
“而我给的治疗方案是最新的,最尖端的,在颅内进行纳米级别的手术,才能确保兰月溪女士万无一失。”
这时,“嘭”的一声轻响,病房的门被强行打开。
苏云拉着苏婉月走了进来。
白春林瞥眼看向病房门上坏掉的门把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苏云仔细打量白春林——地中海发型,眼神锐利而淡漠,下颌不自觉上扬,给人一种他总在俯视你的感觉,极不舒服!
苏云走到床边,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兰月溪,又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苏宣。
“爸,治疗费的事情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缺多少先说出来,我有解决办法的。”
苏婉月点点头,“对啊,大不了把家里房子卖掉,也得治好妈妈。”
苏宣摇摇头,叹息道:“行不通的。”
顿了顿,他撇过头去,蹲到床边,握住兰月溪的手掌,“把家里的那套房子卖掉也不一定能够凑齐新治疗方案的费用……”
“这一次的新治疗方案实在太贵了。”
白春林声音淡漠:“这是最稳妥的方案,只要治疗就有99%的概率能够治好兰月溪女士,物有所值,丝毫不会浪费医疗资源。”
闻言,苏云心头生出火气,却压着怒意,询问道:
“两套治疗方案的事情总要给个说法。”
白春林嘴角翘起刻薄的弧度,语气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不屑:
“两套治疗方案的事情,我已经和你父亲说清楚了,你自己问他。”
苏宣本不想说,但苏云按住他的肩头,说道:“爸。”
千言万语皆在一字之中。
再看眼眶通红,满脸泪痕的苏婉月,身为父亲,他实在无法拒绝。
苏宣回头看了一眼兰月溪,拉着兄妹二人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快速复述了治疗方案的事情。
白春林跟出来,站在病房门口,说道:
“你们都是外城区的居民,我也理解你们的生活困苦,上百万的治疗费的确有点高,但三十万的那套治疗方案肯定不顶用,做了等于白做,还有很多后续费用,你们一样负担不起。”
“才不是,我听别人说了!你是故意的。”苏婉月突然出声。
白春林声音渐冷,“小妹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污蔑可就不太好了。”
“才不是污蔑!第三公立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到了年纪,同时退休,将要在主任医生中选择人手接替。最近就有医疗部的大人物下来视察,你就是为了确保治疗的成功率,保证脑神经科室的成功率始终保持100%,给上面来的人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才……”
“胡言乱语!!!”白春林声音拔高八度,打断道。
他猛地甩动袖袍,“你这是质疑我的医德,绝对是诽谤,我白春林出自医学世家,行医20多年来兢兢业业,绝不可能干这等违背良知的事情!”
声音太响,又在走廊,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苏婉月迫于白春林的压力,一时片刻说不出话。
这时,苏云上前一步,挡在苏婉月身前,“是真是假,并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看事实。”
苏宣没有疑惑,他相信自己的儿女!
脸上的焦急与憨厚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劲。
盯着白春林,苏宣语速慢而有力:“院长退休,上面视察,是不是有这回事?”
质问!!!
白春林还没回答,旁人却说:“是的,我听其他护士谈到过,院长、副院长同时换届的事情。”
紧接着,又有人补充道:“还不止呢,上面来视察的人可不是普通的大人物,而是医学部的一把手莫天刀,他老人家可是号称外科第一刀,历来审查严苛……”
“够了!你们懂什么?换届与视察确有其事,但我白春林以白家的名义担保,自己给出的判断绝对合乎医生的职业道德。”
白春林身上荡起气势,扫了众人一眼,喝问道:“给出最佳的治疗方案有错吗?”
“如果按最初的治疗方案,失败率不低,多半治疗不好,反而耗费他们全家的钱财,我这是为了他们好,才给出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可他们呢?因为自己没钱进行治疗,反而倒打一耙污蔑我,这合适吗?”
此番话说的正气凌然,有理有据,还带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周围人议论的话锋逐渐转变:
“好像有点道理,如果说治疗方案达不到效果确实还不如不做。”
“他是脑神经的专家白春林啊,资历很强,经验丰富,家学也渊源,应该不会乱说话。”
”就是相当有名的那个白家!?那确实厉害,听说白家出来的人基本都是一个医学领域的主任医生或者研究专家。”
“这么说来,反而是这一家子不行……家里拿不出钱,无法治疗,还在这里闹事,可太难看了。”
苏宣咬紧牙关,吼道:“放屁!你们可知道他刚才在病房里面劝我什么?”
指着白春林,苏宣仿如咆哮的虎,身上气息沸腾浮动,即将爆发出来。
“这混蛋装作好心,劝我放弃治疗,不要浪费太多的钱,还说什么,我老婆如果有知觉,也会赞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