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你?”
沈丞相一怔。
而在场众人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跟在沈明珠身边一直闷不吭声的侍卫似是端王手下的人!
当初曾跟在端王近前办事,与左风等人同为近侍。
眼下却如个普通侍卫一般跟在沈明珠身边,再加上之前传言中端王殿下对她一见钟情......
如今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
“你怎么会.....”
沈丞相脸色微微一变,似欲言又止,不过转瞬间,再看沈明珠的神色似也变了几分,软了些许语气,
“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在尚书府宴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当年种种你还年少又怎可听信她人的片面之词而将丞相府搅的这般鸡犬不宁?”
“父亲!”
她冷笑,
“我虽年少却也不傻,若无证据自不会凭空冤枉旁人,更不会做出半分有辱门楣的事!倒是父亲口口声声说对我母亲情深义重,如今却不分青白不问缘由的过来便对我动手?究竟是不相信我,还是想借机将此事压下去!”
沈明珠咄咄逼人,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彻底撕破了脸皮,
“当初我回来时,父亲也知当年种种另有缘故与之沈夫人有关,却摁下不提,虽对我处处纵容但究竟是愧疚还是疼爱?你可知我母亲真心错付?可知她知道白家一家因她惨死有多愧疚?可知她临死之前都心心念念着你?可知她当年在乡野间挨了多少辱骂!
而父亲您呢?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步步高升时,若真对她有丝毫惦念也不会自始至终全无半分消息!
如今,不分青白的便想要将此事压下去,就是为了维护她?那你可对得起我母亲?可对得起白家上下惨死几十口的在天亡魂!”
话至最后。
声音已多了几分颤抖。
沈明珠涨红了一张脸。
如今已不知是她的情绪占据主动还是原主的不甘占据主动了,字字泣血,似要将多年憋屈在这瞬间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我养在乡下,受尽凌辱,甚至连饥饱都无法解决的时候她们在干什么?您在干什么?她们养在深闺中学习琴棋书画,而您,高官厚禄样样具有,地位权势尽在掌握时,可曾想起我们半分!”
沈行之一时梗住。
看着她那张涨红的脸,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话怔愣片刻后,脸色也顿时变得僵硬了许多......
此时。
他刚刚一进门说的那些话在沈明珠这字字句句中却显得那般凉薄无情,尤其是迎着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是心中一急。
他可以不在意其他,但若因今日之事传出些其他风言风语,那他这丞相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
沈行之眸光顿时一变,
“父亲知你和你母亲多年吃苦,却不知道你心中竟藏了这么多事,更不知竟听了旁人的话误会与你!”
话落。
他忽的动手,对着身后的文静直接踹去,
“贱奴,竟敢胡言乱语!欺上瞒下挑拨离间,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
文静脸色惨白。
沈明珠满脸讽刺。
看着沈行之察觉话头不对便立即将矛头落在旁人身上的姿态,更是忍不住讥讽一笑,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最是独善其身,看丞相府和自己的名誉比什么都重!
也正是因此,她才会选择再这样的场合下挑出一切,要么他自己将沈夫人交出来与众人泄愤,要么,便将他自己也彻底拖下水!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该怎么选,他自也一清二楚!
果然。
下一秒。
沈行之便上前两步,看着伏在地上的沈夫人更是一副震惊痛苦的姿态,指着她的手更是‘颤抖不已’,
“你...你竟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视人命如草芥,目无王法一手遮天,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相爷。”
沈夫人抬眸看着他,听着他的话更是察觉到了他话中的含义,原本在他来后升起希翼的眸子更瞬间暗淡了下去,
“当初的事,您......”
“闭嘴!”
沈行之忽的打断了她的话,转眸间看着眼前众人,一脸沉重的施了一礼后才缓缓开口道,
“都是我家教不严,这才闹出这般事扰了尚书府宴,为此我深感愧疚,来日必会亲自上门致歉,只是如今事闹得这般大,却总归是家事,待一一查清楚之后自会给诸位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期望在这之前莫要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为此,我先行谢过。”
这一番话,直接将这一场闹剧说为了家事,且话中潜藏的意思更是在事未查清楚之前不许传出半分风声。
那‘如何查’‘什么结果’,便也只能听他一口定下了!
沈夫人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而一直站在一侧的沈栖梧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更是抑制不住的看了沈明珠一眼。
眼中的得意更是不言而喻。
沈明珠脸色顿时黑了,
“事闹到现在这一步,若回去再论必会让人觉得其中另有猫腻,含糊不清反倒更会影响丞相府的名誉!更何况......”
她眸子犀利,
“父亲口口声声说对我母亲情深义重,如今眼看着她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更何况,天子脚下闹出这般事,王法何在?纵不是为了我母亲一人,那白氏那满门几十口的人命呢?那也是‘丞相府的家事’吗?”
沈明珠步步紧逼,势必要让沈行之当众回应,
“纵是父亲念及多年感情,也要想一想这事传出去该是什么样的后果,那惨死的几十条人命若传到坊间,父亲必扣个徇私枉法的罪名,那可不是一句家事就可以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
沈行之眸子闪烁。
脑海中快速闪过种种可能,倘若真如此的话,那他这个丞相势必要受到牵连,多年经营难道要毁于一旦?
但...
沈夫人母族地位,却也不可小觑,他撇清一切当众休弃她势必会惹怒杨督抚......
“父亲。”
一侧。
沈栖梧忽的开口,
“当年之事也不是这一面之词就可以断定,白家几十口人命定然也会记录在册,届时一查便知,更何况如今不过两个人轻飘飘几句话便想定了母亲的罪,这后宅之中身边人反水的例子还少吗?